番外第6章 規則和四個孩子
某一日。
天空略顯幾分陰沉。
細細的小雨淅淅瀝瀝地落下。
幻想鄉，一處山崗上並排站着兩個人。
一人身披藍色斗篷，披着一頭黑耀的長發，身穿月白色大袖衫，褒衣博帶，袍袖翩翩。
另一人一身金絲道服，點綴着陰陽玉吊墜，面色如中秋皎月，宛若墨畫的雙眉形如春柳。
“雨打黃梅頭，四十五日無日頭，已經連續下了這麼久的雨了，最近是怎麼了？”
玉璣子，或者說說書人抬起頭看着紛紛揚揚的小雨，低聲說道：
“這彷彿是梅雨時節的天氣是怎麼回事？”
“……不過是大家覺得千篇一律的大晴天太過單調了而已。”
風雨中，撐着陽傘的八雲墨轉過身，吊墜發出宛如風鈴般的脆響。
“呵……”說書人啞然失笑。
頓了頓，八雲墨忽然問道：“這一次遊歷歸來，有什麼感想？”
“你指的是什麼？”
說書人奇怪地看着八雲墨。
微風吹開了他戴在頭上的斗篷帽，露出了那即便過了千萬年也沒有任何變化的俊顏。
任由細雨打濕了臉頰，說書人安靜地看着八雲墨。
“我說你，留下一句【我去看看新秩序建立后的大千世界】這句話后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這麼些年，好不容易回來了，只是想問一下你遊歷后的感想而已。”
“你想聽哪一方面？好的還是壞的？”
說書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八雲墨。
“這個秩序是你建立起來的吧？要是我說了負面的評論該當如何？”
“你以為我會惱羞成怒嗎？”
八雲墨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說書人，隨後極目遠眺。
寬廣不知邊際的幻想鄉。高山流水。風景如畫。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果然還是那一刻支撐天地的建木。
每一片樹葉，便代表了一個世界。
有新生嫩芽，也有枯枝敗葉。
正如外界的世界不斷誕生，又不斷滅亡一般。
“在異度魔界的時候，師尊教會了我很多……”八雲墨想起了被棄天帝強行帶去異度魔界的時光。
那些年，棄天帝不顧八雲墨一開始的抗拒，強行將自己的理念悉數教給了他。
絕對的無情。絕對的公正，賞善罰惡，不留一絲情面。
污穢的必須剔除消滅，如果整個世界都骯髒了，那就徹底將其毀滅讓一切重來。
如此極端的思想讓八雲墨不能接受。然而面對棄天帝壓倒性的武力，八雲墨無法反抗。
棄天帝曾是天界第一武神，一直以來只相信自身的力量。也希望將註定會建立世界新秩序的八雲墨教育成自己希望的樣子。
正如他曾經說過的那般——傳承，終歸比毀滅要好。
只是讓棄天帝始料未及的是，八雲墨的頑固超乎了他的預料。
即便被一次次打斷了雙腿。依然堅持着內心原本的信念不動搖，無法認同棄天帝那種【建立絕對凈土世界】的理念。
然而雖然不認同棄天帝的核心理念，但八雲墨依然在對方的身上發現了很多值得自己學習的地方。
於是，八雲墨心甘情願地叫對方“師尊”。
隨着棄天帝的教授，八雲墨內心也逐漸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對世界的管理理念。
雖然和棄天帝那種【凡是污穢就必須消滅】的想法不同，甚至對【污穢】的定義二人都產生過爭執。但八雲墨也認為凡間生靈需要監管。
人心如鬼蜮。僅僅是依靠每個世界本身的規則中天生自帶的【最終審判機制】來維持基本秩序顯然還不夠。
於是在回到幻想鄉后，八雲墨讓艦娘和深海棲艦們成為了世界巡查者，外派出去巡邏各個世界。
但是只靠數量稀少的她們顯然無法監控浩如煙海的大千世界，因為這個情況，艦娘們開始在各個世界尋找適合的對象作為本地的監察人員。
或者是本土的神靈，或者是一整個有前途的凡間文明。
又或者是如同蓋亞和阿賴耶這樣的世界意識本身。
利用建木直接修正、完善大千世界的規則，填補漏洞。然後讓艦娘們巡邏各界，除非發生了非正常的、足以滅絕一整個世界的災難——災難的定義除了天災以外也有人禍——八雲墨不會親自出手。
凡間自身的內鬥，在他看來也是本世界發展的自然規律。
八雲墨主要的精力，還是放在了如何維持整體穩定上。
——畢竟。大荒崩潰的前車之鑒時刻提醒着他，如何對抗正世界的鏡像對立面——邪影之世才是八雲墨認為自己最應該注意的地方。
對於八雲墨的行為，棄天帝自然感到不滿，但是當他降臨神州遭受了來自劍子仙跡、疏樓龍宿和佛劍分說等人的圍攻，於磐隱神宮中戰敗靈識回歸六天之界后，第一次嘗試了失敗的棄天帝觀念似乎也隱隱發生了變化。
“既然你如此堅持，那就讓吾暫且拭目以待，大千世界在你的規則下會是一副怎樣的光景。”
“但是，你記住，既然你喚吾一聲‘師尊’，那麼當萬年之後，吾若是依然不認同你，到時可別怪為師翻臉無情。”
這是當年棄天帝對八雲墨說的話。
有鑒於此，這些年來他不敢有一絲的放鬆，不斷試圖完善建木之下大千世界的規則，甚至向幻想鄉乃至其他世界交好的人們尋求意見。
雖然這其中有諸如靈夢提出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部下金幣啦，幽幽子的天上掉餡餅啦，黑子提出來的只有百合妹子知道的世界啦，伊卡洛斯建議的西瓜天堂啦等等不靠譜建議，但集思廣益之下，規則依然以令人欣喜的速度在完善着。
邪影之世再次被人打開，正反世界融合導致萬物重新歸於零的幾率已經被壓縮到了無限小。
“如果要說意見的話，我還真沒有。”
說書人搖搖頭。
“事實上，當年我之所以會走上對抗神魔的道路，無非也是為了給凡人爭取一條出路而已。”
想到自己在各個世界的所見所聞，說書人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條出路，現在已經很明確的擺在了我的面前。科技也好，魔法也好，世間生靈都有了問鼎極致的機會，哪怕這個機會渺小得幾乎令人絕望，無數的文明失敗在了這條路上，煙消雲散。但總比當年大荒時代好了很多。”
“……雖然依舊有很多不足，愚蠢而又吝嗇的凡人總是因為短淺的利益相互廝殺，但——那種神魔壓倒一切的局面已經被打破，這樣就很好，真的很好……”
“父親大人——！！父親大人——！！！！”
山下忽然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呼喚聲。
一名穿着錦衣、精緻可愛，唇紅齒白的黑髮小蘿莉扎着總角，揮舞着手臂對着山崗上的八雲墨露出了燦爛的笑顏。
小蘿莉身邊，是蹣跚學步的一名金髮幼女。
二人身後，正是結衣和特圖。
“哈，你的四個孩子來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見到四個孩子，說書人揶揄地笑起來，身影忽然消失不見。
八雲墨看着山下的四個孩子，忽然覺得——哪怕是悶熱的梅雨時節，似乎也不是那麼讓人討厭了。
“結衣！特圖！黑雪姬還有梅莉！我這就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