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坐在椅子上,從行李拿出僅存在身的一本聖經,隨意地打開來,一頁一頁、一字一字地頌讀出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嘴裏在讀着什麼,她完全沒讀進去,此刻,她腦子裏想的是什麼?是他,全都是那個可恨的鐵玄……
晚飯的時候,鐵芯拿了食物到恩林的小室,卻另外備有一碗加了鹽水的白飯,那當然不是給恩林的了。
「這是給犯人吃的,他一天有兩碗這樣的飯,絕對死不了的。」鐵芯幸災樂禍地說:「由他吧,不要客氣,盡情折磨他吧,他活該。」
「嗯。」恩林低如無聲的應着。
這是認同我的話嗎?鐵芯忍耐着不發問,畢竟那是他們兩人的事,她實在管不了,也幫不了。
恩林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問說:「那碼頭會有船去渥府嗎?」
「妳要走?」鐵芯強裝冷靜,
「我得回修道院回報工作狀況的,現在村民都有地方重建家園了,小教堂毀了,我的牧區也就是完全消失了。」恩林低聲的說:「所以,我要回修道院,等院長給我新的工作。」
「嗯,碼頭每天早上都有一班的船往來渥府,七點去,十二點回。」鐵芯坦白地說:「但我不想你走,鐵玄更加不想。」
「我是聖職者,一個修女。」恩林半垂的眼睛獃獃地看着手邊的聖經,一室沉靜。
鐵芯看着這固執的女子,心裏納悶,明明就是喜歡着鐵玄的,即使被他冒犯了也沒吭半聲,他傷口冒血了依然趕去看,他自囚着就讓她坐立不安,那她為何就是不肯承認這樣的情感?上帝不曾拉開天空來命令她不許婚嫁吧?
然而,鐵芯仍然一臉冷冷的,沒多說一句,這就是姓鐵一家的遺傳。
鐵芯拿起那碗鹽水白飯離開了恩林的小室,她如此地照顧着這兩人都好幾天了,她看着這兩人,不禁嘆氣,但看來這兩人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兩人都互不退讓,這個刑期真不知要何時才了。
到了第五天,恩林仍然呆站在窗前遠遠望去,那人正在烈日之下緩緩地拿起水杯,那動作卻未免太慢了,他的體力正在衰弱,她很清楚。
而且他的傷口怎麼了?幾天沒給他洗傷口了,惡化了嗎?還是結痂了?連日在廣場被烈日曝晒,他究竟可以再撐多久?她越來越焦急了。
「嫂子。」忽地一聲叫喚,那竟是步司令,只見他一臉優雅的微笑,沒等恩林招呼便一屁股坐在桌子之前,自顧地說:「今天來,實在有事要告訴嫂子,希望嫂子也能明白。」
「嗯,步司令請說。」恩林也不去糾正那嫂子的稱呼了,反正那是他們一廂情願的想法,她是什麼身分,她自己清楚就好。
「事情是,幾天之後,鐵將軍將要帶領部隊進行一個刺殺任務,我軍在北部與虎令總長的軍隊交鋒,可是拉鋸了很久,是場苦戰。」步司令不禁皺眉,「虎令總長不傀是軍事強人,上一次鐵玄沒有成功暗殺他,這次的刺殺將是更困難,可是不除去虎令總長,我軍的勝算就更渺茫了。」
「要鐵玄去行刺虎令總長?那人絕不會沒防範的吧?」恩林心裏一陣慌亂,「你要五十人部隊闖入政府軍的腹地去刺殺,那不是太難了嗎?」
「是很難,可以說是九死一生的任務。」步司令猛吸一口氣,是有點為難,他總是背上派人送死的罪名,他心裏也不好受,但這就是他的工作,他沒打算為自己辯護什麼,他只是來轉達鐵玄的話,所以他繼續說:「這就是五十人部隊的工作,我昨天已跟鐵玄商量了,他也認為此行是不可避的。」
「他自己要去的?」恩林仍然站在窗前,想起前天步司令的確站在那竹籠子前逗留了很久,她心裏是一陣莫名的痛,他是想怎麼樣?
「是我提出的,他願意去。」步司令淡然地說:「他是軍人,是聯合軍最勇悍的戰將,是五十人部隊的頭領。」
「為什麼就要他去,那明明是送死的,他……身上的傷仍未好,為什麼就要去?」恩林眼睛紅了,她彷彿已看見他要出發遠去了。
「因為非他不行,我們就只有一位鐵玄將軍,只有他有可能完成這個不可能的任務。」
步司令心裏難受,他總是要負責這麼被備受責難的工作,他的笑面獅稱號就是如此來均,唉,真是有苦自己知。
「你們就只有一位鐵玄將軍……」恩林的淚終於滑下來了,她在心裏哭說,我也只有他一個鐵玄……
「鐵玄要我來轉告,他會在任務完成了之後,回來繼續服刑,叫你要等他回來。」步司令站起身來,嘆氣說,「你出現之後,鐵玄再也不是無牽無掛地,勇往直前無所顧慮的戰士,他已經成了為你而活的男人,你明白嗎?」
眼淚再也停不了,在步司令離開之前,恩林哽咽地問:「他什麼時候要出發執行任務?」
「三天後。」步司令離開了,剩下一臉茫然的恩林看着窗外,眺望那烈日下的竹籠子。
這夜忽地颳起狂風大雨來,彷彿反映恩林亂成一團的心情似地,她站在窗前要急瘋了,因為鐵玄仍盤坐在竹籠子之內,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這怎麼行?曝晒了幾天,現在又被雨打,身體要怎麼支持下去,那傷怎麼可能好!要是淋雨病了,三天後要怎麼去執行任務?」恩林捏住窗帘,「還在堅持什麼?三天後就要走了,你這笨蛋,怎麼就是一點也不懂珍惜自己,笨蛋!」
恩林拿起傘,氣沖沖的離開小室,她終於忍不住了。
滂沱大雨之下,鐵玄幾乎連眼也睜不開,但連日曝晒真的很痛苦,現在來了一場雨正合他的意啊,一身的汗被沖得乾乾淨淨。
可是,雨越下越大,風越刮越狂,他又開始不想這場雨繼續下了,他才不想帶病的去執行任務,他更不想明天讓恩林看見自己倒在這裏,那是多麼丟臉的事啊。
然而,就在他想念着她的時候,一個幽幽的身影在一把傘下急步奔來,正正的站在他面前,是恩林。
「夠了,你究竟想怎樣?」恩林的聲音又急又微弱,似是淚聲,卻又似是在譴責他,鐵玄一時之間回不了話,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她怎樣。
「你給我出來!」她生氣了,「出來!」她哭了。
鐵玄這才猛然從驚喜中醒過來,兩腳慢慢挪動,爬出竹籠子,站在恩林的面前,定定的看着傘下瘦了一個圈的她。
恩林把傘舉高為他擋雨,但雨實在太大了,傘的作用根本不大,她也定定地看着站在面前,也瘦了一大個圈的他,眼淚忍不住猛地滑下。
「恩林。」鐵玄一把緊抱了她,兩手激動地緊緊把她抱住,傘掉落在地,二人就在雨中糾纏在一起,分不開了。
「為什麼,為什麼答應去執行那個任務?那根本是送死!」在鐵玄的懷裏,恩林哭着問。,「為什麼要去?為什麼不能珍惜自己的生命?」
「因為我也珍惜別人的命,如果能完成此任務,戰事可以快點結束,少死一點人,我的一條命很珍貴,但不比幾百、幾千人的命珍貴,你明白的。」鐵玄輕吻着她的額角,他多想念這小女人啊。
「我……」恩林想說她不明白,但說不出口,如果換了她是鐵玄,她也必定會去,但問題是,她不是鐵玄,她只是一個可能會失去他的無可選擇的小女人。
她把話吞回去,卻又掙扎開他的緊抱,用力地扯開他胸口的衣領,在狂雨之下,她看着那傷口眉頭就皺起來了,低聲說:「要處理一下。」
他們進到了恩林的小室里,窗外仍刮著狂風,下着大雨。
鐵玄把一身濕透的衣服全都脫掉坐在椅子上,瘦了一大圈的身體仍然那麼堅實,看着他光溜溜的身體,恩林心跳狂飆卻一聲不響地繼續拿起藥水靠近他,他大手一拉,讓她站在自己的兩膝之間,緊貼在身前。
她拿起綿花,沾濕了消毒藥水,往他的傷口上輕輕地擦,他卻大手一扯,「嘶」的一聲把那黑袍子扯掉,她一樣沒有反抗,用綿花細細地為他洗傷口,不管他要怎樣,她不再管了,也知道自己是管不了。
鐵玄抱住她滑膩的大腿,讓她貼在自己燃燒中的身體,那身下毛茸茸的地方把她的腿別得痒痒的,她的臉卻一樣地專註在他的傷口,不管他把她的內褲與內衣都扯去了,她繼續一樣地拿着消毒藥水,繼續未完成的處理步驟,直到他再也忍耐不住了。
「弄好了沒?」他急喘的呼吸,呼出火一樣溫度的空氣,小室都因他冒火的身體而熱起來了。
「勉強可以……」恩林本來想說還不行的,但她知道他已不行了,她的手才把綿花拿開,他已把臉貼在她的胸腹之間,急迫地吻着她白晰如雪的身體。
那熟悉的十指如網一樣罩在她身上,指尖用力地按壓在她微微顫抖的雪肌,她的兩手抱着他貼在懷中的臉,想推開他太急迫的吻,卻是無能為力。
她沒法知道他有多愛她,但她卻知道他更愛的是她這個身體,這讓她心裏不好受,然而,恩林沒法抵抗鐵玄的放肆,因為她已察覺到,原來自己早已喜歡上這個從不認輸卻願意在她面前低頭的大將軍。
當她知道他要去執行那個九死一生的任務時,她的身心都涼了,她才知道自己根本放不下這個可恨的男人,即使他曾經那麼可恥地強要了她的身體。
但她的心呢?她究竟是在什麼時候連心也失守了?
是從那每夜的聊天開始嗎?是在一次又一次跟他在要不要挖走地雷的爭持中開始嗎?是為他療傷的同情推演而來的情感嗎?是那次領五十人部隊走在引水管道上的相處而開始喜歡上他嗎?是因為身體的失守而讓她的心也迷糊地跟着投進他的可恨里去了嗎?還是因為他一直對村人與自己的小心保護與照顧?抑或是他自囚於小小的竹籠子之中而終於感動了她?
不,都不是,也許是更早,也許是他在半昏迷之中說的那句「我死不了,就娶你」,又或者可能……可能根本從第一眼,看見他頂着冒血的身體筆直地走來,那神氣又威儀的帥臉,那頭飄揚於風中的短髮……
這男人,從他出現的那一刻就進入了她的眼睛,進入了她的心,她競從不知覺,然而,知道了又如何?他們是不可能的,他是沾國的希望與棟樑,她不應成為他的羈絆,而她也有自己的路,她是神的僕人啊。
「恩林,等我回來。」鐵玄抱起這輕柔的身體,讓她坐在大腿之上,兩手纏住她更纖細了的腰,不斷索求她小嘴裏生澀卻熟悉的吻,她透着花香的唇軟綿綿地讓他不能止住吻下去的衝動。
她被吻得喘不了氣,他的大手還緊緊地抱住,她正在擔心自己會被吻得窒息時,他竟然把舌尖探進她的小嘴之內,她驚訝也來不及,兩舌尖纏在一起,就似他們的身體一樣。
她沒想到他的吻競也如此霸道,霸道得似要吻進她的靈魂,把她完全吞噬,他真是太霸道,霸道得叫她害怕。
無奈,此刻的她已逃不了……
「唔……我……」恩林想說自己喘不了氣,當然,話也說不出來了,她只得掙扎地扭動細腰,十指用力地推開他強烈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