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閻羅催命
酒液吞入腹中,便有一股熱浪衝上頭頂,天靈蓋上冒出徐徐白煙。
眾人瞪大了眼睛,除此之外竟然再無異狀!
雲羅長舒一口氣,這算是給她搏對了,雖說以毒攻毒,藥效也跟着抵消了,但這股後勁非比尋常,竟讓她有種喝醉般的暈眩。
雲羅平復了一下狀態,繼續飲酒。記下來幾碗,也驚險地給她蒙對了,桌上酒碗已經少了一半。
又喝下兩碗酒,忽地腹痛如絞,腸子似寸寸斷裂,口腔中溢出黑色的血液,正是斷腸草的毒酒!
可這毒酒因為又混合沙漠毒蠍子的毒液,非但沒能成功以毒攻毒,反倒毒上加毒,腸子劇烈地痙攣,五臟六腑好像都被腸子攪到了一塊兒,她咬破了唇,額角汗如雨下。
蒙梟並未有嘲笑她:“你能走到這一步,足以證明你並非尋常的粗野之人,放心,對於你這樣的挑戰者,就算是死了,我也會給你掏棺材本。”
雲羅根本沒有聽清蒙梟在說什麼,耳畔全是刺耳的轟鳴,眼前光影重疊而模糊。雲羅心知若是如此下去,自己一定會命喪於此,更別說得到小還丹救秋情。她用力看着桌上剩餘的四十多隻碗,解藥……就在這裏面!
只要她能一一透析這些毒酒的毒性,知曉它們的相生相剋之理,就能逃過這一劫……
她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眼球里血色密佈,七竅流出的血液,糊了滿滿一臉,她仿若全然不知,死死盯着桌上的碗,集中她位於崩潰邊緣的理智,苦苦思考。
生生相剋……
她腦中靈光一閃,霎時通透,命人找來一個大木盆,將剩下的四十多碗毒酒,一一倒在盆中,以木塊混合均勻。木盆中的液體因為混合了太多的毒素,而變為一種駭然的濃黑色,簡直就令人發憷!
雲羅全然未有猶豫,捧起木盆,大口飲酒!
既然橫也是死,豎也是死,索性就一次給她個痛快!
眾人見她這般喝酒,已是心驚膽戰,面有懼色。這麼著喝法,分明是尋死啊!
待雲羅將盆中的酒液喝完,眾人屏氣凝神,是聚精會神,是半點也不敢大意。只見少女原本糊滿黑血的臉並未繼續出血,腳步略微有些虛浮,似乎已有些許醉意,頭頂冒出徐徐白煙,竟然是毒素相互作用抵消了!
雲羅隨手摸了摸臉上的污血,露出俏麗的臉蛋,除了臉頰有些潮紅之外,並無其他異狀。
“她竟然……沒事!”
“那麼多毒酒,一股腦兒喝下去,竟然還能活着!”
“就算是以毒攻毒,可面不改色、坦然果斷地喝下所有的酒,這份膽識,也令人佩服!”
圍觀之人皆是驚訝不已,喪命在酒關的人不下數十,除了個別內力深厚的能硬挨過去,像她這樣的弱女子還是頭一人。
若是換了他們,縱然是想到了以毒攻毒,也斷然不敢將這些天下奇毒混在一起飲下,若是一着不慎,那可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啊。
“你倒是比尋常人腦子靈光一些,也有足夠的膽識。”蒙梟審視着她。
你
雲羅面色如常,道:“多謝蒙層主誇獎,不知我是不是已經過了第一層的試煉?”
“自然是過了,小還丹也歸你所有。”
小還丹一出口,堂中的氣氛頓時一變,眾人的目光,亦由方才的驚嘆轉為貪婪、殺意。
小還丹這等起死回生的療傷聖葯,其藥方早已在江湖上失傳,也就只有快活林這等存在還能練出來,一年也不過數顆的產量,此葯若是放到江湖上,定是各大世家門派爭相搶奪的聖物!
快活林財大勢大,他們動不了,但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罷了。
雲羅鳳目寒光閃爍。
這些螻蟻之眾,沒膽量挑戰財大勢大的夜凰樓,欺負她這種無依無靠的孤家寡人倒是氣勢洶洶。這種人,永遠只能是蚍蜉螻蟻,縱然能得到逆天寶物,也沒有稱霸一方的氣量。
雲羅跟在蒙梟身後,進入後院。蒙梟讓雲羅在客廳侯着,不過盞茶功夫,蒙梟就再次出現,扔給一隻木盒子。
雲羅手忙腳亂地接住,打開一看,裏面是一粒拇指指甲蓋大小的藥丸,並無她料想中靈氣逼人的模樣,看起來與普通藥丸並無二樣。
“這真是小還丹?”她有些無法相信,這真的能起死回生么?
“區區一粒小還丹,咱們夜凰樓還不放在眼中,更不會坑你。若是連真假都分辨出來,那麼方才那一關,你不過是僥倖過關,實則對藥理一竅不通,乃是不懂裝懂?”
雲羅不理會蒙梟語氣中鄙夷,仔細地挑了藥丸在鼻尖聞了聞,很快便察覺到了此葯的不凡。氣味芬芳淡雅而不濃烈,正是因其將各種靈草的藥效都緊*緊*包*裹*不外露所致。但僅憑一聞,很難分辨出裏面究竟有什麼藥材。
不過她也相信,偌大一個夜凰樓,還不至於用一顆假藥來欺騙她,單從小還丹僅僅只是一層挑戰獲勝的寶物來看,一粒小還丹,夜凰樓還當真不放在眼中。
“不知蒙層主可否送我出樓?”雲羅問。
蒙梟冷笑:“你既然有膽量來我夜凰樓挑戰,就連幾個嘍啰也對付不了么?在夜凰樓里,美人敢動你一根毫毛,但出了夜凰樓,生死自負。”
雲羅嘆了口氣,果然是這樣。
外面那群人虎視眈眈,就等着她出夜凰樓羊入虎口,搶了她的小還丹。這還不止,江湖中人,多在乎自己的名譽,若是搶了她的小還丹,怕她將此事泄露出去,恐怕還會將她殺人滅口。
雲羅道:“是我考慮不周,給蒙層主添麻煩了。煩勞蒙層主給我準備幾樣東西。”
見蒙梟的眉毛又皺到了一起,又是一副要破口大罵的模樣,忙道:“當然,我一定會付銀子,不會讓蒙層主你白忙一場。”
夜凰樓通往各個快活林各處的路上,都守滿了各路江湖人士。
他們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身上的殺氣和欲*望氣息,幾乎讓深夜的空氣都有所扭曲。
快活林中的人都知道,恐怕又有誰成功挑戰了夜凰樓,拿到了夜凰樓的寶物了吧。夜凰樓哪怕是最次的寶物,出現在江湖上,也能掀起血雨腥風。雖說來挑戰夜凰樓之人,多是九死一生,但偶爾亦有一兩個命大的,能得到夜凰樓的寶物。
但至今為止,得到寶物,卻又能平安走出快活林的人,不超過三人。
過路之人,皆是興嘆不已,看來今夜快活林又是不眠之夜啊。
守着西街的,乃是奪寶盟的幫眾,這些人收到消息,那女子最初便是從西街而來。奪寶盟在快活林擁有不俗的實力,以雷霆的速度掃走了西街的勢力,封鎖了此處。
然而奪寶盟的幫眾,在此守候了近半個多時辰,也未見到雲羅的半個人影。
遠遠見一佝僂老者,推着一車的夜香泔水而來,眾人皆是遠遠避開。
“臭老頭,送泔水不會挑地方么,快滾!”
“各位大俠饒命,小的走這裏也是圖個方便,給各位大俠添了麻煩,小的在這裏給各位大俠陪不是了。”
“臭死了,還不快滾!”
老頭點頭哈腰,正要推着泔水桶離開,一女子喊道:“慢着。”
這名女子高挑美艷,穿着亦是大膽潑辣,半個酥*胸呼之欲出,見之便令人血脈噴張。她抬起玉腿,踩在牆垛上,眾男子都覺得呼吸一窒。但凡女子都會在裙下穿褻褲,她卻是光着兩條大白腿,大好的春*光無限,讓這群男人大飽眼福。
此人正是奪寶盟的四長老之一,雙刀追魂的李雙煞。
李雙煞拔出腰間的兩把長刀,一步步向老頭逼近。
老頭嚇得魂不守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大俠,我、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李雙煞的長刀劃過老頭的臉頰,刀尖劃出血絲:“看來不是易容的。”
那老漢臉上淌血,嚇得直哆嗦。李雙煞收回雙刀,拔了身旁一男子的長劍,刺到其中一隻泔水桶中攪了攪。
她悠悠地說:“聽說得寶之人,還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呢。雖然妾身並不認為美人會願意藏身在泔水桶,但若是你真在裏面,就老老實實出來,不然妾身的這把劍可不長眼睛,若是把你那如花似玉的臉蛋給划花了,不知有多少男人要心疼了。”
她的聲音甜膩酥軟,語調也溫柔如春風,可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留情,若是那泔水桶里真的有人,恐怕已經給攪成了肉醬。
攪完了五個泔水桶,還剩下四個夜香桶。
李雙煞將長劍刺入夜香桶中,攪動之時,那股氣味翻湧,好些幫眾都吐了。她強忍不適,拔出長劍,劍尖已是一片狼藉,她臉色變了變,不耐煩地揮揮手:“快滾!”
老漢如蒙大赦,連連道謝后,這才顫巍巍推着一車夜香泔水離去。
見已經走得夠遠了,雲羅這才從夜香桶里爬出來。
“你、你是誰……”老漢大驚。
雲羅扔了把迷。葯過去,老漢翻了翻白眼,倒在了地上。她歉意地忘了老漢一眼,從懷中掏出一枚金錠,放入老漢的衣襟之中,默念了一聲多謝,這才離開。
幸好她在藏身於夜香桶時,身上披了件防水的斗篷,脫下斗篷,裏面的衣服勉強還能見人,只是那股子臭味,卻是大老遠也擋不住。
這時候雲羅也沒有時間去管這些旁枝末節了,此處不是久留之地,秋情的傷勢也拖不得,早點讓她服下傷葯,快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在快活林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雲羅走至醫館門前,正要推門進入,一人忽地拉住了她的手臂。
那人面容明明普通的緊,眉眼漂亮的彷彿畫裏畫出來的。
昏黃的燭火之下,卻見那人笑吟吟道:“你啊,好不容易前腳邁出了鬼門關,後腳卻又跟進了閻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