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也就點點頭,同時心裏也默念着這幾個詞語,心中似乎也輕鬆了一點。
大廳中,樂隊突然變奏,打破了陽台的安寧,也讓兩人留意到,宴會要正式開始了。
一出陽台,葉銘書就被一群女生包圍,沈蕭蕭笑着搖頭,暗自讚歎着他昨日的先見之明,不過他一向都是人群中的焦點,被女生包圍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葉銘書被女生包圍,擁着往大廳中央走去之前,也沒忘跟沈蕭蕭說,讓她到一旁坐着等他,沈蕭蕭見他走遠了,也很配合地找了個角落,坐着等他回來。
周圍坐着的女生,她一個也不認識,有幾個本想跟她攀談,也在她冷冰冰、愛理不理的態度下,打消了和她說話的主意。
沈蕭蕭知道自己肯定得無聊地等上很久,葉銘書才能回來,即使他想回來,那堆圍着他的女生也不會放他走,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一直等到宴會結束了。
當華爾滋舞曲響起的時候,身邊坐着的女孩都被男生邀請去跳舞了,也有過幾位男士上前向她邀舞,不過她一向不喜歡陌生人碰觸她,所以她以不會跳舞一一婉拒了。
當然,這個藉口是不會有人相信的,出席這個宴會的都是上流社會的人,上流社會的人,什麼都可以不會,就是社交舞不能不會,這是最基本的禮儀啊!
而被拒的幾位男士也很紳士,沒有為難沈蕭蕭。
到最後,長椅沙發上就只剩下她一人還坐在那,宴會上的女孩,幾乎都已經被邀請到中央,翩翩起舞了。
沈蕭蕭坐在那裏靜靜啜着紅酒,一杯接着一杯,一點也沒有顯得不自在,也不知洪九的後座力有多強,然而在旁人看來卻有點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味道,有點遺世獨立,有點像傲霜雪梅。
沈蕭蕭看着女孩們在華爾滋樂章的伴奏下,飛舞着裙擺,跳得滿是笑容,她看着看着也被歡樂的氣氛感染,淺笑的表情在她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吸引了周遭的男人。
「不去跳舞嗎?」沈蕭蕭的身旁突然響起了聲音。
她有點狐疑,坐自己身邊的人都去跳舞了,她也說過她不會跳舞了,怎麼還有人來?
沈蕭蕭疑惑地往身旁的人望去,看見一張有點熟悉的臉,好像見過……哦!她想起來了,就是一開始差點被她撞到的那個人。
沈蕭蕭溫柔地笑笑,看着來人溫暖的笑容,她不願對他說謊,指了指自己的衣服,「你看我這衣服,是來跳舞的嗎?」
那男子有點詫異,難道就因為沒有裙擺,所以不跳舞?
「總會有短裙也跳得精彩的舞蹈。」男子溫潤如玉,聲音也帶着柔和,側頭聽了聽,大廳內正是一曲終,切換另一曲的間隙。
過沒多久,大廳內便響起了阿根廷聞名的舞曲Porunacabeza,「只差一步」,小提琴與鋼琴的相呼應和,使得這樣的一曲,滿帶激/情,火花四射。
「看,短裙也跳得精彩的舞來了。」接着,男子向沈蕭蕭伸出手,「MayI?」
沈蕭蕭也不好再拒絕,只好把手放到他的手心,在他的帶領下進入了舞池。
Porunacabeza是聞名的探戈舞曲,熱情的旋律不斷激起大廳內所有人的激/情,男子也沒有因為這是探戈,就過度地貼近,他們之間看似親密,實則仍有一段距離,只可惜其他人就不是這麼看了。
葉銘書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麼了,似乎比平常更加浮躁,他坐在女人堆的中心,看着圍着他的女人,個個花枝招展,臉上儘是濃妝艷抹,他的心頭卻浮現出那個總是一臉素凈、睜着大眼,我見猶憐的沈蕭蕭。
「葉銘書,你有在聽我說話嗎?」身旁女人一個嬌嗲,順勢投懷送抱,葉銘書回過神來,有禮地伸手扶住了她,更不着痕迹地把她推得離自己更遠一點。
他維持着應有的風度,「小心。」
展浩揚手裏搖着紅酒杯,站在一旁揶揄地看着葉銘書,他不到一個小時走神不下五次,看來心思是掛在場上某位美女身上了。
他的性格向來不管閑事,就如同那句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只負責看戲,偶爾幫人做做心理輔導就夠了,至於解決問題這麼高難度的事,他不碰。
而此時,葉銘書也正好斜眼瞥到了展浩揚的神情,好看的唇緊抿着,似乎在努力壓制着心中的不耐煩。
那個女人一直試圖靠近葉銘書,幾次想摸上他的胸膛,卻都被身旁另一個女人的手肘撞開,這一次,那個女人也沒有試圖避開,順勢又往葉銘書懷裏撲去。
葉銘書卻在前一秒站起了身,有禮地留下一句,「抱歉,失陪一下。」說完走到了展浩揚身邊。
「少見啊,這麼沉不住氣。」展浩揚抿了口紅酒,調笑着臉色不善的葉銘書。
葉銘書一如往常地不做任何回應,只是這次似乎有點反常,緊盯着同一個地方,臉色越來越黑,展浩揚好奇地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只見沈蕭蕭跟一個相貌極佳的男子跳着熱情的探戈。
他與葉銘書也是老朋友了,自小一起打架、比賽、遊戲到大,葉銘書的妹妹他當然是見過的,也有過交談,但也只是表面上的交談,並沒有深層的對話,他只能從表面的談話中看出,沈蕭蕭是一個很安靜的女孩,除此以外,他對她一無所知。
看着葉銘書越來越黑的臉,展浩揚心裏暗爽,好戲開鑼!
他清了清嗓音,唯恐天下不亂地對葉銘書說:「那個男的叫端木暖,是端木家的大少爺,人不錯的,脾氣好、相貌佳,人品好得沒話說!你妹妹遇上他也挺好的,話說你也不該太過保護你妹妹啊,她都這麼大了,有交男朋友的權利,你不能……」
話還沒說完,葉銘書手中的酒杯「砰」的一下,被他捏碎了,他手上也無可避免地插上了一些玻璃碎片。
喂喂喂,有沒有這麼激動啊?展浩揚挑眉。
葉銘書雖然離開了那個女人堆,但實際上距離並不是很遠,剛剛不斷對葉銘書投懷送抱的女人,見到他被玻璃碎片紮得滿手鮮血淋漓,感覺這絕對是個好機會,立刻趕上前來,想要尋求葉銘書的青睞,眼看還有幾步之遙,卻被葉銘書陰沉的咒罵給嚇得定住了。
「她該死的根本就不是我妹妹,她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展浩揚對他突如其來的怒氣並不驚訝,看戲興緻反而越來越高,拍了拍他的肩膀,「這麼說來,你連生氣的權利也沒有,你也只是她名義上的哥哥,其實你誰也不是。」
葉銘書一臉不善地盯着展浩揚,冷峻的眉眼毫不掩飾地說著他的不悅。
展浩揚握拳放在嘴邊輕笑,「葉銘書你就承認吧,你就是特別在乎她,所以我才說了幾句話,你就翻臉了,你引以為傲的冷靜呢?哈!」
在一串柔滑上升的音調中,小提琴戛然而止。
沈蕭蕭停下舞步,她的臉頰因為熱情澎湃的舞蹈而暈紅,展露出的笑容顯得更加神采飛揚,她正想向端木暖表示謝意,大眼同時在大廳里尋找着那個英挺男子的身影。
她的目光觸及了葉銘書的手,鮮紅的血不斷往下滴,她的心頭慌了慌,只見他推開向他走去的女人,而站在一旁的展浩揚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好像葉銘書的手傷得鮮血淋漓,就跟太陽從東邊升起一樣理所當然,她只來得及向端木暖留下一句不好意思,就趕到葉銘書的身邊。
葉銘書正因為展浩揚的話而陷入沉思,他不是自欺欺人的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沒有什麼他不敢接受、想要逃避的,但葉銘書此時卻心亂如麻。
他突然感覺到手背上傳來溫暖的觸感,「你的手是怎麼回事?疼不疼?」
其實又有什麼可亂的呢?葉銘書擡眼看見沈蕭蕭關切的眼神時,他就明白,大概就在不知不覺中,他早已對她上了心,他輕笑,這麼簡單的事,他卻用了這麼長的時間才看透,真是愚不可及。
展浩揚看到葉銘書的眼神,就知道葉銘書想通、想透了,唉,他就說嘛,解決問題這種高難度的事,怎麼可能輪到他來做呢!
「蕭蕭,你先跟銘書回家吧,我代你們跟姚格絲祝賀。」
葉銘書的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展浩揚聳聳肩,「哎,沒辦法,我就是這麼樂於助人。」
他們才剛坐進車裏,端木暖從大廳走出,有禮地表達想要與沈蕭蕭友好交往的意願,想要詢問她的聯繫方式。
葉銘書掠過他溫柔的神情,沒等沈蕭蕭說一句話,一臉陰沉地對着司機說:「開車。」打斷了端木暖與沈蕭蕭的對話,只留下閃爍的車尾燈給端木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