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當那雙小手忙碌地為他扯開腰帶、摘下系在胸前的喜彩,跟着脫去他身上的大紅吉服,甚至進而撫上他赤裸的胸膛,以柔掌親密地熨貼着他粗厚的胸肌時,他的心口變得太灼、太熱,心跳震動如鼓,因她嬌美且羞紅的神態,也因那大膽又生澀的碰觸。

他細汗密佈,氣息濃灼,黝目漸被一室的喜紅熏染,模模糊糊、朦朦朧朧,只有她的臉容如許清晰。

他允許自己沉醉,由着她成功地引發他的悸動,男人的欲-望滾騰在她的細緻中,潛藏的獸性高漲,有了情愛,就顯得別樣溫柔。

他的黝黑強健與她的雪白柔軟如此地截然不同,在火的燃燒下,卻融入彼此的骨血里,再也分離不開。

從此,他不再是單純的獨自一個,他的命里有她正式的介入,他們是一對兒的、有名有實的夫妻。

熱烈地糾纏過後,簾幃內尚殘留着歡愛的氣味,甜甜黏黏的,在鼻間縈迴。

注視着鴛鴦枕上那張微微汗濕的美臉兒好半晌,他探出手撥開黏貼在她細頰上的髮絲,動作輕緩得不可思議,怕要擾了她。

美好的花朵,如今教他攀折在手。

他的心疼痛卻滿足、矛盾也喜悅,百味雜陳,一時間厘不出個方向,只曉得,太完美的她配給了滿身缺陷的他,他不能教她受了委屈,他總是要待她好、讓她快活,盼望夫妻之間的情緣細水長流、一世相守。

拉過錦被密密覆住那纖細身子,他悄悄坐起,跟着掀開兩邊簇新的床幃,絲毫沒將床幃外的沁冷寒意瞧在眼底,他散着發、赤身裸體地下了床榻,連鞋也不套,筆直地走入房中內廳的一道山水屏風后。

那後頭擱着一隻大浴桶,桶中仍留着他的新嫁娘昨夜沐浴過的水,水仍清澈,只是過了一個寒夜,水面已結出細薄冰霜,凍極。

他渾不在意,先是捧起一掌冰水洗了把臉,冷意衝上腦門,暫且滅了幾分體內的熾火。

深吸了口氣,他緩緩跨入浴桶申,又緩緩地沉浸而下,讓水漫至肩頸。寒意倏地逼迫,他也不運氣抵制,只略微粗嗄地呼出胸中灼氣,在沁冷的包圍下緩緩地合起雙目。

該要召回遠揚的自制能力了。

那些成真的美夢讓他太過沉迷,壓在胸中的熱情被催引得連連猛爆,而她細緻如瓷,病猶未愈,如何承受得住?

剛毅的嘴角微乎其微地沁出苦笑,他微仰,後頸擱在木桶邊緣,淡然想着,若就這麼窩在冷水裏直到天明,似乎是個挺不錯的主意。

他似乎坐了許久,久到體溫已適應了一桶子結霜的寒水,在冰冷中靜靜假寐,直到屏風外傳來細碎聲響。那人動作好輕,腳步巧盈,但仍逃不過他驚人的耳力。

他的身軀在瞬間僵硬起來,維持着坐姿不變,尚未回首,一雙馨香小手已由身段探來、覆住他的眼,他聽見她帶笑的嘆息。

「怎麼泡起冷水澡了?也不怕着涼嗎?」

他拉開眼上的柔荑,仰望她,一會兒才道:「不怕。我不會着涼。」以往習武為了練氣,他受過更嚴苛的磨鍊,這一點點寒意真的算不上什麼。

見他答得認真,杜擊玉笑意甚濃,在一室昏暗中,美眸閃動着幽澤。

她眨眨眸,小臉對着他俯下,吮住了他的方唇。

對於親吻這門「技能」,兩人似乎都漸漸捉到了訣竅,當她傾近過來,他已下意識開啟唇瓣,含住她的柔軟,迎入她誘人的馨香。

相濡以沬着,蕩漾多少蜜意,她在他唇間可愛地嘆氣,幽幽低喃:「唉……你不會着涼,就不怕我着涼嗎?你一離開床榻,我就睡不踏實了,就算蓋着錦被也不覺暖,冷得直打哆嗦。」

病根未除,她的體質仍較尋常人來得寒涼,冰冷冰冷的,而他氣足力勁,血路通透,常是暖呼呼的,今夜這一抱,教她怎麼還放得開手?

聞言,刀恩海胸中一熾,明明浸在冷水中,熱氣還是竄上了臉皮。

他稍稍推離她,啞聲道:「你先回榻上,我再去多弄兩盆爐火過來。」

「唉,我腿酸。下了榻,走來這兒已經好勉強,沒力氣走回去了。」說罷,她咳了幾聲,身體有些搖搖欲墜。

顧不得赤身裸體了,刀恩海連忙起身跨出浴桶,扯來架子上的巾布,動作迅速地拭去身上的水珠,跟着用單臂攬住她,讓她靠在他結實的胸前。

杜擊玉螓首輕垂,謐謐彎唇,罩衫下的一雙藕臂自然地圈住他的頸項,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恩海,你抱我回榻上吧,我膝蓋酸軟,腿使不出力,真的沒法兒動了。」心兒撲撲跳,發癢發熱,但不行太外現的,對男女間的情慾歡愛,她明明是個生手,卻逗他逗得成癮了,實在糟糕呀!

刀恩海喉結蠕動,微彎身,單臂輕易地撐起她,讓她的臀兒坐在他的健臂上,抱着輕盈盈的她走出屏風外,往裏邊床榻的所在步去。

分開兩邊床幃,一被擱到軟榻上,她不但沒鬆手,反而緊攬住他的粗頸不放。

「擊玉……」他麵皮越來越熱,她挨着他的裸身胡蹭,床幃內的氛圍一下子濃稠起來。

「你又要從我身旁走開了。」

他內心苦笑。「我去取火盆,一會兒就回來。你先放手。」

她小臉貼緊他的峻頰,不依地撒賴。「不放、不放,你總是這樣!你一走,我又得下榻去尋你了。你、你就是不心疼我,我都這麼哀求了,你就是不心疼我……咳、咳咳……咳咳咳……」

「擊玉?!」他大掌忙拍撫她的背,幫她順氣。怎是不心疼她?便是太在意她,才顧忌這許多啊!

莫可奈何,他擁着她順勢躺下,讓她伏在胸前,扯來被子覆在兩人身上。

峻目直勾勾地仰望着床頂,他大氣也不敢喘,費勁兒地收斂心神,但嘗過歡愛的身軀彷彿有自個兒的意志,不是他想控制便製得住的。

她的輕咳淡淡緩下,他不知她是否再度睡去,裸胸感受到她規律的、微溫的鼻息,無意間搔弄着他。

咬咬牙,他下顎綳了綳。

忽然間,意識到她的小手正貼着他的肌理移動,從他的頸后滑到寬肩,留連了會兒,又移向他的胸口,似在計數着他的心跳。把他「折磨」得夠久后,跟着竟溫柔地撫上他因斷臂所留下的那處傷口。

他倒抽一口涼氣,一把按住她的柔腕。「你、你……別這樣。」

美臉兒略揚,她的神情無辜。「別怎樣?」

他垂目凝注着她,胸膛起伏。「那傷疤不好看,你、你別摸。」他未曾因斷臂而自卑過,但在她面前,他竟幾次三番地興起這種負面心思。

以為按住她雙腕,就能阻住她嗎?杜擊玉輕眨俏睫。

或者打小受寵、受眾人捧持、呵愛,早將她養成嬌恣的性子了,只是她一向掩飾得當,沒任着那無法無天的脾性坐大,但別小瞧了她,她真心想做的事兒,又有誰阻撓得了?

雙手受制,她改而探出小舌,濕軟舌尖舔過他斷臂的傷痕,像貓兒慵懶地舔舐足爪,一下接連一下,其中尚夾着啄吻,將那處猙獰的疤痕溫柔地撫慰。

刀恩海忍不住震動了,那般的顫慄由內而外、從心而出,奔拓到四肢百骸,他喉中滾出粗嗄的喘息,寬額再次滲出溫汗。

無法將她推開,箝住一雙秀腕的單掌忽地一松,在錦被下難以克制地滑向她的背,下意識將她壓向自己。

「擊玉,你、你……這樣不好。」老天……這是他的聲音嗎?怎地虛弱又喑啞得教人臉紅?

再次咬了咬牙,他試着穩住所剩不多的理智,硬是從齒縫中擠出話來。「你身子不適,要再多休息一下。我之前可能弄痛你了,你最好別再亂動,我、我我……唔……呃……」他又悶哼了聲,因她略涼的指尖正循着他胸前分明的肌理輕撫,有意無意地碰觸到他的乳。

他猛地又是一震,圈緊她的力道不禁加重了。

他聽見她清靈如琴的笑音,柔軟卻帶着些許得意,撩撥着他。

他面紅耳赤了,略感羞惱,忽地翻身將她困在底下,輕散四披的發讓他的峻顏顯得加倍粗獷,竄出紅焰的目瞳有些野蠻,極近、極近地鎖住那張猶染嬌笑的美臉兒。

杜擊玉探出手摸着他的頰,在幽暗的幛幃內凝視他的五官,軟軟輕嘆。

「我很好,只要你別又丟下我,一個人避得遠遠的,我心裏頭就歡喜了。」略抿秀唇,她雪頰暗暗燒紅,慢吞吞又道:「還有……他們對我說過,女孩兒家第一次都會疼些的,我曉得……你、你其實已經很小心了,我覺得好像……嗯……也還好,沒有想像中疼痛……」

他們?!

濃眉略挑,火熱的眼俯視着她許久,似在思索她的話。

內心如岩漿般灼燙,刀恩海掀動峻唇,忽地啞問:「『他們』指的是誰?」

她率真一笑。「唔……出閣前,娘同我提過一些閨房裏的事兒。然後是落霞姊姊,她是習醫的,自然見過不少男人的身體,她私下也對我說過一些。另外,幾位師哥們不知打哪兒弄來好幾冊閨房戲秘本,是精裝版本,聽說極難得手呢!裏邊的圖都是一針一線綉出來的,漂亮極了,說是可以讓我參詳一番。」

她的那些「不良」師哥們……刀恩海頭一暈,不自覺磨了磨牙。

杜擊玉又道:「師哥還說了,要是參詳不出個所以然來,可以問他們去。」

「不準問!」要問……也只能問他!

兩眉翻飛,他瞠目瞪人,神情難得急躁,像恨不得將她密密藏起,別再讓誰「污染」了。

對他陡現的嚴峻臉容不以為意,她小臉微偏,唇角流溢出蜜味兒。

「好啊,我不問。」她纖瘦的臂膀勾住他的頸,風情傾泄,不知覺間已學會引誘他。

「唔……那你要陪我一塊兒參詳呀……」她在他發燙的耳邊呢喃,還頑皮地探出舌尖舔過。

如何還能把持?

情慾如潮,勃發澎湃,無法再多想什麼。

他低吼了聲,收縮健臂,將自己熱烈地投入她的柔軟里……

【第六章天光嬌影各無賴】

年關剛過,再兩日便是元宵佳慶。

這是杜擊玉嫁入刀家的第一個新年。

距離那個鬧騰得江湖上人盡皆知的成親大禮已過去兩個多月,嫁作人婦的日子對杜擊玉而言,似乎沒什麼巨大的改變。

她適應得極好,如魚得水,憑着那張美臉兒,以及溫馴可人的神態,只需軟軟一笑,笑渦漾啊漾地,連掀唇出聲都省了,旁人自當掏心掏肺,忙着將一切美好玩意兒堆到她跟前來。

她向來知道自個兒的能耐。

說得坦白些,她也挺會運用這得天獨厚的「伎倆」,教身旁的人全都來喜愛她,心疼她。

倘若,她嫁的那男子也能如其他人一般,輕易就教她擄獲心魂,那麼她……唔……淡淡沉吟,她忽爾牽唇,清楚明白自個兒的心思——

若是他打一開始便毫無原則,隨意地讓她「騙」上手、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那麼,她也不會如此這般地喜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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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嫁玄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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