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花媒婆的話還沒說完,氣呼呼的花正堂就從裏頭奔了出來,那一身鮮艷的衣裳,襯着他發怒的臉像是一團烈火。
他直挺挺的站在大門前,指着花媒婆的臉,大聲罵了回去,「什麼好人才!我和文家那隻小狐狸鬥了這麼些年,他肚子裏有多少壞水我還不清楚?!這叫什麼好親事?你別以為咱們兩個同姓氏又是個女人我就不揍人了,就那樣子的,白送給我,我都還嫌佔地方,你別以為多說他幾句不實的好話,我就會把我嬌嬌嫩嫩、天真可愛的外甥女送給那個披了羊皮的壞胚子!」他一口氣都不待停的吼了一大串。
一邊的下人很有眼色的把最後一個沒扔完的東西遞到他的手上,讓他把東西給扔了出去,順便發泄一下怒氣。
花正堂不屑的又道:「不管上門幾次,我就一句話,讓他別作夢!關門!」
花媒婆從替人作媒開始,就沒見過有哪戶人家趕人趕得這麼理直氣壯,還一點都不忌諱的,她難掩氣憤的在花家大門外跳腳,還順手抓起地上一條送禮的乾貨腌魚,用力往大門上砸。「花正堂,你給我出來!你自己不成親就罷,還想把你家的姑娘也給一起耽誤了嗎?!人家文公子那樣的好人才,你說人家壞就壞啊,就你這一肚子壞水的,臉皮厚得比城牆還厚的小人,你還有資格這樣說人啊!你給我出來!把話給我說清楚!」
吼了好一陣子,花家大門還是沒有再度開啟的打算,花媒婆才氣呼呼的讓跟着的下人把東西給收了收,她自己也理了理衣衫,上了自家馬車。
離去前,她一雙丹鳳眼惡狠狠的瞪着花家大門,撂下狠話道:「哼!我就不信我說不成這門親事!」
花宅前的那一場鬧劇,住在附近的人家全都當成了笑話看,看完了也就跟着散場,至於討論也是有的,甚至從五天前花宅天天開始鬧上這一出的時候,所有人就開始下注,想要知道文家大公子到底能不能娶到花家不知道哪裏找回來的外甥女。
胡定存和文致佑其實就在街邊的客棧樓上看着,看了五天,這一天比一天還精彩的大戲,差點讓胡定存給笑破肚皮。
「唉呦!我說你這想娶個美人歸,怎麼就這麼不順呢?這該叫做好事多磨?」
文致佑倒是平靜的從頭看到尾,安心的喝着茶水。
前兩日,祖父已經從西南回來了,也帶回來解方,這幾日他已經開始吃藥,雖說味覺是沒法這麼快就恢復完全,但至少身體感覺健壯了許多,氣色也好看了不少。
老實說他沒料到祖父這麼快就回來,這要歸功於祖父的人脈廣,人還沒到西南,半路就遇見了西南來的人,兩相一碰就直接找出了答案。
雖說解方里有幾樣難尋的草藥,但是對於文家來說,除了天上的仙草難尋,世上大約有出現過的草藥,文家藥房的私庫里都能有。
「好事多磨無所謂,只要最後能成好事就行。」
文致佑只要一想到那個可憐可愛的人兒還活得好好的,這一點挫折根本就不放在眼裏,他的心裏早已想着那是自己的人,就只等着最後將她給娶回家。
至於眼前那些個刁難?哼!花正堂要刁難,他也有計謀應對,就看看誰能拚得過誰吧!
說完了婚事,胡定存也順便聊聊正事,「對了,文三叔那兒,是把話給撬出來了?」
那日文三叔領着人去鑿船,又領着人喊打喊殺,最後讓他們全給逮了,給關了起來。
那陣子因為莫纖纖失蹤,他們也無暇理會他,就只讓人看着,而現在莫纖纖安然無恙,他們自然也把一部分的重心又放到他身上來,至少要從他的嘴裏挖出點消息,看看他到底是和哪個膽大包天的合謀了這一連串的事兒。
文三叔的個性軟弱,卻沒想到這一次倒是挺硬氣的,硬是撐了好幾天不說,文致佑在祖父回來之前,也沒真的給他下重刑拷問,直到昨兒個,才終於得知那個幕後藏鏡人是誰。
「嗯,是霍家那小子。」文致佑半點也不放在心上的道。
知道了人是誰后,他能夠做的事情就太多了,一個霍家而已,如果不是有了文三叔在文家裏頭做內鬼,就他那樣子的想要尋其它正路弄倒他,那是一點可能都沒有。
「不過我真沒想過居然會是霍家那小子。」胡定存搖頭道。
「人心不足而已。」文致佑冷笑道。
不管是文三叔還是霍成勉,皆是如此,一個是認為自己也有能力,怎麼就擔不起文家的家業了,卻偏偏要屈居在他這個連藥方都背不齊的年輕人手下,另外一個就更加可笑了,早年家裏也是御醫人家,一次霍父進宮的時候沒把好脈,開錯了方子,差點把貴人往死路引,最後還是文家老爺子給救了回來,自那時起,御醫的名頭沒有了,家裏也遭受許多打擊,最後淪落成一般的小富人家,只不過這京城裏卻是待不下去,全家灰溜溜的搬走了。
霍家那小子打小也是被捧在手心的,瞬間受了這樣的磨難,竟然把所有的錯都往文家上頭推。
如果不是這一次河宴將文三叔給逼了出來,按照他們本來的計劃,是要動用以往擔任御醫時在宮裏的關係,在送審的東西上做手腳,到時候文家只怕也跟當初的霍家一樣,甚至再有霍成勉這樣的人在一邊打打落水狗,說不得比當初的霍家還要凄慘。
「啊……也是呢。」胡定存嘆了口氣,接着想起這大半個月來一連串的曲折和磨難,都是那個渾小子引起的,口氣也忍不住憤慨起來,「到時候整死那小子的路子上也算我一份,他娘的!就看不得別人好,卻差點整死老子了。」
文致佑點點頭,然後聽着胡定存開始東聊西聊,眼神卻不自覺的往花家那裏望,微涼的風拂過鼻前,像是帶來他所熟悉的她的香氣。
才幾日沒見,他卻渴望着能夠再見她一眼。
這樣的慾望折磨着他,讓他衝動的打斷了胡定存的話,「我要翻牆去見她,你去不去?」
胡定存見他神色依舊平靜,但是眼裏的認真卻是做不得假,一股熱血衝上腦子,連想也沒有就一拳砸上了桌面。「去!是好兄弟當然去!」
兩人說到做到,付了銀兩,繞着花家外圍晃了一圈,找到一處最沒人煙的地方,直接就翻了牆進去。
胡定存是直接跳上牆,文致佑的身體狀況還沒回復到從前,靠着他拉了一把,這才爬上牆跳了下去。
他們還算幸運,花家的宅子和胡家的宅子格局差不多,他們只望了一下就馬上找准了方向走。
一下子就看見了屋子裏的莫纖纖,身邊有幾個丫頭守着,她則是有些無聊的靠在窗邊發獃。
胡定存知道自家兄弟翻牆來找美人的,自告奮勇的說道:「我將那些丫頭給引出去,你在這裏好好說會兒話,不過時間有限,可別浪費了。」
「嗯,大恩不言謝。」
胡定存揮揮手,直接往邊上竄去,也不知道弄了什麼法子,不一會兒那些丫頭陸續跑了出去,只剩下莫纖纖一個人仍留在房裏。
莫纖纖這些日子來有些魂不守舍,正確來說,該是從那日見到文公子后,整個人就開始不對勁了。
之前從床上醒來的時候,她第一眼見到的就是舅舅,舅舅手上拿了她打小掛在身上的玉牌,激動的問着她的名字和爹娘的名字,接着就順利的認了親。
只是當她疑問的問說自己才剛進京城,連人都還沒打聽呢,怎麼舅舅就能找來,他沉默了一會兒后,卻找了大夫來看她。
她這時候才覺得疑惑,自己不是在城裏的客棧睡着呢,怎麼頭髮給燒了一大截,後背又是火辣辣的痛?
舅舅沒說話,只讓她好好養傷,直到前些日子看她無聊,才帶着她去街市上逛逛,卻沒想到遇上了文公子。
不知道為什麼,打從那日之後,她吃飯的時候總會想往邊上看一眼,手裏的菜也會莫名其妙的想夾給身邊的人,只是每當筷子懸在半空中的時候,她才有些怔愣的想起自己身邊沒有可以夾菜的人。
這幾日這毛病似乎越來越嚴重了,她喝着葯的時候,總想着自己好像是要提醒誰吃藥了,但肯定不是舅舅,他的精氣神可好着呢!那到底是誰呢?難不成是文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