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愛民如子

第八十章 愛民如子

趙府的前院中擺着一具屍體,曾經和汪中仁在宿松城作威作福的胡管家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身上蓋着白布單,他的老婆和孩子都跪在邊上嗚嗚的哭着,再壞的人都有能容忍的接納他的家人。

但此時忙碌在趙家的家丁和女傭卻是一臉的幸災樂禍的樣子,每當經過前院時,看到沒有看一眼地上的胡管家,一扭臉就當是什麼也沒看到一樣。

彭乾羽帶着一般衙役和仵作大清早的便來到了趙家,剛進門便看到趙郡馬正讓人準備抬上胡管家的屍體去縣衙報案。

“喲,郡馬爺,你這是準備上哪呀?”彭乾羽在大門口便喊了起來。

趙郡馬見是彭乾羽馬上便一指家丁抬着的胡管家,氣沖沖地道,“好你個知縣老爺,你看看,你看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行兇殺人,這就是你治理下的縣城嗎?”

彭乾羽忙上前一掀白布單,閉着眼瞥了一下馬上扭開了頭,大清早看死人那是很晦氣的事,“喲,這不是胡管家嘛,一大早我就聽說這裏出了命案,便馬上帶着相關人等趕了過來了,沒想到是他呀”

彭乾羽一開口,邊上胡管家的老婆孩子忙都一齊跪了過來,搖着彭乾羽的衣服哭喪着臉道,“彭老爺,您是青天大老爺,你可要為民婦申冤嘛,我男人死的太慘了,您要給我個公道呀”

彭乾羽心道,查,查個屁呢,你男人害死了那麼多人,這叫因果報應,讓你們快活到現在已經是老天不長眼了,還公道,作夢去吧。

彭乾羽也得做做樣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沉重要說著,“好好,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順變,本知縣會儘力的,放心,放心”

邊上有家丁忙將胡管家的家人拉開,彭乾羽沖趙郡馬一行禮,故作全然不知的模樣,低聲道,“郡馬爺,知道這是誰幹的?”

趙郡馬不屑哼哼一笑,“這是你縣太爺的事,你得去查,我到要看看,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敢在我趙家面前動土”

彭乾羽指了指隨行來的衙役和仟作道,“那這案子就交給縣衙來處理吧”

趙郡馬輕哼一聲,扭過頭去。

彭乾羽一招手,讓衙役和仵作上前接手,當下,便在趙府的前院中驗屍起來,不相干的人的全都離開,趙郡馬也回到了前廳里,等着驗屍結果。

趁這時候,彭乾羽藉著案情開始了他的下一步計劃。

彭乾羽道,“郡馬爺,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案發地點應該不是這裏吧”

趙郡馬道,“昨日傍晚,在青石橋”

彭乾羽點頭道,“那當時和胡管家在一起的還有誰?”

一旁還驚魂未定的兩名家丁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彭老爺,當時,我們哥倆在場”

彭乾羽站起身,故作思索,來到兩人身邊,“說說當時的情形”

兩人結結巴巴的將當時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由於心裏作用,將那幾個殺害胡管家的土匪說得神乎其神,來無影去無蹤的,只說得邊上的趙郡馬又是一身冷汗。

彭乾羽嗯了一聲,轉頭對趙郡馬道,“這麼說是土匪所殺,並非仇殺?”

“彭大人就是這麼斷案子的嗎?”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后廳傳了過來,接着寧王便出現在前廳里。

眾家丁忙一齊轉身向他跪下行禮,趙郡馬也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彎腰拱手道,“岳父大人早”

彭乾羽一聽,心下一驚,趙郡馬的老丈人那不是寧王嘛,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在暗地裏能操控大明命脈的老寧王?恩,是有些氣勢力。

趙郡馬在邊上開口道,“彭知縣,這位便是寧王”

這真是出乎彭乾羽的意料之外,他根本就不知道寧王在趙家,想起以前李順說過,在大明朝見了藩王,那得行大禮,否則便以藐視皇族之罪,亂棍打死。

“宿松知縣彭乾羽參見寧王,不知寧王在此,下官冒失打擾了,還請寧王治罪”彭乾羽也漸漸了解了一些官面上的應付之語,一拂官服下擺,便要下跪。

寧王向他走了過來,目光如炬,擺擺手,正聲道,“不必多禮,這裏不是王府,你辦你的案子”

彭乾羽拱手道,“謝寧王,想不到寧王一來到宿松便趕上件命案,這是下官的失職”

寧王在廳內的首座上坐了下去,一旁的家丁忙端上茶來,寧王泯了一口道,“這和本王無關,只是剛才見你光憑几句證詞就認定這是土匪作下的無頭案,這才開口,彭大人,你這結論是不是下的有點過早呀?”

彭乾羽朝寧王走了一步,快速在心裏調整着計劃,“回寧王,下官只是憑證詞作的初步推論,並非定論,如果寧王您另有看法,還望為下官指點一二”

寧王道,“審案子是你份內之事,本王不干涉,只是本王認為這案子還得查得再深入一些,土匪行事,往往不留活口,但據回來的家丁和轎夫講,那幾個人好像只對胡管家有興趣,殺完人便快速離開,前後不過一瞬間之事,這怕不是一般的土匪所為吧”

彭乾羽點頭道,“寧王所言極是,是下官考慮不周,待回衙一定細細調查,還趙府一個公道”

寧王看了一臉趙郡馬,臉上滿是不屑,意思是說這個人也不過如此,徒有虛名之輩。

趙郡馬微微一笑,轉身對彭乾羽說道,“彭知縣,市井傳言你斷案如神,今日不如就在我府上就這案子斷清如何”

彭乾羽心中暗笑,這正是他正在計劃中的事,朝寧王和趙郡馬一拱手,“郡馬爺說了,下官遵命便是,只不過......”

寧王抬眼看了他一眼,“只不過什麼?”

彭乾羽看了看廳內的家丁和下人道,“能否......”

趙郡馬揮揮手,讓家人都退下,彭乾羽也讓衙役們也退出廳外,將門關了起來。

彭乾羽道,“寧王,郡馬爺,要審清這件案子並不難,難的是怎麼定案”

寧王哦了一聲,半眯着眼道,“案子還沒審,你就知道結果了?”

彭乾羽笑了笑,“不,下官不知,只是郡馬府的大管家死於非命,不管是傳言中的土匪所殺,還是另有隱情的仇殺,都對趙家不利”

趙郡馬不解,沉聲道,“這話是什麼意思,是非黑白,殺人償命,和我趙家有何關聯,彭大人你把話說清楚了”

彭乾羽微微一笑,“郡馬爺不必動怒,道理很簡單,如果說案子審完,胡管家確為土匪所殺,傳揚出去,怕是對趙家的威名有損吧,幾個土匪都敢對趙家的大管家下手,以後趙家來往大江南北的生意難保不會引起別的土匪的覬覦,誰都敢在趙家身上發發財,寧王,郡馬爺,有沒有這個可能?,還有,如果真的是土匪做的案子,想想不久前座山土匪殺了一個縣丞,便引來了兩千大軍圍剿,這次土匪竟然敢對皇親下手,郡馬爺,你能想像宿松會掀起怎樣的一場腥風血雨嗎?宿松亂了,對趙家真的好嗎?”

寧王和趙郡馬對視一眼,這個可能不是沒有,想趙家的生意遍佈江南各省,貨物來往穿梭,那是相當頻繁的,凡事不怕對手太強,怕就怕有人帶頭,有一就有二,往後趙家就成了各路土匪都敢搶的一塊大肥肉了,最重要的便是寧王對宿松寄有一種特別的重望,宿松絕對不能亂,他此次來的另一個目的就是為張參將平定座山來的。

寧王表面上不動聲色,“還有呢?”

彭乾羽很難從寧王臉上看出他是信還是不信,這人太過精明了,話說輕了嚇不住他,接着道,“再有,如果案子審完后發現是仇家特意所殺,胡管家是誰?那是你趙府的大管家,不管殺手的目標是他胡管家還是趙府,這都和趙府脫不開干係”

趙郡馬冷哼一聲,“那就更要破案不可,還我趙府一個安寧”

彭乾羽在趙群馬面前走了幾步,正色道,“這個自然,不過請郡馬爺再接着想想,胡管家有仇人嗎?胡管家又是為何和這些人結仇的,郡馬爺你應該比我清楚吧?”

這個趙郡馬想都不用想,實在是太多了,胡管家做的事幾乎都是他一手策劃和安排的,當然也有胡管家私下作的孽,這個他就不清楚了,趙郡馬不擲一詞,以示同意。

彭乾羽接着道,“方才寧王也說了,殺手的作案手法並非一般單純的土匪,說不定是以獵殺為生的職業殺手,什麼人才能雇傭得起這些人?依我看這肯定不是尋常百姓來尋仇”

聽彭乾羽這麼一說,趙郡馬倒吸一口涼氣,如果真有這種人躲在暗處想對趙家不利那太可怕了,他神色慌張地看着寧王。

寧王倒是很冷靜,他一邊聽一邊分析着彭乾羽的話,老謀深算的寧王這時也不禁暗暗對彭乾羽稱讚一番,這兩條還真就說到了點子上,不管是趙家的名聲還是安危都不能有一絲之失,更何況妍兒就住在這裏。

“你繼續說!”寧王感覺彭乾羽話還沒有說完,兩種完全不同的推理結果都不能結案,那肯定要給胡管家的死有個交待。

彭乾羽一拱手,“是,依下官看,這案子已經審完了,胡管家的死因為罪有應得,下官斗膽推理昨日的案發經過,昨日傍晚,郡馬府上的大管家,從趙家偷走一包價值不斐的金銀玉器,后倉皇出逃,路經青石橋時,被府上家丁追上,雙方爭執之下,家丁誤殺了胡管家,將東西帶回趙府”

聽到這寧王哈哈大笑,拍手道,“恩,對對,事情就是如此”寧王只在意趙家的生意會不會因此受損,至於胡管家的生死他不屑一顧。

趙郡馬一臉茫然,拱手對寧王道,“岳父大人,這,這理由會不會太勉強了,趙家出了家賊,傳出去也不好聽吧,何況這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

不等寧王開口,彭乾羽搶先道,“不不,趙郡馬多心了,試想,趙府里一個小小的家丁都敢對手腳不幹凈的大管家痛下殺手,這更說明你趙府管教之嚴,以後誰還敢小視趙家,對不對?百姓們的傳聞不足為慮,縣衙,趙家眾口一詞,郡馬爺放心,沒幾日這風聲就變了”

寧王很滿意地點點,微笑着,他現在倒是有些喜歡上了這小子,精明裡透着一絲陰險狡詐,在風雲莫測的官場上,也只有這種人才能大形其道,寧王彷彿從彭乾羽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這個年輕人果然名不虛傳。

趙郡馬還想再否定彭乾羽的案情重現,寧王一擺手,“好了,這案子就這樣結了,你多給他家人點銀子,還有家丁和轎夫,也多賞點,他們不敢多嘴,是嗎,彭大人,你下句話是不是想這麼說?”

彭乾羽笑着一拱手,“寧王英明,下官這只是為大局計才不得已出的下策,等日後下官一定暗中秘密調查,將殺害胡管家的真兇繩之以法,以告慰胡管家的在天之靈”

彭乾羽鬆了一口氣,這胡管家之死的事總算是給自己胡攪蠻纏的繞過去了。

話既然說到這份上,趙郡馬也不得不接受了,只是往後胡管家不在了,他有事找誰商量去,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感。

寧王道,“難得彭知縣為趙府考慮,這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誰也不準再提”

“是,是”彭乾羽和趙郡馬都一起拱手答道。

“好,彭知縣請坐,本王聽說你打算招安座山的土匪,有這回事嗎?”寧王問道。

彭乾羽剛坐下又站起來道,“確有其事”

寧王沖他壓了壓手,示意他坐下,“本王還聽說,安慶府的營軍是想全力進剿,是嗎?”

“寧王消息真是靈通,這事也不假”彭乾羽笑笑道。

“這倒讓本王刮目相看了,你一個小小的知縣還有這膽量敢和手握重兵的大將打擂台,能和本王說說你為何要這麼做嗎?”寧王更想看到一個平和安定的宿松,這對他日後的大事是非常有必要的,不到非打不可的時候,他很惱火郡馬瞞着他將張參將給招了過來,現在朝廷已有旨意,寧王也不能公然勸朝廷收回成命,好在是這個小小的七口知縣竟然硬是給頂住了。

彭乾羽之所以敢這麼做,那一直都是在利用趙郡馬在和張參將周旋,換他自己去單打獨鬥,早死八百回了。

“保境安民是下官的份內之事,能少死最好是不死人,這就是下官的想法,張參將大刀一揮,生靈塗炭,夫死子亡,下官不忍”彭乾羽這話一出口,自己都想笑,這話他自己都不相信。

“好”寧王一拍大腿,其實他也不信,一個剛剛將胡管家之死曲解一番的知縣轉眼又變得愛民如子,這誰會相信,但寧王需要這樣做,“彭知縣愛民如子,本王欽佩,本王也不忍見到血腥殺戮,招安之舉甚好”

彭乾羽忙起身離座,衝著寧王一拱手,“下官正就招安一事,想請寧王出手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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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知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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