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泠水早就習慣別人對自己另眼相看了。說真的,連她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什麼煬洹到現在還留她在身邊呢?比她精明能幹的下人多的是,長得比她好看的也大有人在,為什麼他非要她不可呢?這個問題困擾了她三年,至今仍想不通。

離午膳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一些阿哥、貝勒已陸陸續續回來,泠水立刻準備妥當等着迎接煬洹。

「泠水,原來你也來啦!」

「煬洹少爺。」泠水上前行禮。

這位煬洹少爺她見過幾次,他的父親敬王爺和裕親王是兄弟,他和煬洹算起來是堂兄弟關係。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煬洹似乎不怎麼喜歡煬洹,每次煬洹來到裕王府,煬洹都不太理睬他。

泠水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煬洹,以為他也是貝勒爺,還喊他一聲貝勒爺呢!後來經旁人說明才知道,原來不是王爺的兒子就一定是貝勒,全由皇上決定。煬洹蔭封?貝勒,也有其它人被封?貝子,也有人像煬洹

這樣什麼都沒有的。

「煬洹還沒回來呀?」煬洹瀟洒的跳下馬,走到泠水面前。

畢竟是堂兄弟,煬洹的五官與煬洹有三分相似,當然,煬洹那有如神般的美,煬可能連一半都沒有,但就整體而言,他的外表仍然是出色的。他也有一副好體格,只是少了煬洹特有的壓迫感,所以泠水並不排斥和他相處,因為和他在一起,有和煬洹在一起時所沒有的自在感覺。

「煬洹少爺,你的收穫如何?」

「五隻狐狸,兩隻兔子,你要不要看看?」

「不、不用了。」泠水連忙搖着手說。這些王公貴族的娛樂在她看來是很殘忍的行?。

「等一下一起過來用午膳吧!」煬洹說。

「不用勞煩了,閣下請自便吧!」

聽這冰冰涼涼的聲音,泠水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來到她身後。

原本融洽的氣氛在這一刻凍結。可能是看慣煬洹冷峻嚴肅的臉,煬洹一點也不在意的以微笑面對他的堂兄。

「嗨,煬洹,你的成績怎麼樣?」

「你想呢?」

煬洹那冷硬的臉部線條教泠水看了直皺眉,她知道煬洹一向不把煬洹放在眼裏,鮮少給他好臉色看過,但再怎麼說煬洹也是他的堂弟,泠水真替煬洹抱不平。

「我想你的成績一定比我好,根據以往的經驗,我從沒能贏過你。」煬洹說。

「那你還問?」說完,煬洹不理會他,拉着泠水的胳膊就走。

「貝勒爺……」泠水一面走,一面掙扎着,煬洹沒有收斂的力道把她弄得好疼。

煬洹忽然放開她,轉頭過來對她說:「我帶你來這兒是要你伺候我,不是讓你去跟別的男人打情罵俏的!」

打情罵俏?泠水先是一陣錯愕,隨即心中的憤怒不斷擴大。

「貝勒爺,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呢?煬洹少爺不是陌生人,況且……況且是他先找我說話的呀!」泠水顧不了頂不頂撞煬洹,她要?自己辯解。「啊──」煬洹抓住她的手臂,俊美無瑕的臉湊近她,形狀完美的唇添上一抹她再熟悉不過的冷笑。

「泠水,你要我提醒你多少次?記着,你是我的東西,沒有我的允許,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你也得乖乖閉嘴,知道嗎?」說完,他稍一用力,指尖便深陷她脆弱的手臂里。

「啊──」她痛得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最後她不顧一切推開他,沒命的向前跑。

「泠水,你給我站住!」煬洹萬萬沒想到泠水會反抗他,當他回過神時,泠水已經跑得遠遠的了。可惡!可惡!泠水沒命地跑着。她知道不管跑得再遠,煬洹馬上就能追上自己,但她還是要跑,至少在這短短的一刻讓自己不是他的東西吧!

跑着、跑着,她突然停下來,不知何時有匹馬正朝她全速的衝來。眼看馬兒愈來愈接近,她像被釘住四肢般無法移動……就在她閉起雙眼時,一陣熟悉的體味包住了她,當她再睜開眼時,才發現自己整個人壓在煬洹身上,四周塵土飛揚,自己和煬洹都是一身的黃土,最糟糕的是她的身體開始有痛的感覺了。

「泠水,你覺得怎樣?」

煬洹坐起身,將泠水抱在懷裏。

泠水腦中一片混沌。老實說現在的她什麼都搞不清楚,只知道煬洹救了自己一命。

「貝勒爺,謝謝……」她口齒不清的說。

「你毋須言謝。我不是說過了嗎?你是我的東西,我沒有命令你死,你就不能死,明白嗎?」

泠水無力的閉上眼。「是的,我是你的東西……」在失去意識前,她記得自己是這麼說的。

從獵狐大會回來后,煬洹表現出難得的體貼,他要受到驚嚇的泠水好好休息,暫時不用伺候他。泠水因禍得福,得到了三天的空閑。

三天過後,煬洹突然變得忙碌不堪,一連好幾天不是不在家,就是早出晚歸,要不就是在外過夜。他告訴泠水,如果他超過二更時分還沒有回來就不用等他了。就這樣,泠水有時一整天還見不上煬洹一面,和以往朝夕相處的情況相比較她是輕鬆多了,不過也有些不習慣。

這天晚上,過了二更后她回到自己房裏,可能是這陣子實在是太過輕鬆了,因此她不像平常那樣累得倒頭就睡。她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一點睡意也沒有。

「泠水,你睡了嗎?」有人在門外輕聲喚她。

泠水連忙開門。「錦秋,是你啊!」錦秋和她同年,都是十五歲,可能是年齡相仿的緣故,內向的泠水和錦秋倒是處得不錯,兩人挺有話聊的。

「我睡不着嘛,來找你說說話。」錦秋說。

「好啊,我也睡不着呢!」

於是兩人一起坐到床上去。

「錦秋,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啊?」泠水會這麼問是有原因的,最近她注意到錦秋常常愁眉苦臉、哀聲嘆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唉!」錦秋的苦瓜臉又來了。「我的貝勒爺過幾天就要到西藏去了,這一別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相見,教我怎麼能不擔心呢?」

「什麼?!」泠水聽得一頭霧水,拉着十分崇拜煬洹的錦秋問:「貝勒爺要到西藏去了?我怎麼不知道?他要去西藏做什麼?」

「天啊!虧你還是貝勒爺的貼身奴婢,你居然不知道?」錦秋責怪的看着泠水,「你怎麼這麼遲鈍,難道你沒有發覺貝勒爺最近都不在家嗎?」

「是、是啊。」泠水有些慚愧了,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那是大家要?王爺和貝勒爺餞行啊!」錦秋哀怨的說:「帶兵作戰耶,那是件多?危險的事,萬一貝勒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話,那我……」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錦秋,你先不要哭,你還沒有告訴我貝勒爺為什麼要去西藏?」泠水心急的問。

錦秋不滿的瞪着泠水。「你這個大笨蛋!你以為貝勒爺到西藏是去玩的嗎?是西藏出了什麼叛變的問題,皇上要王爺和貝勒爺父子帶軍隊去治理。」

「是嗎?」泠水一臉的茫然和悵然若失。西藏在哪裏?離洛陽很遠嗎?煬洹是去作戰的,那不是很危險嗎?她知道煬洹擁有一身的好功夫,可是……「為什麼皇上也要貝勒爺去西藏呢?貝勒爺才十八歲不是嗎?」泠水可以理解皇上要裕親王到西藏去,因為裕親王曾經帶領軍隊征戰過許多地方,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可是煬洹年紀輕輕的皇上就要他上戰場,這……「可能是皇上認為咱們家的貝勒爺有這個能耐。」錦秋很無奈的說:「沒辦法,誰要貝勒爺這麼優秀呢?」

「那……貝勒爺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天曉得!」錦秋一臉的悲哀。「也許三年、五年,也許永遠也……」

也許永遠都不回來了?泠水心裏想着,臉上滿是愁色。

「咦?」錦秋奇怪的看着她,「泠水,你該不會是在擔心貝勒爺吧?你不是最討厭貝勒爺,他不在你應該高興才對呀!」

泠水默然不語。

「是啊,貝勒爺不在,我應該高興的。他老愛捉弄我、苛責我、嘲諷我。他不在的話,我就不用忍受他了,這不是我向來最希望的嗎?」

但是……泠水腦筋一轉,其實煬洹對她也不是那麼壞。他罵她、笑她,但他從不以暴力對她,而且還讓她有機會讀書,如果有什麼好東西,他也絕不會虧待她。就一個主人來說,他對她算是仁至義盡,她這個下人也不該要求太多才是。

泠水在心中深深地嘆着氣。如果煬洹能夠多尊重她一些,也許她就不會討厭他了。

「泠水,如果王爺跟貝勒爺都不在,那我們是不是會被遣散啊?」錦秋很擔心這點。

「嗯……」泠水也是很擔心,不過她擔心的不是這個,是……「喂,泠水,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裏啊?」錦秋對着突然轉身就跑的泠水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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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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