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屈辱
辦公樓外狂風大作，烏雲已經逐漸消散，傾盆大雨把天空洗刷得一片慘白。
大廳中人影蠕動，人們蜷縮在一起，眼神茫然，顯然還沒能從開始那場災難中回過神來。不知道是什麼人在自言自語：“世界末日了……我們怎麼辦啊……爸…”
渾身髒兮兮的王炎躺在大廳中央一動不動，沒有人向他伸出援手，大家都遠遠地避開他，彷彿他是一坨臭狗屎一般，無人願意靠近。
他記起自己老爸曾說過的一句話。“像我這種人，平日裏看起來風風光光，一旦落水，那些時常送禮諂媚的人恐怕都會跳出來扔石頭，痛打落水狗，是人類惡毒的本性。”
“你沒事吧？”
突然傳來一陣輕靈的聲音，像杜鵑鳥鳴一般動聽。
王炎怔了一下，抬頭望見兩條被包裹在牛仔褲里的修長的腿，視線隨之上移，那身材，簡直是一道完美的曲線，一張無比清純迷人的臉龐映入眼帘，不禁令得他一陣失神。天底下竟然還有這麼漂亮的女人，老子以前怎麼沒發現？
那清新淡雅的身姿，與周圍的人群顯得格格不入，那種超凡脫俗的氣質彷彿穿越了千年而來，令人心馳神往。真可謂傾國傾城。
此時大廳中央的動靜顯然也引起了大部分人的注意，紛紛投來驚愕的目光。有人在底下竊竊私語。
“是誰這麼不怕死，這王炎可是得罪劉濤的人啊，誰敢和他套近乎，那不是找死嗎？”
“對啊，有好戲看咯。”
“這不是前幾天新來的實習音樂老師嗎？聽說還正在上大學呢，長得可真漂亮。”
這突然出現在王炎面前的女人，正是新來的實習老師，叫李雪，才來幾天，便以勢不可擋之勢直接秒殺四大校花一躍成為眾男生心目中的女神。據說有好幾個男老師都是在追她，連校長都多次邀請她去賓館深入討論前列腺炎的課題。
話說校長有前列腺炎，這和別人一音樂老師有很么關係？
這李雪自然對此不太感冒，一一拒絕。此時正拿着一塊奧利奧餅乾向王炎遞去，這一幕看得不少男生都是咬牙切齒。要不是這大廳有劉濤一夥稱霸，恐怕早有人衝上去踩死王炎然後把李雪撲倒了吧。畢竟這末日來了，有些人什麼事做不出來。
而且類似推倒的這種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在王炎昏迷的時候，發生了很多人性淪喪的事情。曾有一大群人試圖衝出校門求救，結果只剩兩、三個人討回來。據那些人說，這外邊，也完蛋了，世界末日了。還有不少怪物，衝出去的人大多是給弄死了。
王炎望着李雪發獃，突然在一道道的錯愕的目光中奪過餅乾，一口吃了。
“卧槽！他碰到李雪的手了！！”“媽的！褻瀆我的女生，不能忍！！”
王炎自然是聽不到此時那些男生在心中的吶喊。
李雪望着如狼似虎的王炎，嫣然一笑，道：“慢點吃，我也只有這一塊了，相信大家只要再堅持下去，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救我們了。”
說完便扭開一瓶礦泉水給王炎遞過去。
“謝謝，謝謝。”王炎伸出血肉模糊的雙手，不住地道謝。
下一刻，一隻手突然伸出來，猛地奪去那瓶水，旋即惡狠狠地瞪了王炎一眼，道：“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你他媽有資格喝水？”
旋即在一道道豺狼似的目光中，竟然把整瓶水都倒在了地上。
“喝，讓你喝！狗一樣的東西！”劉濤冷笑道，“看來你命挺硬，剛才那樣打都沒把你打死。”
“劉濤！你不要太過分了！”李雪看着突然的這一幕，不禁怒喝道。
劉濤顯然是沒有把這個所謂的老師放在眼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嚇得李雪連忙後退，兩隻白皙的小手握在胸前。
“李老師，姚大哥說得很清楚了，給你三天考慮的時間，他不喜歡強迫別人，希望你是個明白人。現在一樓是我的地盤，我暫時是不會動你，可是你也別嘚瑟，我的兄弟們早就迫不及待想上你了。”
“讓你再蹦躂三天，到時候，嘿嘿嘿。”劉濤舔着舌頭道，完全沒有學生的樣子。
李雪倒是被他嚇得一臉慘白，想到三天之後可能會貞潔不保，心狠狠地抽搐着。
王炎此時也一點也不生氣了，一副低聲下氣的樣子，可憐巴巴地望着劉濤，懇求道：“濤哥，兄弟我也沒得罪過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大人不計小人過，放我一馬。”
王炎知道，他如今已經是虎落平陽，再不識時務恐怕只會落得個凄慘的下場，當下也完全沒了往日那高傲的心性。
聽到王炎這樣說，劉濤表情也是變得特別精彩，彷彿讓一個富二代低聲下氣地和他說話很有成就感似的，但他並不滿足。
只見其走到王炎面前，張開兩腿道：“王炎，你從我胯下鑽過去，十秒鐘之內從我眼前消失，我就不再刁難你。”
大廳中的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百來人都安安靜靜的看着王炎，等待着他的選擇，迫不及待地等着看戲。
王炎掃視着人群，看着他們的漠然與戲謔的目光，嘴角那道自嘲的弧度越來越苦澀。他的目光旋即停在了一個女生身上。
那女生身材也是一流，配上嫵媚的氣質，恐怕也是能夠令得不少男生着迷。那人正是王炎的前女友，四大校花之一的王倩。
後者顯然也注意到了王炎的注視，旋即皺了皺眉，嘴裏“切”了一聲。她知道，如果自己非要幫王炎求情，劉濤也是會給個面子的，但她在劉濤心目中的地位恐怕得就此降低了，顯然是不明智的。何況，此時這個如同狗屎一般的男人，這個可憐蟲，並不值得她這麼做。
自己跟着劉濤，雖然眼下發生了大災難，可尚還能填飽肚子。自然不願意和王炎扯上一丁點兒關係。此時的王炎簡直成了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王炎在心裏自嘲了一聲，旋即把目光移開，望向那幾個以前和自己關係還不錯的熟人，可是那些人很快便把目光移開了，似乎是生怕被人發現他們和王炎有關係似的。
“呵呵。你們…就這麼刻薄…勢力嗎？”王炎在心中冷笑道。
緊接着，王炎苦笑一聲，在一道道幸災樂禍的目光中，緩緩朝着劉濤胯下爬去。
一步、兩步……
那一刻，時間對他來說彷彿特別緩慢，他聽見那些人的嘲笑聲，如同一根根銀針在狠狠地刺着他的心臟。
沒有人看見他臉龐那兩行屈辱的淚水，沒有人看見他緊握的拳頭，指甲刺破了手掌心，鮮血滴落。
“哈哈哈…真是只狗。”
“這還是王炎嗎？以前不是挺屌的嗎？”
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憑什麼？有錢有錯嗎？？憑什麼你們要針對我！！！
在劉濤他們戲謔的注視中，少年那單薄的身影一瘸一拐地站起來，推開門，消失在暴風雨中。
李雪的美目注視着那道義無反顧的背影，臉龐微微抽搐，手掌緊握。“希望你能活下來吧。”
門外狂風大作，幾乎是一場百年難見的暴雨，那雨水沖在人的身上，就連正常人都走不穩，更何況受了傷的王炎，剛一出門便被狂風暴雨衝倒在地。
他爬起來，又跌倒，爬起來，又跌倒。一次又一次倒下，一次又一次爬起來。很快便失去了知覺。
昏迷之中，他又夢見了老爸，他爸對他說，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對！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他老爸以前也教過他不少為人處事的道理與方法，可是當初自以為是的王炎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他老爸能夠一步一步爬上上層社會，並且有能力立足，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其為人處事也是有一套的。
“我身為你的兒子，非但什麼都沒學會，反而在這裏被人當做狗一樣欺負，爸，我給你丟臉了。”
現在他算是明白了，以前自己在學校混得風生水起的，人人見了他都要露出謙卑的笑容，都是因為自己家裏有錢。此時自己變得落魄，他們算是都討回去了。真是站得越高，摔得越狠啊。
“唉…”大廳里的王倩望着那道消失在暴風雨中的身影，莫名了輕嘆了一口氣。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當初的他，自信又高傲，人又帥家裏又有錢，不知道讓得多少少女對其春心蕩漾，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以前的王倩。
一天之間，他卻因為劉濤這個小人物的刁難，而變得如此失魂落魄，真是世事無常啊，所謂的富二代，已經被不屑與嘲弄代替了罷。
狂風呼嘯，大雨傾盆，少年那匍匐在地上的身影瑟瑟發抖。他已經沒力氣了。他知道，自己如今已經一無所有，至於家人，也不知道是否躲過了這場災難。現在的自己，恐怕真的是孤立無援了。
而他知道，從今天的太陽降下去的那一刻起，這個世界恐怕也得改頭換面了。
人類耗費千年為這個世界構建起來的虛偽的面具，被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撕裂了去，露出其原始的面目--弱肉強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