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荒村怪老頭

第2章 荒村怪老頭

桌上油燈的火苗不斷在跳躍着,我看了看錶,凌晨一點。

李老倌正在擺弄一根細長的針,火光下,他臉上那道長長的刀疤顯得異常刺眼,在這個細雨山村的夜裏,活像一個中世紀歐洲老巫。

他的面孔隨着油燈火苗的跳躍,時而昏黃時而陰暗,六十多年的歲月滄桑刻畫出他臉上車轍般的皺紋,就像一道道久遠的年輪,比這荒涼的山村還要久遠。

那根針閃爍着金色的光芒,李老倌用雞爪子一般的手捏着它,穿過一張黃-色的紙,他的嘴裏不停叨念着什麼。

似乎是眼花,我竟然看到針尖上流出了紅色的液體,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這些液體懸浮在空氣中,隱隱約約形成了一張臉的形狀。

窗外呼呼的刮著風,床上的老黑睡的像死豬一樣,嗚嗚的風聲加上他震天的呼嚕聲使我無法入眠,我悄悄合上門縫,生怕李老倌發現我在偷看。

凌晨一點的夜裏,人煙稀少的山村,這個古怪的老翁在幹什麼。

我赤着腳爬上床,老黑裹着厚厚的被子,大字形的睡姿佔據了整張床,我使勁推了推他,這貨哼哼唧唧往裏挪了挪,給我騰出一塊位置。

潮濕的被子裹在身上,讓我想起了裹屍布,窗外的風聲就像一群人在哭,他們拚命擠着窗,想要進到屋子裏來。

我的腦子很亂,閉着眼睛怎麼也睡不着。

這是我們的十月一旅行,我和老黑計劃徒步穿越江西九嶺山,原本今天應該到達江西奉新縣的,卻因為手機導航的誤差,迷失在這片荒山中。

天空下着雨,我們像兩隻迷路的野狗在山林中亂竄,帶着的帳篷毫無用處,計劃是穿越,但是計劃中沒有雨中露營,攜帶的帳篷並不防水。

在林子裏鑽了一下午,直到天徹底的黑透了,我們才輾轉摸到了這麼一個山村,村頭兒的老人告訴我們,這裏是天門村。

因為進村的道路只有一條狹長的山谷,峽谷高聳入天,就像一道大門,所以起名天門村。

我不記得我們路過了這條峽谷,也許是天色太黑沒有留意。

這裏距離奉新縣有兩百多里地,還要翻過一座大山,我和老黑都懵了,一下午竟然離原定路線偏差了兩百多里,該死的谷歌地圖。

天門村很貧窮,繁華的都市還未侵染這個偏僻的山村,這裏沒有電燈,沒有電話,手機信號都進不來。

老黑戲謔的分析道:“二哥,咱倆算是來對地方了,這地兒通信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交通基本靠走,美女基本沒有,徹徹底底的原始社會,世外桃源啊!”

我說:“發財基本靠偷,看好你自己的褲襠,別被村裏的傻妞兒把貞操偷了。”

調侃歸調侃,我們還是要在這村裡待一晚上,夜晚的山裏據說有山狼和野豬,再說,天空下着雨,山路濕滑我們根本走不了。

我和老黑打着手電在村裡轉了一圈,除了豬圈雞窩就剩下一塊大碾盤可以睡了,我和老黑商量了一下,就準備在碾盤上面搭兩層帳篷湊合一晚。

對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民,我們就像是大山外遠道而來的親人。

時間已經晚上八點多,早該休息的他們特別熱情的邀請我們到家裏去住,說山裡夜涼,怕我倆被濕氣侵着。

我和老黑不願打攪別人,在這陌生的村莊,有着諸多的不方便,反正兩頂帳篷一頂當帳篷,一頂當防水布,也足夠應付一晚上。

熱情的村民顯得如此好客,我和老黑也不太好一直拒絕,正在猶豫之際,我們遇見了李老倌。

李老倌的家就在碾盤旁邊,而且這位臉上有疤看似兇狠的老人特別熱情,拉着老黑的手,一口一個大孫子,搞到我們很不好意思。

老黑被叫的嘴角直咧咧,直呼就住在李大爺的家裏哪都不去了。

李老倌六十二歲,他是唯一走出過大山的村民。上世紀七十年代山裡鬧土匪,他和村民抵抗失敗,結果土匪把他和一些村民劫到山上干苦工,他偷跑回來的時候,被看守的土匪砍了一刀,所以臉上留下了一塊刀疤,叫我們不要害怕。

老黑蘸着霉豆腐,啃着艾里餅,非要李老倌講講土匪的故事。

李老倌眉頭一橫:“土匪有什麼好講的,都被解放軍拉去敲了頭了。”

客廳里只有一盞油燈,一閃一閃的忽明忽暗,煤油燃燒留下的黑煙,散發著一股子腐臭味兒。

我拿了一個艾里餅,李老倌說當地人叫這種餅艾里米斯,我說很洋氣,結果李老倌又用土話說了一遍艾里米斯。

我尷尬的笑了笑,一股子土生土長的鄉村氣息,一點也不洋氣。

餅是綠色的,裏麵包了竹筍,吃在嘴裏像是窩窩頭,有點澀但是很香,仔細品了品,這味道讓我想起我媽熏房間用的艾葉。

“大爺,這艾里餅是艾葉做的?”我說。

李老倌點了點頭:“窮山村的也沒什麼好東西,吃不慣吧?”

我忙搖頭:“沒,沒。就是覺得怪怪的,我們那裏只用艾葉洗澡熏房間,還真沒吃過用艾葉做的餅,很香,好吃的很。”

李老倌笑了:“好吃就多吃幾個,山裡夜涼,吃飽了晚上少起夜,容易凍着。”

老黑嘴裏塞了一大口艾里餅,唔唔的說:“別客氣,別客氣,別跟李大爺客氣。”

我在桌下悄悄踢了一下老黑,老黑一愣看向我。我沒說話,意思是讓老黑少吃點。

吃艾葉的習俗我是聽說不少,艾葉這種植物漫山遍野都是,窮的時候用來充饑,清明節我們家常用它插在門上辟邪。但是艾葉是五月份的植物,現在都十月份了,要是說窮鄉僻壤的特意儲存它用來充饑,怎麼想都有點怪怪的。

我只吃了一個艾里餅,老黑沒明白我什麼意思,吃個四五個連連說好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這個地圖上都找不到的村莊,我的心裏忐忑不安。

吃過飯,李老倌安置我們睡覺,住到客廳旁邊的偏房。老黑這貨簡直是豬變的,剛剛躺進被窩,就呼呼的睡著了。

雖然我和老黑在工地的時候也是睡在一頂施工帳篷里,但那畢竟是兩張床。我不習慣和別人睡在一起,現在擠在一張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

閉着眼睛數着羊,一直數到眼皮直發抖也依舊睡不着。索性我爬了起來,想要到院子裏透透氣,順便看一看雨後山村的夜色,儘管我知道那夜一定是漆黑一片。

正要推開門,就聽到客廳里李老倌喃喃的像是在和誰說話,看了看錶,凌晨一點,到現在都還不睡,李老倌在幹什麼?我悄悄推開了一絲房門,就看到了開頭的一幕。

重新躺回床上,比剛剛更加精神了,別說睡覺,躺着都覺的渾身彆扭。李老倌手裏的金針上漂浮的人臉和那張黃-色的紙不停在我腦子裏旋轉,到底是不是我眼花了,那黃紙明明是一張道教用的黃裱符,那人臉似曾相識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房樑上懸着一個籃子模樣的東西,黑漆漆的只有一個圓的形狀,我腦子很亂,竟然把它想像成了一隻掛在樑上的人頭,我把被子拉上來,蒙住自己,稍微有了一點安全感,可是被子太厚,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不一會就出了滿身的大汗,我猛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這覺是沒法睡了。

門縫裏照進來淡淡亮光,我豎著耳朵,想要聽清楚李老倌念叨的是什麼,老黑的呼嚕聲太大了,什麼也聽不見。一種做賊的感覺油然而生,也不敢把老黑推醒,怕李老倌以為我們醒了。

左思右想了一陣,搓了搓臉,我又悄悄的來到房門前,想要再看一眼那古怪的金針。

房門是松木板做的,我把臉貼在上面,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松香,一點點的推開門。

門外,是一張刀疤的臉,合著一道道乾燥的皺紋,一雙全是眼白沒有瞳孔的眼睛離我的臉只有一道門縫的距離。

“啊!”我一腳踹在門上,連連往後退了三大步一屁股坐在床上,

老黑被我這一聲驚呼吵醒,也坐了起來。

門吱呀一聲開了,李老倌就站在門外。

他背對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臉,那黑暗的面龐是魔鬼還是熱情的老人?

老黑迷迷濛蒙的說:“神經病啊,大半夜不睡覺鬼叫什麼!”

我咽了口唾液潤一下乾涸的嗓子,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李老倌也沒有說話,像具屍體堵在門口。

房間靜了下來,空氣似乎都被凍結了。

我慢慢的把手伸進背後,想要摸個東西來武裝一下自己,除了潮濕的被子,什麼也沒摸到。

老黑應該也是察覺到了氣氛不對,一手抓住我的肩膀,把我往後推:“李大爺,你怎麼還沒睡?”

李老倌的聲音低沉:“山裡夜涼,小心凍着。”

老黑看了看我說:“幾點了?”

我這才回過神:“一點,凌晨一點。”

老黑說:“李大爺,大半夜的,趕緊睡吧。”

李老倌依舊沒有動,嘴裏卻在喃喃的念着什麼,聲音很小,我能想像到他那雙沒有眸子的眼睛,翻着死人般的眼白。

我低聲對老黑說:“這老頭兒,有問題。”

老黑穿上褲子,從枕頭下面掏出電擊棒,十萬伏特的電擊棒是我們買來防身的,畢竟荒山野嶺遇見個大型野獸,也不至於赤手空拳。

老黑一點沒猶豫,下了床舉着啪啪閃着電火花的電擊棒對着李老倌:“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也站了起來,擺出個架勢,只要情況不對,隨時準備衝上去把李老倌放倒。

李老倌突然低下頭,跺了一下腳,低喝道:“借問此舟歸何路,度禍亡者上西天,急急如律令!”

老黑的身子震了一下,接着電擊棒就掉在了地上,整個人像是呆住了。

我一看這情況不對,猛地跳起,抓下房樑上那個像人頭一樣的籃子,抄着就向李老倌衝去,爭取一次性放倒他。

李老倌抬起頭,說了聲:“慢着!”

我哪裏還肯管他慢着快着,一籃子砸在李老倌臉上,老傢伙一趔趄,向後退了兩步,我追步上去,抬腳一個高踢腿踹向他的胸口,李老倌抬起胳膊擋住了我的腳,猛地往上一頂,我被他推的一晃差點摔在地上,藉著李老倌推我的勁兒,我轉身一個飛踢,自幼我就跟着父親打拳,黑帶五段的大師都被我干翻過多少位了,何況是個年邁體弱的鄉村老夫子,李老倌反應都沒反應過來,就被我踢倒在地。

這老頭兒有點邪門,我根本顧不上再和他糾纏,拉着正在發獃的老黑,就向屋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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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道門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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