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入門
當陽嶺,金蟾山。
如今已過三年,秦虎村雜草叢生,變成了一片荒原。
秦玉回到家鄉,在此滯留了一天,祭拜了父母親人,夜裏,他就宿在南坡那一片土堆上面,感受着大地傳來的溫熱,彷彿又回到了母親的懷抱,這一晚,睡的無比安詳。
第二日,他來到了那個秘密的洞穴里。
思考,思考三年所得。
和智遲的這三年,他學到的最多的不是其它,而是知識,智遲所學駁雜,天文五行、陰陽易理,仙佛神魔無所不精,而這些知識,都存在了他的腦子裏,有些東西他現在還不懂,但卻強行記在了心中。
最重要的,還是功法!
秦玉也明白,智遲最初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完成傳承《萬劫金剛訣》的使命,但智遲的恩情,卻是沒有絲毫虛假。
是智遲,給了他一絲希望。
蘇落陽,秦良,智遲,都對他有恩,只是這三個人,現在都已經不在人世,生離死別,他已經見了多次,此刻對生命卻有了一種全新的感悟。
接下來的路,只有自己走,而首先,便是要拜入一家宗門修行。
大秦有四大宗門,以及依附在四大宗門之下的眾多小宗門,對秦玉而言,四大宗門自然是最好的選擇,唯一困難的是仙玄門招收弟子極其嚴格,他並沒有把握一定能被選上。
他摸出了蘇落陽的那枚身份令牌,萬不得已,也只能靠它了。
今日,是仙玄門招收弟子的最後一日,眾多練氣期弟子準備回宗,但這個時候,宗門卻來了三位高人。
當陽城,城主府!
環境清幽的院內燈火通明,卻異常冷清,竟連一個伺候的丫鬟也沒有,廳內只有三人,兩男一女。坐在首位的男人三十齣頭,一身青衫,手持一把摺扇,風度翩翩,只是他的目光或多或少總往一旁的女子身上瞟。
那女子一身白衣,薄紗掩面,讓人看不清樣貌,但眉宇清麗,透着霜寒之意,單看眉眼就能斷定這面紗下,必是絕世之容。
“青師兄,如此盯着師妹不放,是何意思?莫非也同凡夫俗子一般,看中了師妹這副皮囊?”
女子聲音乍一聽十分平和,細細聽來卻是冰冷至極。
聽到這話,另外一邊坐着的丑漢忍不住竊笑出聲。
青衫儒生摺扇一合,笑道:“青某原本還在想同行之人究竟是誰?倒沒想到竟是顧仙子,早知如此,青某就該讓王師弟前來了,王師弟自從與仙子有過一面之緣后,倒是念念不忘的很呢。”
不等顧姓女子開口,丑漢輕哼一聲,“王傑?廢物一個!”
青衫儒生面露不愉,沉聲道:“王師弟二十七歲就築基成功,資質在門中也算是中上,石師弟,請注意你的言辭。”
“哈哈哈,我說錯了嗎?誰不知道王傑是築基三次才成功的廢物,他是王長老的侄孫,若不是王長老他哪會有今日?說句真心話,他連給顧仙子提鞋的資格都不夠!”
“夠不夠似乎也不是你說的算,此次回宗之後,家師會親自出面提親,這一次,恐怕仙子不好再拒絕了吧?”
果然,那顧姓女子一聽此言,面色頓時一變。
“哼,仙子早就立下誓言,誰若能親手抓到鬼神宗少主余少陽,便自願下嫁此人,怎麼?莫非王長老願冒天下之大不韙強行為難不成?”
“誰不知那余少陽為活命不惜施展奪舍,若成功倒也罷了,失敗豈不是說此人已經在世上消失,又何來生擒一說?這不過是顧仙子的推脫之言罷了,石師弟,青某再次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言辭,你這番話可是對家師不滿嗎?”
石姓丑漢頓時語塞,不再言語,事關師長的話,都是忌諱。
“余少陽,還活着!”久未開口的顧姓女子突然開口了。
“哦?仙子如何能確定?”青衫儒生話一出口,面色突然一變,“莫非最近當陽嶺發現的魔道蹤跡,就是鬼神宗餘孽作祟?”
一說提起鬼神宗,廳內氣氛頓時凝滯,就在這時,屋外急匆匆走進一位鬚髮皆黑的老者,正是當陽城主劉萬山。
他剛一進屋便發覺出氣氛不對,暗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但這個時候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晚輩劉萬山參見幾位師叔。”
若是還有其他人在場,見到此景必然會大吃一驚,堂堂一城之主,竟在幾個年輕人面前自稱晚輩,但在修真界,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了,修真界的身份地位可不是按照年齡來分的。
“不必多禮,萬山,你此前稟告說發現了魔道蹤跡,具體情況如何?”
“是!在半個月前,當陽嶺神水峰附近村莊陸續有嬰兒丟失,前後竟有幾十個之多,有幾個嬰兒的屍體被找到了,只是屍身乾癟無比,竟是被人吸幹了精血而亡,當地人以為有鬧鬼就告到了晚輩這裏,我派人查探,在這幾位死去的嬰兒身上發現了魔道功法的跡象,就立刻稟告了宗門。此事我怕打草驚蛇,就壓了下來,並沒有在當地傳開。”
“恩,你做的很對,那幾個嬰兒的屍體可在這裏?”
“晚輩已經帶來了。”
一抖手,四口小巧的棺材出現在廳內。
青衫儒生屈指一點,四口棺材同時掀開了蓋子,露出裏面的屍體,皮膚和骨頭連在了一起,皺巴巴,眼窩是兩個黑洞,沒有眼珠的存在,樣子十分恐怖。
嬰兒的模樣令在場的三人面色同時一變,石姓丑漢怒哼一聲道:“果然是魔道功法,不過那鬼神宗雖也屬魔道,功法上卻都是鬼道一脈,鬼道功法不是向來拘人魂魄嗎?這又做何解釋?”
青衫儒生一時也摸不着頭腦,沉默了下來。
顧姓女子白紗下的面容閃過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怒意,青、石兩位師兄在築基期弟子中也算小有名氣,可才智卻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人奪舍后,會出現氣血不足的癥狀,而剛出生不久的嬰兒,體內多少帶着一絲先天之氣……”
此言一出,兩人恍然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余少陽!”
……………………
秦玉望了一眼前方的城池,嘴角泛起一絲笑意,當陽城,終於到了。
這是他第二次來到這裏,仙玄門廣收天下弟子的消息只要一打聽就知道,但凡是大一點的城池都有仙玄門的據點,然後,他就來了。
一座大殿之中,幾個仙玄門弟子百無聊賴的坐在那裏,原本在昨日他們就能離開了,誰知道三位前輩的到來徹底打亂了他們的行程,當然了,身為低階弟子,對築基期前輩即便有所不滿,也只能在心裏發發牢騷而已。
為期三年,基本上符合資格的全都已經納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沒有靈根,或者靈根低劣之人,這也難怪幾名弟子有所不滿,在這裏簡直就是浪費時間嘛!
“請問,這裏是仙玄門招收弟子的地方嗎?”
幾人同時望向了門口,一個粗布少年站在那裏,身旁還有一頭碩大無比的黃狗,少年十分靦腆,略帶緊張的問道。
“沒錯!就是這裏,你是來報名的?那就過來檢測靈根!”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無聊,幾人態度還是不錯的。
秦玉已經知道靈根代表着什麼,那是一種極其特殊的體質,擁有靈根的人萬中無一,靈根是修真的首要條件,若沒有靈根,根本就不能修鍊仙法,當然了,靈根也是有好有壞,品質越好,吸收天地元氣就越快,修鍊起來事半功倍,相反,靈根低劣,修鍊起來也就越是困難,一個頂尖的靈根和一個低等的靈根,差距可差的不是一點半點,甚至高達幾十倍上百倍之多。
修真界自古以來就有修仙資質,首重靈根之說,靈根上若過不去,那其餘的優勢根本就不算是優勢。智遲曾告訴他,他的靈根是極為普通的五行靈根,所以此刻他內心十分忐忑,並沒有把握一定能被選上。
那人閃過身,露出身後一塊巨大的石塊,透明的,像是一塊冰。
“把手放上去。”
秦玉走到“冰塊”面前,把手放了上去,觸感溫潤,十分舒服,就在這時,石塊上突然顯現出了幾道顏色,大約只有指頭長短,色彩分明,卻並不突出。
那人見到冰塊有了反應,先是一愣,但很快,他的神色逐漸放緩。
“你可以走了!”
“呃……這位仙師,我這是沒有被選上嗎?可是這冰塊明明有了反應啊!”
那人搖頭道:“五行靈根具備,且如此均衡,幾乎可以說是最低劣的靈根了,也僅比沒有靈根的凡人強那麼一點點而已,你這種人,即便是用心栽培,也註定沒有太高的成就!所以,你可以走了!”
秦玉心中氣急,但礙於身份沒有表露出來,沉吟片刻,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樣東西。
“這位仙師,此物是小子無意中得到,還望通融一二!”
那人本來還不甚在意,這小子一看就是山野村民,能拿出什麼寶貝孝敬?可當他的目光停留在秦玉手上的令牌時,眼睛突兀的瞪的老大,甚至是有些惶恐。
“這東西……你是怎麼得來的!”
“一位先生臨死前所贈!”
幾名弟子對視一眼,一人急道:“快去稟報三位師叔!”
秦玉被安排到一個房間內,房內佈局精巧,桌上還有一些點心。他的肚子早就咕咕直叫了,也不管其他坐在那裏就開始胡吃海喝。
過了一會兒,一位白衣女子走了進來。
秦玉抬起頭的時候,整個人就愣住了,以他兩世為人的見識,竟第一次產生了驚艷之感,以至於還保持着往嘴裏塞着食物的動作。
這是怎樣的一位女子?一襲白衣纖塵不染,氣質如天山雪蓮,不食人間煙火,傳說中的仙子,怕就是如此吧!
女子面帶白紗,但眉宇間卻有着一絲的凝重,“這枚令牌,你是如何得到的?細細道來。”
秦玉收起複雜的心緒,把編織好的故事講給她聽,大體意思就是見到一個臨近死亡之人,讓他把此物交給仙玄門弟子,順便讓仙玄門收他為徒,以報傳訊之恩。
女子聽罷眉頭蹙的更緊了,似在思索着什麼。
“這位仙子,招收弟子之事……”
女子抬眼看了他一眼,道:“從今日起,你就是仙玄門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