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突變
羅傑這一撥劍，方家寨這邊，眾人亦紛紛霍地起立，含怒緊握拳頭，凝神戒備，廳堂中，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住手。”
於名揚長身而起，面露慍色沉聲厲叱，這一叱中，內蘊真氣十足，聲振屋頂，震得所有人耳中只是嗡嗡作響。方守達等人均是面色一變，心想這個姓於的功力極是高強，起碼有後天十層境界的修為，已方几人勉強才修入第九層，而二流的九層與一流的十層已然不在同一級別，倘若動起手來，已方几人可能加起來才能敵得過他一人，心中不由更是凜戒。
“羅護法，退下。”
於名揚喝退羅傑，向方家寨諸人抱拳道：“於某這位屬下年青氣盛，衝撞了各位，於某在此代他向各位致歉，不敬之處，還請各位不要往心裏去。”對橫生事端的羅傑更是暗怒，若非其伯父是幫中總部地位尊崇超然的長老，更是一位得罪不得的先天強者，早幾個老大耳光扇了過去。
偏偏地，那羅傑猶自不知進退，氣咻咻地叫道：“於舵主，你跟這些泥腿子道什麼歉，沒的墮了咱們金龍幫的威風，這些個老東西不識好歹，不知死活，連小爺都敢辱罵，今天乾脆就一把火燒了他們的破寨子。”
“閉嘴。”
於名揚氣得臉色鐵青，他這次前來方家寨，只想順利得到鞣劑配方。這個鞣劑配方，方家寨使用，每月僅可以增收一千兩，但到於名揚手上，他有信心讓山陽分舵每月增收數萬兩銀子。這樣突出的干績，絕對足以令他在年後的幫內考核中脫穎而出，獲得晉陞，離開山陽縣這個窮鄉僻壤，甚至有希望在靖州府的風龍壇內得到一個較好的實權職位。正因為事關自己的切身利益，於名揚才擺出禮彬彬有禮的姿態，對方家寨諸人頗為客氣，不想出現任何的意外。然而這羅傑卻一再口吐惡言，平白生出是非來，讓他恨得幾乎吐血。
深深呼吸，強抑下胸中怒火，於名揚面沉似水，冷聲道：“羅傑，這裏的事自有我作主，你若是再胡亂插言，我也只好向上面申請將你調離本舵，日後再向羅長老請罪了。”
羅傑再是個草包，也看得出於名揚是真動了火氣，不由呆了一呆，回過神來，亦是心中有氣，暗道好你個姓於的，竟偏幫着這群山裏的泥腿子，落小爺的面子，好，這筆帳小爺記下了，等以後有機會再跟伯父歪歪嘴，告上你一狀，讓你姓於的呆在窮山溝里永無出頭之日。恨恨地回劍入鞘道：“成，於舵主你作你的主，我出去，不打攪你，總該成了吧？”掉頭悻然走出廳堂。
給羅傑這麼一鬧，於名揚也失去了耐性，對方守仁沉聲道：“本舵主時間不是很多，方族長，你這就去與族人商量，儘快給本舵主一個答覆。”
方家寨諸人說是商量，其實又哪有拒絕的餘地？如若不同意，至少，在山陽城中的皮貨鋪就再無法立足，之後，還不知要面臨金龍幫怎樣的打擊，方家寨根本是無力承受。
大家退到偏房中，個個心中憋悶，沉默了片刻，方守達一拍大腿，恨聲道：“破財消災，就當打下來的獵物被狼叨了走，我去大山家，勸大山和他媳婦把鞣劑秘方拿出來。”
“不用了，叔爺。”
方林忽然從外面走進來，拿着一張紙，淡然道：“鞣劑的配方，我已經寫好在這裏，拿去給金龍幫的人罷。”
幾位主事者均是一愕，愣了半響，方守達面帶愧色，嘆道：“阿林，你都知道了？唉，叔爺知道，這秘方是你的心血，我們本來沒有權力讓你拿出來，不過，為了寨子的平安，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叔爺，你不用在意，我明白。”方林不以為意地笑笑道：“我們的實力不夠，拳頭拼不過別人，有些時候，當然只有低頭，沒甚麼打緊的。”優勝劣汰弱肉強食，這是物競天擇的法則，無論任何世界都不會例外。
“好，好，你明白就好。”方守達原本擔心方林覺得委屈，沒想到他竟這般豁達，更覺慚愧，拍着方林的肩膀，勸慰的話也無從說起，憋回了肚裏，最後只能憋出一句：“好小子，長得倒是比叔爺還高了。”
確實，這幾個月來，方林個子躥出了一大截，已然比身材矮小的方守達高出了小半個頭。青春少年的稚氣，更已褪去，體格比以往結實了許多，寬肩窄背，身姿挺拔有力，雙眸漆黑清亮，面龐線條輪廓分明，堅毅沉着，又隱隱透出一種飄逸洒脫的氣質，遠比同齡人顯得成熟。
回到廳堂，方守仁對於名揚道：“於舵主既是誠心來購買秘方，敝寨自當成全，只不知，於舵主願出價幾何？”
此行目的順利達成，於名揚心情立刻變得舒暢起來，想了一想，笑道：“貴寨願意割愛，於某領情了，嗯，一千五百兩，如何？”
方守仁回頭看看方守達幾位主事，見大家都未提出異議，便點頭道：“好，成交。”
方林研製出來的鞣劑配方，價值自然遠遠不是一千五百兩就能買走的，這個價格，僅具象徵意義，是金龍幫表示並非強取豪奪用來堵人口實罷了，雙方都非常的清楚這一點。實際上，於名揚之前本只打算出一千兩，但因為羅傑鬧出了一場小風波，他才臨時加了五百兩，算是彌補。
當下，方守仁將鞣劑配方交給於名揚，於名揚數出一千五百兩銀票，雙方便算收訖完畢。
秘方到手，於名揚自是不怕對方在其中弄什麼手腳，笑吟吟地抱拳道：“方族長，各位主事，於某這就告辭了，日後各位有暇到山陽城來，於某定當盡地主之誼款待各位。”
方家寨諸人當然不會把他的漂亮話當真，方守仁亦假意客套挽留了兩句，便即送瘟神出門。
步出廳堂，於名揚左右掃了一眼，皺眉道：“羅傑呢？到哪兒去了？”
金龍幫來的幫眾剛才都在廳堂中，也不知羅傑的去向，張老三道：“舵主，羅護法總在這方家寨中，不會走遠，待屬下去找找看。”
他話音剛落，遠處，忽然隱隱地傳來一聲慘叫，極是凄厲，似是瀕死之人所發，所有人的面色不由得立時大變。
“是羅傑。”於名揚功力精深，耳廊微動，已辨出慘叫者的聲音，驚怒交集，厲嘯一聲，縱身急掠而去，餘人也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