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時間
很顯然，剛剛認識的蕭問和石廣為之間是沒有什麼默契可言的，蕭問原本還以為他就要實實在在地體會一把飛行的感覺了，結果卻覺腳下一空，眼前一黑，徹底遁入了地底。
那一刻蕭問下意識地就抓緊了石廣為的腰，還好石廣為定力足夠，才沒亂了仙法。
“呃，你應該不是……”石廣為莫明其妙地問了一句。
蕭問連忙鬆開了手，簡直跟躲蛇蠍一樣，嘴上急道：“不是不是！”
石廣為總算放了心，然後才解釋道：“夜間在天空飛行太過扎眼，很可能會有此地仙機府的人來盤查，還是用土遁術離開省事一些。”
“嗯，就是沒做好準備，被嚇了一下，哈哈。石大哥，你這土遁術好快啊。”蕭問豈會計較那點小事，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了石廣為的土遁術上。
“我這門神通是早年從一個散修那裏學來的，修習日久才有了點火候。其實小仙境界的修仙者，除了獸道可能有例外外，其餘六道最快的遁法還是老老實實在地面上跑，我自然也是一樣。”
“真仙境界又有何不同？”蕭問也是難得逮着個有經驗的人，想到什麼便問。
“真仙的道體已經極具靈性，受肉身限制比小仙小得多，不像咱們，多多少少都要藉助肉身的力量。真仙境界時各種遁法已經不拘一格，速度全靠境界說話。”
“石大哥，我看你生機旺盛、道力充盈，應該也是有進階真仙的機會的？”
“有是有，還欠缺些機緣，自然而然。”石廣為洒脫地道。
蕭問對石廣為的這種態度頗是欽佩，他自己顯然就並非如此，他是鐵了心要在修行路上走下去的，目的地無限遙遠，不可能像石廣為這樣自然而然地等機緣，他一定會主動去尋找升階的機會！
倆人的談話因此停頓了一下，等蕭問回過神來時，便聽石廣為道：“馬上就出鎮了。”
“嗯。”
蕭問這一聲應的相當盲目，因為這時候他其實根本就看不出自己身在何方。在遁入地底的一瞬，腳下光障便擴散開來，形成了一層薄膜將他和石廣為完全罩住，也正是虧了這層符膜，他的身體才能和土石完全隔離開來。符膜上光華流轉，可以照亮三丈方圓，在這三丈的範圍內，所有的土石都是半透明的，看起來頗為神奇，但是三丈之外完全是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到。
“應該是出鎮了，再過一會我就升上地面，我給你一枚塵影符，我二人直接向著長青城的方向奔行。”
“好。”
片刻后倆人升上地面，卻是在一片原野中，立刻觀星辨位，認準了長青城的方向便施起仙法奔行起來。
蕭問腳下雖有蹬雲靴，此時卻根本用不着，石廣為畢竟是高階小仙，他的那枚塵影符速度比蹬雲靴快多了。
倆人不拘大道小路，只要能跑直線絕不繞道，刻意壓制了腳下的遁光，跑的又快又隱蔽。
符道之符向來有實符虛符兩種，實符是提前寫畫，藉助了外物，又準備充足，自然威力更大一些；而虛符則是憑空以道力凝就，快的話彈指即成，方便，但是威力上不如實符。
此時蕭問用的便是實符，石廣為用的則是虛符，不過依然可以感覺到，石廣為刻意放慢了速度，不然的話蕭問真追不上他。畢竟兩人的境界在那擺着，而石廣為又是個專修符道的，在仙符的運用上遠比蕭問在行。
待到蕭問找到了奔行節奏，趕路才輕鬆了許多，倆人顯然不會忘了這大半夜出來是幹什麼的，立刻就如何營救老崔頭和扳倒錢福商議起來。
“既然錢福在仙機府有人，咱們又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誰，到了長青城后可得萬分小心才行，一旦打草驚蛇……”
石廣為話未說完，蕭問便道：“我明白。要不這樣，咱們到了長青城之後，先打聽打聽仙機府中都有哪些大人物，最好能打探出他們一直以來的行事風格來。然後咱們就以那些性格較直，行事光明磊落的人為突破口。”
“還可以再縮小目標，仙機府最能說得上話的自然是府主，府主之下又有兩位副府主，再下面則是三大執事，總共六個人權力最大，不妨直接打聽他們六個。”石廣為接口道。
“也好，職位低了只怕也沒那麼大權力管這事。到時候找准了目標，咱們再私下和其接觸。”
“嗯。那錢福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在長青城左近做這種人神共憤的事，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石廣為明顯動了真怒，聲音低沉果決。
蕭問自然和石廣為同仇敵愾，但是奔行之中他還是覺得有些怪異，這位石大哥未免太熱心了？他當真只是一個見不得不平事的義士？又或者，他其實是因為崔靜的原因才參與這件事的？
想不明白，也沒法直接問，蕭問只能將這種疑惑暫時憋在心裏。
不過，蕭問對他自己的情況倒是一清二楚。
大半年的礦奴生涯，修行未有寸進，吃不飽穿不暖睡不夠，每天沒日沒夜地幹活，還動不動就要挨鞭子，此仇不能不報！
但是，如果這事是發生在了別人身上，而他蕭問只是一個旁觀者，這種情況下他肯定就得掂量掂量了，憤怒是肯定有的，可是還會義無反顧地找上門去為別人報仇嗎？
蕭問也不妄自菲薄，家鄉那位據說一生經歷了無數波折，後來總愛自己個在樹蔭下解棋譜殘局的老爺子不止一次說過：人哪，最不了解的其實不是別人，而是自己，能幫助你認識自己的只有時間，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大概就能知道你自己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
小時候蕭問總是對那個老爺子的話嗤之以鼻，心說如果連我都不了解自己，那誰還能更了解？
等長大了一些他才明白，他的那種觀點，和老爺子說的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
老爺子的話其實可以用另一種方式翻譯，那就是：即使你是全天下最了解你自己的人，但是你足夠了解嗎？你了解了多少？你可知你身上還有多少東西是你自己都從接觸過甚至根本想像不到的？
老爺子一生經歷了無數波折方有如此體悟，蕭問卻是撿了個現成。不過，道理是明白了，真說到了解自己，靠的還得是時間。
蕭問總共才活了二十年，人生菜鳥一個，有何臉面說已經飽受時間洗磨？
堅持，活到最後，時間會將你還原成最真實的自己！
這麼想着，蕭問心中竟是漸漸充滿了力量。
時間早在不知不覺中流逝，東方的天空竟已微亮，與此同時，龍盤虎踞的長青城終於出現在地平線上。
ps：只差一點點了，無論如何，謝謝大家。我想，至少我自己應該先做到“不以小挫而氣餒，屢敗之後更屢戰”，然後才有資格去激勵讀者們與我一起奮起。我覺得，我做到了，那麼，繼續沖，積跬步，至千里，向著更高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