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上差與知府

第九十三章 上差與知府

正在張耙子的大軍將要氣勢洶洶地席捲整個宿松捉亂匪之時,寧王不早不晚地趕了過來,東拉西扯的總算是將大軍給按在了原地,張耙子不敢直接頂撞寧王的意思,只得先派人撲步了大營的火勢,重新駐紮了下來,暗中派人四散而去,打聽這群劫掠大營的‘土匪’。

誰知道這寧王卻像對張耙子關愛有加似的,這些天一直都將張耙子帶在身邊,說既然現在土匪已經被驅散了,也不能說是完全就沒能達到聖旨的要求,他寧王也會為張耙子向皇上說說好話,讓張耙子不必過於擔心,張耙子信以為真,樂得在寧王身邊伺候得無微不至,就連倒洗腳水此類的下人做的事他都搶着表現一番,只是他不知道,朝廷里彈劾他的摺子已經像雪片一樣堆在了正德皇帝的龍案之上。

趁着張耙子被寧王纏住的這些日子,彭乾羽派出了所有的衙役,一面安撫着被散落在座山周邊土匪襲繞的百姓,另一面則又以縣衙的名義四處散佈消息,告訴那些散匪,承諾招安的意思不變,只要現在肯停止一切襲擊百姓的不法舉動,就仍按先前的條件給他們優待,還他們自由之身,但幾天下來竟無一個土匪出現,這一點彭乾羽早就料到了,張耙子的大軍讓這群土匪徹底的寒了心,估計現在彭乾羽這個縣太爺做的任何承諾在土匪眼裏都無足輕重,張耙子的大軍還在宿松駐紮着,再出來誰能保證不又來一次大圍剿,只怕現在也只有先找到凌丹。讓她來召喚這些散匪。但最重要的是要將張耙子的大軍擠出宿松。

這些天彭乾羽忙前忙后。把自己如何招安,招安之後如何安置土匪,這些事的細節一一由李師爺寫成摺子,上報皇帝,又將為了能徹底解釋數百年來座山匪患之事也向皇上提出了自己的建議,那便是利用座山得天獨厚的條件,開辦石礦加工廠,把所有的土匪和全縣遊手好閒的人全都安排進礦廠里做事。礦石廠所得的利潤直接由所有礦工持有,官府和個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參與進去,朝廷只是在這裏面收取應當的礦稅便可,這樣一來既保持了礦工的積極性,也為宿松的穩定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反正座山已經在那麼里閑置了幾百幾千年,不開發那絕對是浪費資源,真正的利國利民之舉。

在等待朝廷回復的日子裏,彭乾羽讓李忠把從張耙子軍營里搜出來的幾十萬兩錢糧全都藏在了江家漁村,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意外之財。不留下那是傻子,但李忠還是不能露面。在張耙子沒走之前,他是不安全的,還得繼續留在漁村。

座山之戰後,遺留在座山腳下張耙子來不及運走的土匪的贓銀彭乾羽也一併派人取了回來,存在了縣衙里,如果皇上一批准他開辦礦廠的摺子,這筆錢可就能派上用場了。

日子就在彭乾羽焦急不安的等待中一天天過去,一直在戰後第七天他終於接到了寧王暗中派人送來的消息,說是皇帝已經批了罷免張耙子的摺子,傳旨的欽差和押解張耙子回京論罪的錦衣衛這兩日便到,隨同來的還有準許彭知縣所請開辦礦石廠一事的旨意,並從工部派出了相關技術官員來協助,不光如此,還有工部為此還幫宿松縣籌集了五萬兩銀子的礦石廠專銀,不久便能送到。

聽到這樣的消息,彭乾羽是大感意外,驚喜之餘他也暗暗對寧王的能力也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就連征戰在外的將領他是說換就能換掉的,可能自己這次申請開礦的事他也是功不可沒,以前只是聽芸娘說過寧王在大明朝的實力,現在總算是親自領教了,只是彭乾羽現在還沒太明白寧王為何如此的對待自己,一個小知縣到底在哪裏能幫得上權傾朝野的寧王的忙,不過現在彭乾羽也無暇顧及這些,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這天一早,彭乾羽早早的便起床,據報傳旨的人今天便能到宿松,他讓趙班頭帶人將驛館裏裡外外打掃一番,不能怠慢了上差,他自己則抖擻着精神,換了身新官府,帶着人跑出城十多里親自迎接上差,皇帝實在是太夠意思,他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天氣格外的好,萬里無雲,微風陣陣,快到入秋的時間了,彭乾羽的心情更是如這碧空萬里的天氣一樣自在爽快,眉開眼笑地在坐在接官亭里等待着上差的到來。

李順在他身後扇着扇子也是一臉的高興之狀,總算是雨過天晴了,這些天他可沒少為知縣老爺擔驚受怕,他笑着道,“老爺,您今天看起來那是格外的光鮮哪”

彭乾羽嘿嘿一笑,抬手自顧一番,“是嗎?哈哈,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日後在這宿松縣就是咱爺們的天下了,呀,哈哈”

李順附合一笑,轉而又眉頭微簇,似有擔心的道,“老爺,張將軍倒台之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他只怕也有所耳聞了,為何卻一點反應沒有,這倒是不尋常”

彭乾羽不已為然地道,“嘿嘿,不是有這樣一句話嗎,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老子想找他的麻煩,他還敢反抗?你呀就把心放進肚子裏,跟着老爺我好好享受這往後的好日子吧”

李順微笑着點點頭,“是是,老爺說的是,只是也不得不防止他狗急跳牆”

彭乾羽也點點頭,“恩,防患於未燃,你擔心的也不無道理,聽着,在張耙子沒有伏法之前,讓衙役們都多長個心眼,任何人都不準去江家漁村那裏,知道嗎?”

李順笑着點頭稱是,這時只見大眼帶着一隊衙役從縣城的方向騎馬而來,在接官亭外停了下來,大眼拱手來到彭乾羽身邊。從懷裏掏出一封信。說是大小姐讓送來的。

彭乾羽示意李順念念。

李順忙將信接了過來。粗略看了幾眼,喜形於色,指着信道,“老爺,大小姐可是對你關懷有加呀,您看,這信上所說正好和在下剛才所擔心的事不謀而合,她也在提醒你出了縣城要多帶些人在身邊。以防張耙子有所動作”

彭乾羽笑了笑,問大眼,“大小姐現在在幹什麼呢?”

大眼道,“大小姐正和凌姑娘在花園裏澆花”

凌寧早就被彭乾羽從五里驛給接回了縣衙,與芸娘住在一起,他原本還擔心這兩個女人住在一起會很不容恰,沒想到幾天下來,竟好得如親姐妹一般,形影難離,當然了。能得到這樣的前提條件是彭乾羽並沒有將自己和凌寧的婚事再次提出來,好在是凌寧因為思姐心切眼下也不再多想這些兒女情長之事。而芸娘就更不會主動提及了,最好凌寧能將這事給忘得一乾二淨。

彭乾羽揮揮手讓大眼退下,大眼則招呼着眾衙役將按官亭團團圍住,連只鳥也別想飛進去。

彭乾羽見此如臨大敵一般的架式很是感激,也不去制止。

李順手搭涼棚朝上差來的路上張望了一陣,見還沒有動靜,便又接着給彭乾羽扇着風,無聊之際竟說起了芸娘來,他笑道,“老爺,這凌姑娘住進縣衙,大小姐就一點都不反對?”

彭乾羽一直腰板,吹噓着道,“反對?她為什麼要反對,她為什麼敢反對,借她個膽子她都不敢,老爺我是誰,收拾她還不是抬抬手的事,再說了,她不像別的女人那小氣”

李順笑道,“不盡然吧,我可聽大眼說,昨天老爺你給凌寧買了幾身衣服和首飾,大小姐可是很不高興呀”

彭乾羽白了站在亭外的大眼一眼,“你別聽這小子胡咧,他知道個屁,那些衣料和首飾可都是芸娘親自挑的,我可沒看出來她哪裏不高興了,再說了,你看我這剛離開縣衙她就不放心”

李順道,“大小姐是何等心細,輕重緩急是分得清的,她早就看出老爺你對凌寧姑娘有好感,只是不好當面干預,依在下看大小姐對凌姑娘並沒有多少好感”

彭乾羽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咸吃蘿蔔淡操心,你沒聽大眼說她們倆現在正在花園裏澆花嗎,好得就跟姐妹一樣”

李順搖頭笑道,“老爺,這都是表面上的,我可是過來人,女人那嫉妒心可是最強的,一旦凌姑娘從姐姐走失的陰雲中走出來,她會容得下您身邊還有一個女人嗎?再說大小姐,以她的聰明伶俐,她又哪會輕意落敗......”

“喂,喂,我說師爺,你怎麼凈說些風涼話,你還能盼點老爺的好不,你希望她倆打起來是吧?”彭乾羽打斷了他,不屑地道。

李順又道,“嘿嘿,老爺,我這可不是在搬弄是非,而是這些事很快就會出現在您身邊,你應該早做打算哪”

彭乾羽一臉得意地道,“切,危言聳聽,我看上的女人那可是百里挑一的,心胸沒你想的那麼小,別說是兩個,就是十個八個那也不在話下”

李順擺擺手道,“男人三妻四妾那並非難事,難的就是如何處理好她們之間的關係”

彭乾羽斜眼瞅了他一眼,“喲,這麼說你家裏能湊齊兩桌麻將了吧”

李順尷尬一笑,“慚愧,在下家中只有拙荊一人”

彭乾羽哈哈一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經驗很足呢”

李順道,“這是人之常情,任何女人,包括男人都有私心,也就是老爺你,在下可從來沒見哪個男人把兩個心儀的女人安排住在一塊的”

彭乾羽來了點興緻,“怎麼,這樣安排不妥?”

李順道,“當然不妥,天長日久的,她們之間的感情會因為老爺你而慢慢產生間隙,引發矛盾,可不會因為姐妹情深就將老爺你拱手讓人,就算老爺你能將她一併收了,這是不是也為將來的日子埋下了矛盾,隔三差五地在老爺後院裏吵上一次,老爺你也不想看到吧”

彭乾羽點點頭,確實會有這樣的隱患。便道。“那依大情聖你會怎麼做呢?”

李順臉一紅。道,“老爺你何不看看那些大戶人家是如何處理這些事的,這才真是經驗之談”

“他們是怎麼做的?”

“當然是分別開來,就像昨天您為凌姑娘添了些東西,那就不能少了大小姐的,更不能讓她們有多少見面的機會,最好能分處安置”

彭乾羽聽到這卻很不以為然,擺手道。“那,那還不允許老爺我高看誰一眼呀,我怎麼就沒看出來,你這老小子這花花腸子不少呀,連這些事都門兒清,說,是不是瞞着你老婆在外面金屋藏嬌呢”

李順臉更紅了,連忙擺手道,“不不,決無此事。老爺您就別取笑我了,這也是無聊。想法子為老爺你解解悶呢,老爺我要不聽就當我沒法,反正老婆是您的,你想怎麼安置都行”

彭乾羽嘿嘿一笑,“就是,我就便要破破這個規矩,改明再划拉幾個也一併和她們擠在一塊,嘿嘿”

李順吐了吐舌頭,一豎大拇指,“老爺,有魄力!”

正在兩人扯着閑篇的時候,一名前去打探消息的衙役正騎馬飛快的跑了回來,邊跑邊喊,“老爺,來了,來了,上差來了”

彭乾羽聞言忙從亭子裏跑出來張望着,果然道路飛頭一陣塵土飛揚,幾頂鮮艷的轎子正緩緩而來。

“快,快,都忙活起來,動靜要大”彭乾羽招呼着隨行來的鼓樂班。

頓時鼓樂大作,震得彭乾羽耳膜生疼,卻還在咧嘴笑着,領着李順朝來人迎了過去。

‘咣!咣!’幾聲清脆的銅鑼聲從前方傳了過來,李順停下了腳步搭手一望,臉色一驚,忙一把把拉住彭乾羽,“老爺,老爺,慢點慢點,您好好看看,那來的是誰?”

彭乾羽這才仔細去觀察,只見那轎前並排走着兩排衙役,手裏高舉着‘肅靜,迴避’字樣。

“老爺,看規制,這是安慶知府王大人的隊伍,是你的頂頭上憲”李順焦急地道。

彭乾羽壓根就不看不出個所以然,一皺眉道,“他,他怎麼來了,皇帝老子派來傳旨的上差哪去了?”

李順急得連連跺腳,“老爺,你就先別管那上差了,有道是現官不是現管,你還是迎接知府大人要緊”

對於安慶知府王光美,彭乾羽可是早就有所耳聞,這人就是從宿松知縣任上升的安慶知府,更有傳言說他與趙郡馬的關係可非同一般,想必這個升遷知府就有趙郡馬的功勞在裏面,這麼看來,王光美這官也清不到哪裏去,八成混蛋一個,與那死了的汪中仁沒多大區別。

上憲來了,那不能不迎接,好在是傢伙都是現成的,只要把那迎接聖旨的香燭案台撤掉便可,待彭乾羽處理完,王知府的轎子已經來到了近前。

彭乾羽一臉笑容地迎了上去,李順也樂得有機會拍拍知府大人的馬屁,轎子剛一落下,他便跑了上去替知府大人撩開轎簾。

“宿松知縣彭乾羽恭迎知府大人”彭乾羽極不情願又不得不跪在知府大人的轎子前。

轎身向前一壓,一名身穿四品官服的中年人滿是笑臉地快步朝彭乾羽走了過來,“哎呀,彭知縣,您怎麼來了,快快請起,請起,都說彭知縣治縣有方,料事如神,今日一看果然是名不虛傳,本官這次來的突然,卻還是沒能瞞得過彭知縣的靈通呀”

彭乾羽一擠眉頭,心想,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知府大人上見面就給自己戴了這麼一頂大帽子,這是想幹嘛呢?

這也是誤打誤撞,彭乾羽壓根就不知道知府今天要來,既然王知府沒看出來,那正好就坡下驢。

彭乾羽站起來道,“下官今日在早在縣衙中聞聽枝頭喜雀歡蹦亂跳,便猜想今天定有貴人前來,在下官眼中,知府大人可是最重要的貴人,一想,便早早的趕了過來,終於讓下官給等到了,知府大人,您一路辛苦了”

王知府哈哈大笑,“彭知縣,你可是真會說話,呀,哈哈”

彭乾羽一指身後的接官亭,“知府大人,不如先在此歇息片刻,喝杯涼茶再去縣衙”

王光美一捋鬍鬚,點頭笑道,“好好,本官正想請教彭知縣幾個問題”

兩人來至亭內,李順忙將準備給上差喝的酸梅湯呈給了王知府。

彭乾羽站在王光美邊上,拱手道,“不知知府大人要問下官何事?”

王光美一壓手,像是個老朋友似的對彭乾羽道,“彭知縣,本官向來不看重這上下級之間的禮數,你坐,坐下說”

彭乾羽拱手坐了下去,“謝大人”

天氣有些悶熱,王光美一口氣將一大碗酸梅湯給喝了個底掉,完事一抹嘴,“恩,好,彭知縣,聽說上差要來宿松縣,你可一定要將他們招待好了,千萬不能待慢了,這可是皇上身邊的人”

原來他也知道這事,彭乾羽笑道,“大人,你放心,下官知道了,等上差到了,下官一定盡職盡責”

王光美聞言忙站了起來,有些不相信的道,“什麼?人還沒到?”

彭乾羽也站了起來,他不明白王光美什麼意思,“是還沒到呀,怎麼了?大人”

王光美側過頭自言自語的嘀咕着,“不應該呀,按說昨天就應該到了呀”

聽到這,彭乾羽大吃一驚,他這時才猛然想起來,難道是張耙子從中在搞鬼,他有這殺上差的膽子嗎?不可能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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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知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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