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焚寶(一)
蘭城,一聽名字好響亮呦!非大城市莫屬。人們想像她不在中國的北面,就在中國的南面。不在中國的東面,肯定在中國的西面。
其實她徒有虛名,一點城的影子都沒有。在中國大城市的戶口檔案中,根本就沒有她這一戶。說起來,哪配叫這名?當時,不知是哪位先生吃飽撐得或者喝醉酒了,給它胡安了一個好名,真真地浪費了國家文化資源。這好名不知騙了世上多少人,一些人聽了它的大名后,都想方設法的去逛逛去看看,領略領略她的風采。同時想回來的時候,再隨手買些好東西捎給親戚朋友,以妝臉面。對這樣的城市,如果不去逛逛去看看,這一輩子還不虧死,枉來世上走一遭?從而去得人三倆成群,駱驛不絕。但是,人們在蘭城看完玩完之後都後悔莫及,氣得鼻子嘴歪,大罵爺娘。
娘哎!這到底是一座什麼樣的城?
其實蘭城不是城,確切地說她是一個村,從小長在運河邊上。村子不大不小,幾百戶人家,兩千多口人。可它是鄉駐地,十天縫四個集。這下,人沾老鼻子光了,小商小販出來了;騸雞割蛋的出來了;能工巧匠出來了,在生意場上搗鼓出了三件寶。
哪三件寶
廉刀,狗肉和馿**。
還別說,這三件寶一下子堵住了遊人的嘴。
當遊人來到蘭城抱怨蘭城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時候,誰不說咱家鄉好的蘭城人進行了反擊:“別看蘭城現在這個樣子不像城了,你知道過去的蘭城嗎?”
遊人搖了搖頭!
“那不就得了。”蘭城人驕傲地又說開了:“過去,蘭城真叫大啊!東西大街全長八華里,只比b市長安街短那麼點。”說完,還用手一比劃,意思是好像只少二指似的。末了又嘆了一口氣,說:“都怨一千多年前郯城那一場大地震,捎帶着也把蘭城給毀了。
遊人一聽,投來了羨慕的目光,感嘆一聲:“真的!”
“那還有假,不信,你就看看我們這裏的三件寶吧!如果不是名城,哪來的這麼多的寶貝?”說完,忙他的去了。
遊人驚愕地找了起來,需要鐮刀的就買起了鐮刀,不需要鐮刀的就去買那兩樣。久而久之,這三件寶就越來越出名了。
如今呢!第一寶不行了,臭得比狗屎還臭,買的人越來越少。第二寶和第三寶卻恰恰相反,買的人越來越多。特別是馿**那玩意簡直不夠賣的,氣得殺馿的人大罵,那玩意為什麼不像韭菜一樣,割完一茬馬上長出來?傳說他出了很多錢找一家科研所對叫馿進行研究,可惜,他們研究了多少年,到現在也沒給他研究出來。這年月,不知是人嬌貴了還是懶惰了?怎麼光吃不幹?吃還要吃好的,吃奇巧的。以前可不是這樣的,莊戶人如果不在割麥前買幾把鐮刀,那還叫過日子人家嗎?馬繼成站在麥地邊越想越懊惱,越想越想不明白。一小會兒,他恍惚了起來。一米八五的大個子此時像一個軀殼一樣立在那裏。他相貌俊朗,絡腮鬍子,長胳臂長腿,一雙大腳。太陽一照,影子拉得老長。
這時,一輛汽車帶着塵土開了過來,車上裝着滿滿的鐮刀,隨着汽車的馬達聲,他從恍忽中清醒過來。望着車上的東西,他的牙猛的咬了一下,兩隻大腳又往前邊走。走了幾步,渾身好像沒勁似的又停了下來。
路那邊的麥田裏,幾名看麥子的婦女望着撒土不漏的麥子,打心眼裏高興。那可是她們打啊罵啊,男人們屈服的結果。
要知道,秋天種麥子的時候,婦女把關是很嚴的,一畝地耩多少斤種子?用多少斤肥料是不可馬虎的,雖然收麥子時沒有人評獎,可是,如果誰家的麥子收不好,那臉上是掛不住的。女人,誰不愛面子。假如,誰家的地沒種好,女主人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上幾戳,說她不會當一把手。當今社會,女人當家啊!
在這一大片麥田裏,趙慧英和孫懷秀兩個女人的頭昂得最高,因為她們兩家的麥子最好。其次是梅花,頭昂得比她們兩個女人低,但是,比別的女人昂得高一些。因為她家的麥子長得中不溜秋,所以,頭不能昂得太高,也不能昂得太低。
先說趙慧英吧!她高高的個兒,胖胖的臉,一笑兩酒窩,此時驕傲的像個公主,響噹噹地道:“今年,我這地里的麥子呀!一千斤不賣。”
她說完,孫懷秀也不示弱,挺挺窈窕的身材,弄得倆ru房亂顫,一笑,說:“今年,我家的麥子,每畝一千貳佰斤不換!說完,得意地看着大家。
梅花還想說什麼,一看另外幾位女人像矮了半截似的不敢吱聲,她很快地又把到嗓子眼裏的話咽了回去。
趙慧英看了一眼地里的麥子,一聽孫懷秀說得那大話,氣焰立馬下去了。為掩窘態,她雙眼皮眨了幾眨,一轉臉,一下子看見了遠處的馬繼成,於是就大聲地喊了起來:“刀王,你一個人孤單單地幹麼呢?”這一喊,把馬繼成給喊醒了,把剛才的話題也給喊跑了。娘們真刁。
循着喊聲,馬繼成抬起臉,一點笑摸樣沒有又走了起來。他不緊不慢地答:“沒事!隨便遛達遛達!”
聽着這話,趙慧英笑着調侃了起來:“隨便溜達溜達,告訴你,男人不能隨便!”
馬繼成的心事還是在鐮刀上,根本沒有理解趙慧英話里的意思,就說:“男人怎麼了?隨便溜達的自由都沒有?”
孫懷秀看看遠方的馬繼成,瓜子臉一笑,話比趙慧英鋒利多了:“自由,沒那麼自由吧!恐怕昨天夜裏,你沒撈到巧鳳,到這兒來找自由的吧!”
嘻嘻!嘻嘻!幾個女人嘻嘻地跟着笑了起來。
馬繼成還是不緊不慢的走着,看着幾個女人歡喜地神態,回應道:“你們叫我自由嗎?”
“讓你自由,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孫懷秀挑戰着。
“什麼條件?”馬繼成問。
孫懷秀壞笑着,說:“刀王,你得告訴我,你老二頭上長多少根毛?”
哈哈!哈哈!哈哈!幾個女人有的拍手,有的彎腰,眼淚都笑出來了。
馬繼成好像心不在焉似的道:“多少根,誰知道?”
孫懷秀用手往後擼擼頭髮,發出了得意地狂笑:“你還叫男人,還想女人的好事,連自己老二頭上長几根毛都不知道。”
馬繼成的腦子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很不好使。囁嚅了半天才道:“你能知道你老二身上長多少根吧?”
“知道。”孫懷秀說:“三千三百六十六根。”
哈哈!哈哈!又是一陣仙笑。
笑聲在麥田上空回蕩。
“他不知道不要緊,讓他回家問問巧鳳去,巧鳳哪天夜裏不給他數幾遍。”梅花插話道。她說完,幾個娘們又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這時,馬繼成的情緒還是沒有提上來,國字臉嘟囔着,憋了半天,說:“你們幾個娘們,今天是吃飽撐的還是怎麼了,竟拿我窮開心!”
“大家看看他那個熊樣,臉嘟囔的給蛋皮樣,好像誰該了你的錢似的。”趙慧英用手一指不遠處的馬繼成說。
大家循着她的手指看去,只看見馬繼成的臉苦辛的能縐出水來。
“要不這樣吧,我給打個圓場,讓他脫下褲子,我們幫着他數一數,然後孫姐再說話。”一個不高不矮的女人壞笑着。說完,向大家噥噥嘴。幾個女人一聽心領神會,紛紛往馬繼成的身邊湊。
馬繼成一看幾個女人往他這邊走來,心知不好,他趕緊地撒風就跑。剛跑兩步,一輛農用汽車就開了過來。他一看,臉又拉了下來。剛過去的車上貨還是滿滿地,根本沒有下去窩。他清楚,這輛車是從anh趕集來的。
司機從後視鏡看到了他,想減速停下來。他朝司機擺擺手,示意不要停,於是,司機按了一下喇叭,油門一踩,車又快了起來。接着車后留下了一溜塵土,嗆得他咳嗽起來。待他咳嗽完,看了一眼遠去的汽車,心裏立馬打了一個冷戰,心想今年的生意又完了。他算了算,還有五輛趕集的汽車沒有回來,估計,那五個地方的生意也不會好到哪裏去?想了一會,他不自然地抬頭看了看天。此時,天瓦藍瓦藍的,太陽大大的紅紅的,是麥子成熟前老百姓最喜歡的那種。
今年賣貨前,馬繼成一點都沒有敢馬虎,踏踏實實地對市場進行了調查。調查之後,他把市場放在了山區、邊區、地塊小的地方,認為那些地方的行情肯定能行。理由是那些地方聯合收割機開不進去,老百姓不買鐮刀還能買啥,反正收麥不能用手拔?誰知,這些地方也不行。這到底是怎麼了?問題出在哪兒呀?這才幾年的功夫,彷彿鐮刀就像病入膏肓的老人一樣,說不行就不行了。此時,那幾個女人還在哪兒不依不饒地說著他,可是馬繼成一句話也沒有裝進耳朵里,他這時哪還有閑心和她們鬥嘴。要各以往,他不把她們幾個娘們弄翻幾個個兒,才不罷休呢!要知道,他馬繼成也不是饒人的茬子,嘴遛得很。可今天,他不掛免戰牌也得掛,心情壞到了極點。誰說孬蛋就孬蛋吧!於是,馬繼成遠離了那幾個女人邊走邊想,痛苦而又快樂地回憶着往事。
馬繼成是鐮刀世家,祖祖輩輩靠打鐮刀賣鐮刀為生,淮河流域幾個產麥大省的百姓誰家不知誰家不曉馬家風字牌的鐮刀,那真是一個字,快!一個老百姓一年買一把馬家的鐮刀,一個麥季用下來是不會卷刃的。如果一個人一天能割一畝麥只需嚰一次鐮刀就行了。
傳說,很早很早以前,魯南有一大戶人家,號稱劉大財主。一年家裏種有兩頃麥子,麥子長得那個好呀!撒把土不漏。他想今年的麥子長得這麼好,可不能叫收不好。於是,他就下起了功夫,一改過去當甩手掌柜的做法,一連趕了幾個大廟會,最後挑三揀四的買回來了一百多把最貴的鐮刀。
那天,他坐着大車剛回到家裏,茶還沒有喝上一口,賬房先生就前腳打後腳地跟了進來。一進門就埋怨起了東家,說他買得鐮刀貴,一把比別人買的貴幾毫銀子。他聽后笑笑,沒吱聲。他知道賬房先生會過,疼錢,心裏是好意,也就算了。
轉臉的功夫,麥季就到了,人們忙的給馿踢得一樣,恨不得把太陽給釘住,一天當作兩天用。心想,人要是能不吃不睡多好!平常時期,在東家的眼裏滿了撲騰的都是人,有時候,他嫌顧得長工或者短工太多。現在可好,撂棍打不着人了,急得東家團團亂轉圈子。這時候,誰如果能給他弄來幾百口人幫忙,誰讓他磕頭他都給磕。別說他,擱在誰身上誰都受不了。要知道,東家種的是兩頃麥子呢!兩頃,是多大的一片地啊!說句不好聽的話,要不是種了幾年地的財主,經歷了一些事情,那還不被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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