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爹娘是尊貴之人,卻難以瞻仰。

一般的平民百姓都可以恣意享受的平凡親情,對她而言,卻是攀星摘月般地高不可攀哪!

還有,她總有一種奇怪的感受在心底隱隱流竄,但不論是誰,她都不敢提起。

那種感受一直徘徊在她心底,不曾流逝。

她跟她的爹娘有着疏離感,明明他們會派人來對她噓寒問暖,但她對他們的感覺竟然是一種模糊……就是沒有那種親昵到可以撒嬌、可以耍賴、可以依靠的感覺。

她爹因為朝政繁重,事情多,總是抽不出空來看她,最多的就是托任總管來問她的近況,問她需要些什麼。

任總管給她的感覺除了嚴肅之外,還是嚴肅,他公事公辦的態度教人畏懼且難以親近。

她哪裏會需要些什麼?真正需要的,想得也得不到吧。

物質上的話,她什麼都不缺乏。

她渴望的,是心靈上的滿足。

尤其是從總管給她的傳話中,她娘的精神狀況已經好多了,但打從今年初染了風寒,一直久病未愈。

她好多次很想去看娘,但是被爹的命令擋着,總管與奴才丫鬟們都不敢擅作主張,主要是怕柔弱的她被娘給傳染了。

藺織月微乎其微的嘆了一口氣,覺得形同被軟禁了般,只能在屋子裏外走動,最遠的地方也還在織月苑的庭園裏,去不了太遠。

好悶哪……

翻了個身,側躺着,最易睏倦的時候,她一雙晶亮有神的美眸依然毫無睡意,凝注着紗窗外微微透着月光,迎風搖曳的花草樹木。

許是白日裏睡太多了,夜裏才會輾轉難眠。

更鼓又響,已敲三聲。

眨了一下眼,試着讓自己入睡,卻不成功。

藺織月注視着窗外的樹影,看着看着,竟感覺到一個黑影突然映在窗紗上,她驚了一下,眨眨眼再細看一次,那抹黑影迅速閃過消逝。

那是什麼?

「是誰?」她緊張的沉着音低叫一聲。

她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大,事實上不然,她的聲音全卡在喉腔,吐出的只是氣音。

門外一抹頎長的黑影晃動了一下,分明就是武功了得的高手。

這裏是尚書府,一般人不可能潛得進來,除非是飛檐走壁的江湖能手。

或者……是刺客?

她不敢再躺在床上,顫着手抓了外衣披在身上,隨時提高警覺。

猛然,一名身着夜行服、矇著黑巾的高大身影輕輕破壞窗閂,開窗而入,再迅速關上窗戶。

她驚呆了,兩眼瞪得大大的,小嘴也張得圓圓的。

刺客,真的是刺客!

他手裏拿了一把長劍,直接架在她的脖子上,冰涼直觸她的頸項,教她慘白了臉,心裏着急又慌亂。

「不要出聲。」一雙勾人心魄的俊眸冷冷地看着她,嗓音低徐,語氣平淡。

藺織月沒有開口,心卻莫名安了。

他的眼神,給她一種很正派很穩重的感覺。

好奇怪呀!

他的長劍明明抵着她的咽喉,隨時一用力她就要血濺當場了,她怎麼還會有一種他不是來害她的感覺,竟然不覺得害怕了?

看她配合得很好,他將長劍拿開,「你就是藺織月?」

他知道她?他是誰?

一雙杏眸里寫着震驚與迷惑,明顯的給予了他要的解答。

「不要管我是誰,我只是好心的來告訴你一件事,為了你自己着想,最好不要再吃你的丫鬟為你端來的膳食。」

他午後輕巧的潛入尚書府,近黃昏時才隨着一名丫鬟走到這偏遠如與世隔絕的角隅,看到那名丫鬟竟在途中停下,在熱騰騰的膳食中加了一小包不明的粉末然後攪勻,再端入屋瓦精緻的織月苑裏。

太怪異了,大有問題!

他施展輕功踏在屋瓦上,不着痕迹的向內觀望動靜。

一會兒,他悄然離去。

待夜入三更,他去而復返,再度潛回織月苑。

他覺得她全身都是謎,不論跟他要查的真相有沒有可能相關,他都想幫她。

或許,在傍晚時他輕巧搬動屋瓦而往內窺見她面貌的那一瞬間,他的心靈悸顫了一下,就讓他無法輕易的放下這件事不管,而難得的想要多管閑事吧!這是什麼意思?

藺織月輕蹙眉心,感到不可思議,難以置信。

府里的丫鬟怎麼可能會給她吃有毒的食物?

她們怕她出事,怕得不得了啊!

他微微地皺了皺眉頭,知曉她肯定不相信。

他從袖口取出一樣東西,「這是特製銀針,再無色無味的毒性也可以測出。」

他看到她放在桌上夜宵后留下殘湯還沒收拾的碗,銀針往裏頭一插,一會兒,銀針慢慢泛黑。

她驚惶失措。這……怎麼可能?

一定是不小心的……對,是不小心的。

她張着防備的秋水明瞳,謹慎的問,「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他聞了聞碗裏的氣味,「這味葯……會傷了你的身子骨。」

「你是什麼人?」她不認識他,怎麼可能完全相信他的片面之詞?

他將銀針上頭的黑漬全擦凈,放在桌上,「銀針你留着,這種葯若沒有持續吃下去是沒有成效的,所以,往後的每一餐你都可以試試。」

「你……為什麼要幫我?」

她疑惑的想從他的臉上找尋答案,但他矇著面,只露出一雙精湛有神的陣,那眸眼正派,不像會害她。

他不再多言,留下銀針后,開窗,從窗戶方向飛躍離去。

窗戶是開着的,涼風吹拂在她的身上,放在桌上的銀針閃動着微光。

這是真的。

她沒有在作夢!她收下銀針,看着碗裏的殘湯,背脊一陣抖顫。她……很有可能每一餐都是吃有毒的食物嗎?莫名的,她想試驗看看這個神秘蒙面人所說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小姐,用膳了。」小柔端來熱騰騰的乾貝粥,如同以往要伺候她用膳。

藺織月坐定后,突然表示想吃廚娘的甜漬梅,把小柔支開。悄悄取出銀針,放進粥里,再慢慢取出。上頭依然潔白無瑕!沒事的。那個人一定是騙她的!她再看一眼銀針,打算拭去上頭的濕濡收起來。銀針上竟慢慢出現絲絲灰垢,緩緩地,整支銀針到插入之處一片淺黑有毒……真的有毒!

可是沒道理啊!小柔沒道理害她啊……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當小柔回來時,她不動聲色的裝作沒食慾,連甜漬梅也要她放在桌上就好,推說身體不適,便往床上躺去。

小柔端着絲毫未動的粥品走出花廳,她眸子直視着小柔的背影,眸底盈滿了不可置信。

難道……她長久以來所吃的食物都是有毒的?

可——為什麼她沒有死?

對了,這是慢性中毒……

讓她吃這樣的食物,是不是跟她的身子骨一直無法完全的康復有關係?

【第二章】

藺織月的肚子好餓啊……

一整天都不敢進食,讓她飢腸轆轆。

天色黑暗,丫鬟小柔也被她遣走,她今天比之前還要早上床躺着,就是要讓小柔可以早點回自己的奴婢房休息。

待小柔離開,藺織月偷偷下了床,披上了禦寒外衣,悄悄的躲過織月苑裏的奴僕,才走幾十步路,這虛弱的身子就喘得像要斷氣似的,從織月苑到膳房,她像走了半輩子那麼長,好不容易才摸到了膳房,確定裏頭無人後,她輕輕掩上門,開始找食物。

打開灶上的蒸籠裏頭還有幾顆肉包子和白白胖胖的大饅頭。

她從蒸籠里取出剩餘的食物,起碼,還有得吃。

她以隨身攜帶的銀針試驗,靜待一會兒。

沒有毒!太好了!

她大快朵頤,完全不顧吃相。

好餓啊……

吃完一個肉包子跟一個大饅頭,她感到稍微止飢了。

不過,好渴。

她翻找着鍋碗瓢盆,終於從角落的砂鍋中找到還微溫的紅棗甜羹,想必是怕她餓着而特地為她留的吧。

她不敢掉以輕心,忙從寬大的袖口中取出銀針試驗,走到膳房外燈籠微光下,定睛專註的看着。

沒有……銀針上沒有出現任何反應。

那應該沒有毒了。

她躡手躡腳的回到膳房,隨意取了個圓碗,直接倒取,再慢慢享用。

吃飽后,她偷偷地循着來時路,走回自己的房間,再緩緩地關上門。

好喘,真的好喘……

她為自己這一副孱弱病體感到無可奈何,現在的她,全身依然緊繃,一雙腿更是又酸又麻。

不禁為自己嘆了一口長氣。

像她這樣弱不禁風,雙腿又不耐久走的千金小姐,連一個尚書府都無法完完整整的走過一遍,更遑論這一輩子裏能有機會走出這偌大的尚書府到京城的街上好好逛一逛了。

逛大街的機會……怕是她一輩子也只能希望而不能達成了。

她滿心無奈,滿臉懊惱,卻也無可奈何。

緩緩的一轉身,她臉色瞬間發白,嚇了一大跳。

一個全身裹黑的高大男子就站定在她的面前,一樣黑巾蒙面,離她只有三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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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深情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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