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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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宇飛丟下蕭正權的資料，拿着圍棋進入治療室。
休息廳的沙發上，李泰誠托着下巴抽煙沉思，孫主任一臉憤然，自語道：“和蕭書記下圍棋？連省冠軍都不是他對手！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李見遠則是納悶得說不出話，低着頭苦着臉，雙手忐忑不安的扭結在一起。
“蕭書記，我們下盤棋，一邊下一邊聊？”言宇飛進入治療室后，也沒有多說話，直接提出一個請求。
蕭正權嘴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似乎對這個年輕人很感興趣：“小伙還會圍棋？不錯啊，現在的年輕人，喜歡這口的越來越少了。”
言宇飛坐下來，將棋盤擺好。他知道蕭正權是一個圍棋高手，事實上政壇里的人大多都會圍棋，畢竟在那個圈子裏耳目濡染。還有很怪的一點是，一般權位越高的人，棋藝越高。圍棋中蘊含著世間萬物的道理，能精通圍棋，自然不是俗人。在圍棋中培孕出的修養內涵，自然能讓一個人走得更遠。
一門看似娛樂的國粹流傳幾千年，不是沒有道理的。
而孫主任那句自言自語的話也不是空穴來風，蕭正權的棋藝的確在省冠軍之上，只是他並不想做一輩子的職業棋手，所以很少參加正式的比賽罷了。大隱隱於市，有的人並不喜歡太過張揚自己的興趣愛好。
“蕭書記，在你面前班門弄斧，你可別笑話。”必要的客套是必須的，何況言宇飛對這個中年男人有几絲莫名好感。
蕭正權朗聲笑了笑，目光炯炯有神，表情有幾分深不可測：“那好，我們對弈還是擺局？”
“擺局。我知道蕭書記時間不多。”
言宇飛坦然自若，抓起一把冰涼玉滑的棋子，一顆一顆認真在棋盤上佈局。動作熟練，行雲流水一般。他以前就會下圍棋，不過並不精通。
蕭正權看着言宇飛的動作，眉目間不自覺多了幾分凝重。
局擺好之後，蕭正權皺起眉頭盯着棋盤，眼中有几絲疑惑的光芒。
棋盤上，白色棋子居多，黑子呈現被包圍的局勢，白子將黑子裏裡外外圍了兩層，幾乎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十分明顯，只有一條路讓黑子殺出重圍，當然，這是初窺門徑的棋手得出的膚淺局勢判斷。
“黑先，蕭書記你執黑還是白？”
蕭正權盯着棋盤思索了不到兩分鐘，這才緩緩抬起頭，看着言宇飛的目光中有幾分讚許，嘴角噙着一絲笑意道：
“好小子，不簡單！這是一局很出名的四面楚歌吧？不過你做了幾處很巧妙的變化。白子看似勢如破竹，黑子陷入困境。實則白子處處暗藏殺機，危機四伏。不過這盤千古名局經你一番演變，卻顯得更有意思了。我粗略推算，白子雖然佔據上風，卻只有兩目的小小優勢，對黑子來說，並不能構成太大威脅。”
言宇飛也略微驚訝，蕭正權的棋齡少說有三十年！否則不可能再一兩分鐘時間裏推算出這局棋的精確目數，這不是業餘棋手能夠到達的水準。
“那蕭書記執哪方？”
“我執黑，我這人向來喜歡置之死地而後生，出奇制勝。你是小輩，讓你兩目也不傷大雅。”
言宇飛笑笑：“您請。”
蕭正權身體微微往後仰了仰，從棋盒中抓起一把黑子在左手，右手取了一顆過來拈在手中，沒有多思索，乾脆的落下。他的手很大，與略微清瘦的身材不怎麼協調，手指骨骼分明，有老繭，手背有乾巴巴的皺紋。
看到這雙手言宇飛才意識到，蕭正權面目看上去精神飽滿，意氣風發，可是年紀應該已過半百。
言宇飛不動聲色也下一子。
兩人很快圍繞那條生死小道針鋒相對，棋盤上的戰爭一觸即發。蕭正權拼盡全身解數想要殺出重圍，反敗為勝。而言宇飛自然是全力圍剿，不留任何後患。
剛開始幾步棋，蕭正權出手十分凌厲，搶得先機。言宇飛的白子看上去岌岌可危，面對蕭正權的凜然氣勢，言宇飛暗道自己掉以輕心，於是拿出十分的認真態度，開始扭轉局面。
通過卡米特射線，他能輕易獲得蕭正權腦海中的信息，他打算走哪步棋，為什麼走這步棋，這一切都瞞不過言宇飛。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對他來說，更像是玩弄一個棋藝高手。
蕭正權偶爾抬頭看上言宇飛一眼，目光中的詫異無法掩蓋，暗裏不光有幾許欣賞，也有棋逢對手的喜悅，雖然處下風，卻是越戰越勇。
一盤棋快到尾聲時，蕭正權已經察覺到大勢已去，生死攸關的時刻，他走出一步賭命棋！頗有幾分破釜沉舟的悲壯！只要言宇飛沒有發現其中的暗流，那勝負就會倒過來。
可是言宇飛卻微微一笑，乾脆放下棋子，語氣平穩道：“蕭書記的確厲害。您看看這盤棋？這包圍圈裏的黑子就是你的心房，如果你不衝破外面的包圍和阻礙，那你的心房則永遠被困在其中，猶如井底之蛙。這就好比你的心結，如果你不放下成見和防備，別人永遠無法打開你的心扉，那誰能醫治你的毛病呢？”
蕭正權臉色一沉，盯着棋盤思索片刻，才抬起頭笑笑道：“你這小子不錯，看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說得蠻有道理，這盤棋我認輸。”
言宇飛不反對，最後這一子他並沒有落下，可是兩人心照不宣。根據剛才的對弈，蕭正權自然清楚對手不可能發現不了這暗度陳倉的伎倆。言宇飛不落子，是讓兩個人都有一個台階下。
畢竟言宇飛也清楚，蕭正權的地位擺在那兒呢。
言宇飛看着一臉深意的蕭正權，沉穩道：“蕭書記，您如果放下成見，願意相信我，我可以解決你的毛病。”
蕭正權卻擺擺手，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棋逢對手，好久沒下得這麼痛快了，再來一盤。咱們從頭下起。”
“可是這要花費不少時間。”言宇飛試探性的問，剛才這盤棋，是從中后局開始下的，也不知不覺下了一個多小時。
正當這時，響起輕輕的敲門聲，按道理來說一般醫師在治療病人的時候，是不許任何人打擾的。除非情況十分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