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行,他還沒脫離險境,她不能倒……
她把昏迷的他扶起來,自己坐在他的對面,打算用雙手貼雙手的方式,將真氣渡到他身上,為他療養身上的外傷。
她還有內力,她感覺到運出真氣的同時,他臉色發白的現象也逐漸好轉。
她心喜他的情形變好,不斷送出內力,直到氣儘力絕,人昏了過去為止。
她倒在他的身畔,而他也依然昏迷不醒……
她精疲力盡昏睡了過去,幾個時辰后,他才慢慢的清醒過來。
第一個感覺,是全身的痛楚減輕了許多,而且,有一股源源不絕的真氣盈滿丹田、胸口,讓他感到神清氣爽。不過,因為受傷過重又失血過多,他還無法自由的運功,體力也較不支,若是遇到藺尚書的人需要正面迎敵,只怕會再敗一次,而且將敗得更慘。
她呢?
當他的目光落在倒地不起的她身上時,心一驚,以為她也受傷了,他忍着全身傷口作痛的折磨,審視她全身上下,注意到她只是疲累而睡着,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看來,是她幫他驅毒療傷的!
她真的有內力,真的會輕功!
就像衛子謙將軍說的,要分辨衛凝月與藺織月的不同,最大的差別就是,衛凝月有輕功跟內力,而藺織月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千金。
她是衛凝月,是他尋遍千山萬水、立誓非要找到的將軍府小姐!
不用回將軍府拿畫像比對了,她是衛凝月,千真萬確,不會錯了。
等她醒來,他要趕快帶她回將軍府,讓她直接面對衛將軍與將軍夫人!
血濃於水,就算她再怎麼不記得自己的生身父母,她的父母是不會忘記她的,她的父母對她的慈愛憐寵是不會斷的,她將會重新回到他們的呵護之下,得到更多的關愛!
不過……為了擺脫藺尚書派人來追殺,他們已經逃出了京城,來到了荒郊野嶺,想要順利的回京城裏的衛將軍府,怕是不容易。
這一路上,他得好好保護她,小心藺尚書府的人的暗算……
為了安全起見,衛凝月女扮男裝當起小廝,一路上照顧受傷的展烈。
展烈身子還弱,不宜劇烈運動,因此他們專抄小路趕路,明明平日他只要一天的行程,在受了重傷后比一般平民老百姓還沒用,不僅不能幫助衛凝月,還拖累了她,足足走了兩天還走不到一半的路程。
看來,要進城,得三天之後了……
昨夜跟前晚,他們看到有村落都會向村人暫借一宿,遇到的村民也都是善良又熱情的。
眼見天色漸暗,他不免心急起來。
今夜,竟沒有見到附近有任何村落。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是沒有關係,但她呢?
他可不想讓她以大地為床,以星夜為被,她畢竟是金枝玉葉,這樣對她,就算她肯吃苦,他也會心疼。
「凝月,我們再趕一下路,也許前面不遠處有房子可以歇腳。」他汗流浹背又不停喘氣,身子似乎超出負荷。
「你的身體要不要緊?你坐一下,我去前面找找看。」
「我們一起去。」他不能讓她單獨行動,太危險了!
衛凝月凝視着他,在他眼底看到了令她心醉的柔情。
「嗯。」她輕應一聲。
他們並肩同行,他四處觀望。
他不能讓她露宿荒郊野外,正一籌莫展之際,竟發現不遠處有炊煙,有光線。
他臉上狂喜。有住戶!
「我們去前面問一下。」她扶着他往前慢行,走到門口,他敲門,靜待裏頭的動靜。
來應門的是一位中年樵夫,他把聲音刻意壓得低低的,「有什麼事嗎?」這聲音衛凝月似乎聽過,但她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展烈的身體狀況上,看了一眼樵夫讓她陌生的臉孔,就沒有再去注意。
「這附近有沒有客棧?」
「客棧……你說笑了,這方圓二十里內都沒有,你們是錯過了住宿的地方了,不過,看你們風塵僕僕的樣子,要是不嫌棄,可以來舍下休息一晚。」
「謝謝,只是不好意思叨擾。」
「看你的年紀……如果我兒子還在的話,跟我兒子差不多,我兒子前幾年投效軍隊去打仗后就沒有回來了……」樵夫突然老淚縱橫,「我一直枯等,就是等不到他的消息。」
他趕緊擦去淚,「讓你們見笑了,我太久沒有見到年輕人了,一時感觸良多……來,你們進來,你們可以睡我兒子的房間。」
展烈看了看她,衛凝月點頭。
他們一同進屋,樵夫弄了點山中野味跟熱了些飯菜給他們吃,「你們還沒吃吧?沒什麼好招待的,就簡單的粗茶淡飯。」
「已經夠了,謝謝。」衛凝月微笑。
樵夫神色怪異的看着衛凝月,眸光讓人瞧不透他的心思。
展烈迅速擋在衛凝月的身前,讓樵夫不再對着她一直看。
樵夫回過神來,「我……我還有一些柴沒拿去柴房,你們吃。」
樵夫離開后,衛凝月嬌嗔道,「為什麼突然擋在我身前?」
「我不喜歡他看你的眼神。」他話語裏有着明顯醋意。「我現在穿的是男裝,而且他的年紀可以當我們的爹了。」
她抗議道。「你的一舉一動明顯的就是會讓人知道你是女扮男裝,他是男的,不管他幾歲,我不喜歡他一直看着你。」
「我是女的這一點真的有這麼明顯嗎?」
他堅定的點頭。
看到他為她吃醋、在乎的神情,她對他展露純真的笑容。
他幫她盛飯、夾菜,她也餵食他吃菜。
一頓飯之後,他們一前一後無力的倒在桌面上。
「這飯菜……」衛凝月難以置信會被擺了一道,「飯菜被動了手腳……」
「凝月!」
後知後覺的展烈看到她昏了過去,腦子裏也天旋地轉,只能緊緊抓着她的手不放。
樵夫慢慢的走進來,對着展烈陰陰一笑。
他整個人眼前一暗,沒辦法反應什麼,一併被捲入了黑暗之中。
樵夫毫不在意的將人皮面具一掀,露出另一張臉。
那是藺尚書府里任總管的臉……
展烈醒來的時候,天蒙蒙亮,他被棄置荒郊野外,四處只有叢生的雜草,沒有任何人影,更別說會有木屋之類的房子。
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四處尋找,但方圓數十里他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她,更找不到昨晚那間木屋。
她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從世間消失!
「凝月……凝月!」他看向四周,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痛徹心肺,忍不住椎心刺骨的痛楚,大喊着她的名。
衛凝月不見蹤影!
她不見了……
他要保護她的,卻把她保護到失蹤了!
他要找到她……
不趕快找到她,怕她會遇上危險!
是他的錯,全是他的錯!
他以為一個樸實的樵夫不會有問題,「出門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兩句他全忘了,竟深陷情網,竟只記得妒忌,反而害她置身危機四伏的地方。
不,不對,那個人不是普通的樵夫……能夠對他下讓他完全沒有發覺的迷藥,這個假扮成樵夫的中年男子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凝月!」仰天長嘆一聲,他呼叫着她的名,扯痛了全身上上下下的傷口,充滿了深沉的懊悔與心急如焚。
她到底在哪裏?他的凝月在哪裏?
不論天涯海角,不管山窮碧落,他一定要把她給找回來。
愈不能儘快找到她,她就會多一分危險。
但他只有一個人,他再急再快,他的時間也是跟一般人一樣多。
他需要幫手。
他將食指放到嘴邊,發出尖銳長音。
一會兒,一隻雄鷹遠遠疾速飛來,飛到他的肩上,停穩,乖巧的任他撫頭。
他從身上撕了一小塊質料上等的淺藍色內袍,系在雄鷹腳上,它又飛走了。
兩個時辰之後,三名勁裝男子長途跋涉來到他面前,一起跪下,「少莊主,我們來遲了。」
他在江南有個烈日山莊,烈日山莊在江南地帶也是數一數二的富有,有商行、有糧行,信譽可靠。
身為莊主之子的他因一次機緣被衛將軍所救,幸免於難,從此感恩在懷。他自感有恩就要報恩,要頂天立地無愧於心,就告知江南雙親,要投身軍旅報效衛將軍幾年,知恩圖報的他第一件事就是盡心儘力的幫忙找回衛小姐。
他沒料到的是,感恩惜恩報恩的他,會得到衛小姐的青睞,也會情難自禁的深深愛上了衛凝月。
現下,衛凝月有難,先不論她是衛將軍的獨生女,光她是他今生的摯愛,他就非救到她不可!
他整個身子搖搖欲墜,俊龐上血色全無,身上結痂的傷口有幾處因為他的激動過度而裂開滲血了。
他撐不住自己,體力耗盡,坐倒在地。
「少莊主!」
三名勁裝男子異口同聲的叫了一聲,趕緊從身上拿出隨身攜帶的傷葯,幫他上藥的上藥,包紮的包紮,運氣的運氣,動作訓練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