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這話他愛聽,便朝她伸出手指勾了勾,溫柔而霸道地命令道:「過來,野獸快要感冒啦,你身為飼養員是不是該以身相偎啊?」
「這裏的氣候就算裸奔,也只會中暑而非感冒吧。」擺擺手,她挑釁似的取笑道。
「那換個說法好了,來給我磨磨牙或者磨磨爪好嗎?」他盯着她,就像野狼盯着羔羊,害她連忙吞了數口唾沫下去壓驚。
「好啦,還是取暖這個說法更科學也更人道一點。」她乖乖離開座椅投奔了他的懷抱。
下一秒就被他奪去了嘴唇,再下一秒,肺部就因為缺氧而灼痛,又一個下一秒,換她的齒列輕輕刷過他的舌尖、磨蹭他的薄唇,一遍又一遍。
入夜後的港灣就像冉冉上升的銀河系,天上的星光與地上的燈光匯成一片,浩浩蕩蕩,隨着陣陣海風,擺盪到高處更高處。
半山腰的別墅里,房儷和呂熙站在半人高的柵欄前往山下俯瞰着、感慨着,比那些忙於應酬的客人們更能感受大自然的饋贈。
她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當然是因為張婷下午那通電話了,附庸風雅的富商為她舉辦了此次派對,而她邀請的第一人就是樓宇生,然後便是她們兩個了,樓宇生的朋友們。
她們當然也可以選擇不來,可是有錢人家的夜宴,錯過了這次也許就要等到下輩子,所以她們一咬牙向隔壁婚紗店租了兩套伴娘穿的小禮服就來了,再不濟也能混頓大餐吃吃吧!
進來后才發現根本沒人搭理她們,更沒有呂熙原本想像的,會有個翩翩貴公子來對她青睞有加。
她這才意識到有錢人也有有錢人的圈子,那不是她們這種小人物能輕易擠進去的,琢磨之後便各自挾了一堆菜,又選了個僻靜的角落,邊吃邊欣賞起山下的夜景。
倒是樓宇生,一眨眼的工夫就在富人堆里混得風生水起。
到底是財經雜誌的主編,談車子、談遊艇、談高爾夫,外加那張天生貴公子的臉蛋,和那副媲美伸展台上任何一個模特兒的超級好身材,無論是談吐還是氣質確實都無可挑剔,這樣的人無論扔到哪個圈子裏都是發光體。
「哎……」呂熙含着蟹腿嘆氣道:「真替你擔心啊,有這麼一個人見人愛的老公,除非鎖在家裏,不然無論放哪裏都覺得不安全呢。」
房儷扭頭找了一遍,還是不見樓宇生的身影,想來可能是又被張婷拉去見某位大人物了,又不是要競選總統,認識那麼多名人到底有何意義?
自己的老公被別人拖着像猴子一樣到處去展示,心裏還真不是滋味,如果自己能夠再強大一些就好了……
「你說,有朝一日,我能不能夠成為女掌門那樣的偉大女性啊?」
「你一生剩下的所有覺中總有一場能夠夢到那麼一種可能的。」
說完兩人一起笑了起來,她們當然不可能成為那樣的人,實際上她們也不用成為那樣的人。
每個人所擁有的幸福領域是不同的,就算她們無法成為那樣的人,屬於她們的幸福也不會減少半分。
此時別墅內傳出悠揚的鋼琴曲,吸引了所有尚在院中的客人,他們紛紛朝樓內走去。
「開始跳舞了啊,真像童話故事啊。」望着正廳落地窗里漏出的大片燈光,以及映射在上面晃動的人影,呂熙不無艷羨感慨說:「出生就是公主的話,就用不着一輩子作着灰姑娘的美夢了。」
「不要這麼說嘛,有些公主還不是嫁給了史瑞克。」房儷拉着她也往上走去,「走啦,去看看,就當看錶演啦。」
「你是想去奪回你的王子殿下吧?」
「不是,他本來就是我的,等一下,我勾勾手指,他就回來啦。」
「切,你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嗎?」
「不要小看我啊。」房儷笑推着呂熙,一路朝着燈火輝煌處走去。
剛入大廳,眼睛都來不及眨,室內的每一處設計幾乎都是別具匠心,讓學設計出身的房儷看得心花怒放。
她的傻氣很快引來了一些人的側目,呂熙忙連拖帶拉地將她帶向人少的角落。
「剛才那個隔層的設計,如果換成是我,我會用木頭,而且是多層錯落式的,而不是陶瓷的,那樣會更和諧……」
她還陷在剛才看到的場景中,試圖用自己的想法去解析。
「欸,拜託,小姐,這是人家的家,你再瞪大眼睛細究下去,會被人家當成鄉巴佬的啦。」呂熙拍着她的肩膀提醒道。
「哦。」
她這才注意到旁人的目光,面對那些算不上友善的面孔,她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又一步,再沒有心思去想那些建築結構和設計原理了,唯一能夠想的就是快點找到樓宇生,然後一起回去,回到他們的世界。
舞曲再次響起,人們又像遺忘了她們兩個一樣,再次拋下她們結隊往舞池涌去。
房儷終於在人群的後面找到了樓宇生的身影,張婷的手依舊挽在他的手臂上,他臉上的表情也依舊寥寥,她真想對他大喊,宇哥,我們回去好嗎?
但是她知道不可以,這些可能都事關他的前程,所以她往他那邊走去,打算告訴他,她們要先回去了,但走近時卻無意聽見一些碎語。
「這位不會就是傳說中的真命天子吧?」
「你們看呢,相配嗎?哈哈,朋友啦。」
張婷的回答還真是讓人浮想聯翩,曖昧得恰到好處,不愧是資深記者,深諳話語的藝術。
樓宇生一看到房儷便轉身面向她,並在她有意無意的瞥視中,毫不猶豫地撥下了張婷挽在他手臂上的那隻手,然後柔聲問她,「怎麼,無聊嗎?要不要跳舞啊?」
「嗯……」她撇撇嘴,支吾道:「我可不可以和呂熙先走啊?」
「對不起啊,不該扔下你們這麼長的時間的,剛才跟一家日本出版社的社長談得有點久了。」
攬過她的肩膀,他一臉歉意地湊近,「要走就一起走吧。」
「不。」她連忙擺手,看着聚攏過來的眾人,他們好奇或惡意的目光讓她頓時無比緊張,「你有正事要談,我不妨礙你,我、我……」
「怎麼了?」他勁臂一收,順勢將她帶入懷中,另一手安撫着她僵直的後背,「普天之下,能讓你害怕的只有我啊。」
「才……不……」她最終還是伸出雙手抱住了他的腰,臉也貼上他的胸膛,閉上眼睛調勻呼吸,漸漸也就不再害怕了,「我們跳舞吧。」
「好啊,就像那年的文化祭舞會上,你是我的皇后。」樓宇生笑着引着她往舞池挪去。
是他疏忽了,自己對環境能夠適應,不代表她也能夠很快適應新環境,一想到剛才她的不安,心就不由抽痛一下。
經他這麼一說,房儷腦海里便立即浮現出當年的場景,四周也似乎不再是讓人感到壓抑的上流社會,而是充滿了歡聲笑語的大學校園。
她不禁踮起腳尖也伸手攬住他的脖子,然後向右邊滑出一個漂亮的舞步,甩動的裙擺宛若一朵接着一朵盛開的馬蹄蓮。
張婷左手抓着右臂站在一旁,只是靜靜地看,神色一成不變的紅潤着,教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舞曲的節奏越來越快,房儷連續踏錯兩個拍子,不小心扭了腳,幾乎是馬上,樓宇生將她抱到了休息區的沙發上,一邊柔聲安慰,一邊給她的傷腳做按摩。
恰恰是這時候,張婷就像是瞄準時機的禿鷲盤旋而至,語帶雙關地說:「怎麼這麼不小心,真是可惜了,跳得那麼好,宇生,不介意的話也和我跳一支吧,就當提前慶祝我和你們公司成功簽約,這位小姐,可以吧?」
「哦,你們去跳好了,我沒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只是一支舞而已,她沒什麼好介意的,是吧?房儷朝樓宇生笑笑,撥開他頑固的手。
「還是回去吧。」樓宇生索性有些生氣地說,她以為在她受傷的情況下,他還有心思陪別的女人跳舞嗎?
「不要,不過就是扭了一下,休息一下就好了,等下我還要跳的,你先去陪張小姐跳,等我好了再陪我跳。」
她努力揚起笑臉,微微糾結的眉頭無聲地強調着她的堅持。
「宇生,我有這麼讓你嫌棄嗎?」張婷朗笑道,他要是再拒絕就更顯得他小家子氣了。
「是啊,就一曲而已,你去吧,這邊有我看着。」
呂熙也看出了其中利害,勸說:「時候也還早,現在就回去也不合適。」
這一走掃了主人的面子事小,給樓宇生一向高大的形象上抹了黑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