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穆雪霖又哭了一會兒,突然收起淚水,一臉恨意的望着春嬤嬤,厲聲道:「你去幫我找些能治一治謝孟芝的東西來。」

「東西?」春嬤嬤先是一愣,旋即會意過來。「老奴明白了,老奴這就去辦。」

穆雪霖抓起綉帕,慢條斯理的擦去淚水,眼露凶光地說:「謝孟芝,你能幹,你最行,我倒要看看,你要是倒下去以後,這府里上下誰敢不聽我的!」

近晚,謝孟芝正在書房裏鑽研尉遲夫人留下的食譜,琢磨着晚上該試做哪些菜式,書房的門突然讓人推了開來,她抬頭一看,竟是宣稱自己病了,已有數日沒見的穆雪霖。

「妹妹,你不是還病着,怎麼起來了?」謝孟芝起身迎上前。

老實說,她也明白要穆雪霖下廚,實在太難為她,畢竟穆雪霖一看就是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肯定連半點苦都沒吃過。

不過她也不是趁機欺負穆雪霖,而是她早就想好,只要嫁入尉遲家,她便想遵循過去尉遲夫人所做的一切,親手為尉遲淳打理三餐吃食。

她這樣做,無非是希望穆雪霖能夠知難而退,莫要再為了那一點虛榮心,一廂情願想嫁進將軍府。

她骨子裏終究不是受封建思想長大的古人,她可無法忍受兩女共事一夫這種事,對於穆雪霖這個情敵,她也只能說聲抱歉。

就在謝孟芝尋思間,穆雪霖端着烏木托盤,上頭擺着一碗雪耳紫米粥,巧笑倩兮的走進書房。

「多謝姊姊關心,妹妹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這幾曰沒能幫着姊姊一起分勞,內心實在過意不去,剛才特地在我院子裏的小廚房,熬了這碗雪耳紫米粥,一來聊表歉疚,二來想讓姊姊幫我嘗一嘗味道可好。」

見穆雪霖如此善解人意,又這麼勤勉努力,謝孟芝忽然覺得有點內疚,只是當她接過那碗雪耳紫米粥時,望着那碗熱氣蒸騰的粥,她當場愣了一下。

「妹妹,這碗粥真的是你煮的?」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穆雪霖眼神古怪,卻還是笑笑地點頭。「是呀,有什麼不對?」

「會不會是你弄錯了?」

搞什麼?謝孟芝該不會是懷疑她的手藝?思及此,穆雪霖心下發惱,臉色變得不大好看。「雖然我的廚藝遠比不上姊姊,但這碗粥確確實實是我煮的。」

謝孟芝內心掙扎了下,可見她一臉慍怒,眼神充滿了挑釁,她心中一嘆。「妹妹誤會了,這粥真的煮得極好,我想也該讓將軍嘗嘗妹妹的手藝。」

聞言,穆雪霖面色陡然生變。「不、不必了,我這點手藝還上不了檯面,怎能讓……」

「以後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客套。」

不給穆雪霖阻撓的機會,謝孟芝端着那碗粥來到了前院,正巧吏部尚書上門與尉遲淳參詳起軍營的事,兩人正在偏廳吃茶聊着。

「吏部尚書曾權祥,見過絳雪公主與冰蘭郡主。」

一見她倆進門,吏部尚書旋即起身行禮。

見狀,穆雪霖臉色刷得更白,手中的綉帕已被捏得不成樣。

「尚書大人無須多禮,請起。」謝孟芝勉為其難地笑了笑。

察覺到她神情有異,尉遲淳不禁斂起笑,瞥了穆雪霖一眼,才出聲問:「你們急着見我,是為了什麼事?」

謝孟芝將手中那碗紫米粥遞上前。「將軍,郡主特地為了我熬這碗紫米粥,我想郡主的手藝大有精進,也想讓將軍一起嘗嘗。」

就為了這種事?一旁的吏部尚書聽得發懵。

唯獨尉遲淳清楚她的性子,她不是不知輕重緩急的人,會為了這碗粥特地來見他,肯定有什麼可議之處。

尉遲淳正欲伸手接過那碗粥,驀地,一隻縴手陡然探過來,想打翻那碗粥,可他身手敏捷,大掌一扣,便閃過了那隻縴手。

旁邊的吏部尚書看得又是一傻。

「郡主為什麼想打翻那碗粥?」謝孟芝看着一隻手僵在半空中的穆雪霖。

望着她沉定且充滿質問的眼神,最後一絲血色從穆雪霖臉上抽去。

尉遲淳垂下眼,望着手裏那碗紫米粥,殺氣緩緩從眼底升起。「穆雪霖,你在這粥里下了毒!」

此話一出,穆雪霖顫了顫,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我、我沒有,我只是放了一些中藥一起下去熬煮……」

謝孟芝指着那碗紫米粥,道:「你在粥里放了川烏,川烏雖是中藥一種,但是含有劇毒,這碗粥只要吃上一口,就足以送命。」

穆雪霖嘴唇發抖,瞪大了雙眸。「你……你怎麼懂這些?」

謝孟芝痛心地望着她。「我不是跟你說過,過去尉遲夫人就是因為曾有刺客,想在尉遲大人的膳食里下毒,尉遲夫人才會親自操持將軍府的三餐,而自從那件事之後,尉遲夫人也一直在鑽研與膳食有關的毒物。」

經由尉遲夫人研究出來的毒物,她全詳細寫進了食譜,尤其是針對最容易混入膳食的中藥類,考究得格外仔細,是以謝孟芝在鑽研田氏食譜時,也一併將這些知識都學了起來。

「我不知道有這種事……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穆雪霖哭了起來。

「方才我問過你,這碗粥是不是你煮的,你都說是,那我也無話可說了。」

「這根本是你設下的圈套,謝孟芝,你想害我!」說罷,穆雪霖狠狠推了謝孟芝一把。

她那毒辣的眼色與狠戾的神情,當下又讓一旁成了見證者的吏部尚書傻住。

這、這哪裏是宮中人人讚許的冰蘭郡主,根本是個心如蛇蠍的狠毒女子!

尉遲淳將粥往地上一摔,即刻上前扶起被推倒在地的謝孟芝,他勃然大怒的低吼:「穆雪霖,我管你是什麼郡主,你給我滾出將軍府,我尉遲家永遠不歡迎你這樣的蛇蠍女!」

穆雪霖氣得花容扭曲,乾脆破罐子破摔,將近日的怨怒一口氣全發出來。「尉遲淳,你為了這個賤人,根本不將我放在眼底,我才不希罕你這個破將軍!」

「既然不希罕,還留在這兒做什麼?你滾吧!」尉遲淳怒斥。

穆雪霖自認被羞辱,當下痛哭出聲,看見吏部尚書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她心下一驚,轉身便往外跑,就怕自己的醜態會被流傳出去。

謝孟芝內疚地說:「對不起,這事我本來應該自個兒了結的,可是她犯下將軍府里的大忌,萬一不了了之,我怕下回她會在你的膳食下藥,哪怕可能性再低,我都不敢賭。」

尉遲淳曾經說過,他爹就是吃了被下毒的膳食,體內的毒一直未能完全根除,到最後毒發身亡,正值壯年便驟逝,她聽了心中也好怕,如今尉遲淳貴為大將軍,手中握有虎符,朝中也不乏眼紅的人,若是他重蹈他爹的覆轍,她一定承受不了,因此她才會下定決心,哪怕日後進了門,她也不會鬆懈,凡是會進到他嘴裏的吃食與茶湯,絕對只能經過她的雙手。

若是穆雪霖用別的法子來整她,或是明擺着要下人來欺辱她,那她還不至於將事情鬧大,可穆雪霖偏偏使上了這樣卑劣的招數,犯了尉遲府的大忌,也觸犯了她心中最大的恐懼。

聞言,尉遲淳臉色稍霽,緊摟着她安撫道:「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穆雪霖,事關生死,怎能讓你自個兒了結。」

「這個冰蘭郡主實在太不象話了,居然連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來,太離譜了!」

見識到穆雪霖的毒辣模樣,吏部尚書不禁也幫着打抱不平。

「曾大人,照你看來,我這個郡主是該不該娶?」尉遲淳自嘲地問道。

對此事早有聽說的吏部尚書,搖了搖頭,一臉同情的說:「將軍請放心,這事的來龍去脈,我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若是聖上問起,我定會出面當證人。」

太可怕了,若是將軍府出了這樣毒蠍心腸的主母,天曉得他們大周國最驍勇善戰的將軍,哪一天會慘遭毒手。

不出兩日,這件事就鬧到了宣帝跟前。

據說還是穆雪霖惡人先告狀,先向皇後娘娘哭訴,這段時日在將軍府受盡了委屈,還被誣陷在膳食里下毒,將矛頭全指向了謝孟芝。

皇後娘娘自然聽信於她,當夜就向皇帝告了御狀,不料,翌日一早,尉遲淳帶着謝孟芝,以及吏部尚書這個證人一同進宮面聖,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五一十詳盡說出,更找來穆雪霖對質。

結果,穆雪霖的謊言當場被戳破,害得皇后也站不住腳,當下才明白自己一直被穆雪霖的偽裝所蒙蔽。

皇后當場氣得暈厥過去,宣帝大怒,親口除去穆雪霖的郡主之位,並賞了她二十大板,從此不再提及賜婚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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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杓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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