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還有更大牌的

第33章 還有更大牌的

以前張珏管鄒明德叫“鄒老爺”,但總覺得叫起來不方便,現在一起落了牢裏,跟囚犯解釋起他們關係也麻煩,索性隨了郭荊娘,一起叫了“舅舅”,聽起來也親近。鄒明德並未有異議,到默認了。

一名囚犯為鄒明德揉肩,一名囚犯為鄒明德捶腿,還有一名用衣服輕輕抖着風。雖然現在才過正旦,天氣還冷着,但牢內氣流不通,又冷又悶,抖點風還是有幫助的。就算在家裏,也沒被這麼伺候過,還怪不好意思,有些扭捏。

拿着衣服抖風那位還時不時問張珏需要什麼伺候。張珏不需要,叫他們把舅舅服侍好就行。

牢房外“咚咚咚”地響起敲擊木桶的悶響。張珏還不知怎麼回事,就見同室囚犯一個激靈,如收到指令的獵犬,不給鄒明德捶腿揉肩了,個個捧了破碗,在牢門前一字排開。

原來開飯時間到了。獄卒提着大半桶稀粥,挨着囚室一碗一勺,有犯人乞求多來一勺,被他就着長柄勺敲回牢房。

“哥哥,這碗是最濃的,你先喝。”這些囚犯很懂事。

張珏瞥了眼碗裏,淡黃-色的稀弱里夾着幾根青黃菜葉,不是他看不上,是他不吃這些。

“給舅舅吃吧!”

“哥哥你不吃?”

“都說了給舅舅。”張珏怕暴露,不耐煩了。

捧着碗的囚犯直點頭,把碗給了鄒明德,還不忘誇讚張珏有孝心。

張珏託了下巴,得想個辦法把那袋石仆內核拿回來,不然就餓肚子了。

這時只聽得外邊獄卒說了話,聲音難得地恭敬,似來了個大人物。張珏饒有興趣地專心聽。

“李管事,你可來了。”獄卒笑道。

回答的是個老者的聲音,“呵呵,都等着我的?這是夫人給各位的茶酒錢。”

“哎喲!謝謝夫人,謝謝馬老爺!”

看不到他們在幹什麼,但從對話不難得知,獄卒分了錢。

拿了錢,獄卒更加恭敬,“這就給李管事領路,請隨我來。”

一串鑰匙響,腳步聲近了,獄卒從牢門前經過。張珏看見他手裏提了串鑰匙,後面跟了個老頭兒,老頭兒提着只圓形漆盒,臉盆大,尺來高,分三層,盒身暗紅且雕滿花紋,僅這工藝就抵得上幾個獄卒的月俸了。

獄卒帶着李管事進到監牢最裏邊,開了牢門。

“馬公子,李管事來看你了。”獄卒笑嘻嘻畢恭畢敬。

“公子,老朽給您送吃的來了。”李管事進了牢房,打開漆盒,雙手端出飯菜,放在一位年輕人面前。

牢房就是這陰暗潮濕的樣子,短時間改善不了,不過裏邊的陳設全換了新的。嶄新的錦邊草席鋪在最下面,席上又鋪了金絲棉被,再往上有張繡花坐墊,坐了個十八、九歲,年紀不超二十的白衣書生。

書生面對美食毫無胃口,厭惡道:“拿走,我不吃他的東西!”

李管事雙手捧了筷子,“何必呢,公子?傷的還不是自己身子?老爺雖然嘴上氣,心裏其實心疼着的,在屋裏叨念着公子睡得好不好,吃得飽不飽,自己都吃不好睡不着了。”

“怎麼可能?我是他兒子,會不了解?他要是如此關心我,就不會把我放這牢裏。”

“老爺還不是氣極了。公子不是與一般人作對,是與官府作對啊!馬家勢力再盛,也不敢與官府為敵,老爺得給官府一個交待,這才沒急着把公子保出去。其實也沒虧着公子,這不,除了牢房不能換,什麼都換了新的好的。喲,香點完了。”李管事說著更換香爐里的薰香。這香不僅去異味,還有驅蛇蟲鼠蟻的功效。

“換了香,蟲蟻就咬不到公子了。”李管事繼續勸,“其實老爺也不要求什麼,只要公子認個錯,保證再不犯,官府那邊就交待過去,老爺的氣也消了。多難的事啊?公子怎麼還不做呢?”

“我還是在這裏被蟲蟻咬死吧!”年輕書生背過身子,什麼都不想聽。

張珏看不見那邊的情況,只隱約聽得見些對話,不明究里地問:“裏邊關的什麼人?來頭似不小。”

同室囚犯端着破碗喝粥,答道:“當然大有來頭,是四川首富馬道乾的兒子馬敉寧。”

鄒明德喝粥中,差點嗆到了。可見這個身份多麼使人震憾。

張珏沒什麼感覺,只當是個有錢少爺,第一印象就想起楊茂。看來這位馬少爺也好不到哪兒去,犯了事被抓,還怪父親不保他出去。反覺得成都的官府有些能耐,敢抓這種紈絝,不像名山縣,縣小官小,對世家子弟奈何不得。

“他犯了什麼事?”張珏問。

問起來,同室的囚犯們都露出幾許無奈,知道張珏不是本地人,便從頭說起。

“馬道乾有許多兒子,妾生的、偷生的,沒幾十個,也有十幾個吧!唯獨這個馬敉寧是正室所出,所以尊貴無比。馬道乾早早就看出這個兒子不是做意生的料,便把他送進書院,看能不能考出個功名。不求中狀元、榜眼、探花,只要能中個進士,將來做了官,馬家就錦上添花了。

“可馬敉寧也不是讀書的料,雖在書院拜了名師,但做文章總是平平庸庸。老師私下對馬道乾說了,這樣的文章考不上功名,而且馬敉寧資質如此,再精進不大了。馬道乾見求官無望,便告訴兒子,要多結交同窗,他們中指不定誰就是將來的文曲星。馬敉寧對這到是一點就通,憑着有錢,仗義疏財,很快成為成都幾家書院學生的領袖之一。

“馬道乾初還高興,將來兒子結交的這些書生做了官,定會有所回報。所以馬敉寧只要為了交友而索取錢物,馬道乾沒有不給的。可知道馬敉寧拿這些錢幹什麼去了嗎?”

張珏不知道。吃喝玩樂?買兇殺人?似乎都不像。聽裏邊談話提到與官府作對,難道是招兵買馬,意圖造反?

“少賣關子!快給我說!”他催道。

囚犯不敢在老大面前賣關子,繼續道:“馬敉寧用他老子的錢,發動書院學生到制司衙署門前靜坐。還說要把四川四路的學生都招到成都,吃住他包,要向制司進行大抗議。他要學靖康年間的太學生陳東,要救國救民。”

“這……這簡直胡鬧!”鄒明德驚急道,“這可是大罪,輕則流放,重則殺頭!”

“可不是嗎?舅舅!”囚犯也叫起舅舅來,“他老子馬道乾知道真相后,差點氣死。弄不好朝廷會把整個馬家抄家!但已經阻止不了,馬敉寧已帶着成都幾家書院的學生先去了。當時的情況真真危急,制司里的都是武夫,都是不講道理的人,一旦激怒他們,這些讀書的小子還不一刀剁一個,一槍扎一串?幸而知府趕到及時,驅散了學生,抓了幾個帶頭的。知府也不想鬧大,另幾個帶頭的已寫了悔過-書放回去了。唯這個馬敉寧,就不肯認錯,所以仍在牢中。”

“他們為什麼到制司靜坐?”張珏問。

他來到這個星球后就不斷學習了解這裏的一切。制司,就是安撫制置司,這種朝廷機構主管軍旅之事,與民生直接關係不大,更不關書院學生的事。他們去鬧什麼?

說到這裏,囚犯長嘆,“還不是為了利州路的戰事。蒙古兵無故犯境,殘殺百姓無數,制司防禦不力,致使蒙古兵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學生正直血氣方剛的年輕,知了都極氣憤,便想要給制司施壓,促其積極應對,才有了這場集會。”

利州路發生的戰爭,張珏雖不算經歷,但也瞥見一角。他降落時便見到蒙古兵追殺難民,郭荊娘的家人都死於他們刀下,再加上種種耳聞,也基本知了情況。

他不像鄒明德這般憂心忡忡,反到樂了,“有意思!有意思!我本來以為這個馬公子是楊茂那種紈絝子弟,除了敗家,別無所長。想不到還有這種心腸!他能做學生領袖,絕不僅是因為有錢。”

其餘人才不管馬敉寧憑的什麼能做領袖,反正做這種領袖沒有好下場。如果馬敉定的父親不是馬道乾,不是四川首富,他在官府面前連屁都不如,早就問罪了。

裏邊的勸說無果,李管事提着漆盒出來了,臨走不忘再囑咐獄卒,多關照他們家的公子。獄卒點頭哈腰,盡顯奴才相。

張珏沒再過問馬敉寧的事。其餘人吃了飯,天色已暗,獄中不點燈,很快就黑盡了。無所事事的囚犯們沒多久便起了鼾聲。

整座監獄裏似乎就他沒睡,張珏等的就是這一刻。在確認鄒明德和另幾人都熟睡后,他到了牢門前,輕輕把鎖鏈捧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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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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