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寶馬
只要有了錢,辦什麼事都極迅速,木材、石料買回來了,工人也請來了,鄒家宅院熱火朝天,幾十號人合力掃盡廢墟,開始重蓋房子。
“大家累了就休息,這裏有水。”郭荊娘提着水壺到了工地,她的腿已經好了大半,雖還用不上力,但基本可以自己走。
“表姑娘,你慢着點。”自有下人過來接過她的水壺,把她扶住。
“這點事我還能做的。只願早些修好房子,讓舅舅放一個心。”郭荊娘道。
“鄒老爺情況還好吧?”在此幫忙的鄰人關心問。
郭荊娘嘆了聲,卻微笑着說,“還好,就是有些事放不下,一個是房子,一個是表哥。”
“官府還沒把鄒公子的屍體還來?”
“嗯,這個案子還沒結,成都府來了個提刑,現在案子交給他了。”
“哎喲,不管多大的事,總得讓人入土為安吧!”
提及此案,眾人又議論紛紛,無外乎全是鬼怪話題,郭荊娘心中自有真相,不參與他們。
“荊娘,怎沒見張公子?”鄰人問道。
郭荊娘微笑着答道:“今早縣衙差了人,要傳他去問話,已經去了。”
“到衙門去了?”鄰人們笑了,“我們還以為他去認馬了?”
“什麼馬?”
“荊娘你在屋裏養傷,當然不知道了,成都來的王提刑撿了匹寶馬,已經貼出告示,尋找失主,好多貪心的人去冒領,結果全被那馬踢了個四仰八叉。”
“再是寶馬,不是他的,他也不會要。張大哥不是那些俗人。”郭荊娘不樂道。
“不是俗人,還是神仙?”鄰人都竊笑,“說說而已,荊娘就生氣了?”個個笑得有所領會。
張珏已到縣衙,差人領他進了間屋子等着。
“就是這個人?”王翊在門外偷偷觀察。
“正是此人。”身旁衙差小聲答道。
“看身骨不像武藝高強的練家子。”
“人不可貌相,此人確實能以一敵數十,提刑不可輕心。”
“還用你來提醒?”
張珏雖背對着門,但已覺察門外有人,“有話進來說,我又不是俊美男子,背後偷竊有意思嗎?”
話音一落,房門咣當大開,張珏不用回頭看,聽那腳步聲有一股氣勢,便知這人非一般官吏,雖職位不高,但心裏有凜然正氣。
那人在張珏對面入坐,與張珏對視,相互觀察。
“這位便是傳聞中,從成都來的王提刑吧?”張珏道。
“我乃成都提刑官王翊,字公輔,受命調查石心寺命案。召你來,只作例行詢問而已,用不着緊張。”
張珏也自我介紹,“我叫張珏,字什麼不清楚的,聽聞二十成年才能有字,我尚未到此年紀。”
王翊笑道:“英雄出少年,聽聞張老弟一身功夫了得,師承何處?”
“三腳貓功夫不值一提,沒有師承,從小受打架,打着打着就會了。”張珏也微笑對道。
一旁立着的衙差感覺氣氛不對,要別人敢這麼對提刑說話,他早替提刑喝斥起來,可面對張珏卻不敢。張珏不卑不亢,甚至露出股想要壓過王翊的氣息,這氣息讓他這個習慣在平民面前擺譜的差吏都有些怕了,給人的感覺就是,這個張珏來頭不小。
“張老弟無師自通,到很有天賦,沒有師門帶領,這麼瞎練真可惜了。”王翊笑問,“不知張老弟家中有什麼人,是做什麼的?”
“我本鳳州人,蒙古破鳳州,家人都死了,家裏也沒有正業。種田、買賣什麼都做過,可全不精通,只能勉強度日。”
反正不管答什麼,就是要讓對方找不到可以追查他身份的線索。
王翊微笑着的臉有些僵硬了,“石心寺失火那晚,你在做什麼?”
“住在石心寺里啊!”
“這我知道,但我已聽聞,你並未與其他人一起逃出寺院,而是後來才與人匯合。這期間你在幹什麼?”
“沒錯。”張珏點頭,“當時我在洗澡,發覺時火已經很大,其他人都逃走了,這才追上他們。”
“你沒有發現什麼怪事嗎?”
“有啊!石佛走路嘛!好多人都看見的。”
王翊頓了頓話語,觀察張珏,然後問:“別人談及石佛,個個色變,張老弟怎一臉輕鬆?”
“人有不同,有人膽小,有人膽大。我就屬那種特別膽大的。”張珏笑出了聲。
王翊也跟着笑了兩聲。
問話只進行了一小會兒,王翊只做例行,問完了,張珏便可離開。
“提刑,這小子沒說實話。”
張珏走後,衙差向王翊說出心中所感,他的語氣里有股憤怒,是對剛才壓抑的宣洩。
王翊冷冷一笑,“我怎不知?他的話雖未露出破綻,卻過分掩飾。”
“提刑,不如把這小子先抓起來。”
“怎麼抓?”王翊笑他,“無憑無據,以什麼罪名?再說,他就算有隱瞞,未必與石心寺有關。他武藝再高,能搬動那尊石佛?石佛走路,我初是不信的,但聽了這麼多人的證詞,又見了現場,現在真有困惑了。”王翊起身,站了窗邊,注視着張珏離去的背影。
僅是剛才一對視,張珏便覺得這個王翊非等閑之人,他身上有種常人少有的氣質。這種氣質他在別的人身上也見過,在霍頓身上就有,在帝國不少軍人身上也有,是一種將氣,一種執着而倔強的烈性。這樣的人,張珏不想惹,反而有些親近之感,只不過這王翊對自己可不想親近,他對自己疑心甚重。
“哎喲!哎喲!”一人痛苦地呻吟着,被人從偏院抬了出來。
張珏停了停,低頭見擔架上之人滿臉的血,頭似破了個洞。
“又被馬踢了吧?”路過的差吏都搖頭取笑。
“明知馬烈,這些人還要前赴後繼,真真要錢不要命了。”
當是什麼事呢,原來是只那匹馬。張珏來時已有告示上讀到,王翊在石心寺附近撿了匹馬,等着失主認領。那馬實在太好,引來冒認者無數,王翊也不分清誰是主人,便叫他們去騎,誰能騎上,就歸誰所有。一時,被那寶馬摔傷踢殘者已不可計數。
張珏對此離無興趣,石心寺附近撿到的能是什麼好東西?可能是只那夜漏掉的石仆。石仆智力低下,只要不主動擊,他也懶得去搭理。
“還有誰?”偏院裏傳來咆哮。
張珏注意了幾分,聲音很耳熟。
“沒人了嗎?本公子出價一千貫!誰能馴服此馬,可得一千貫!”少年嘶聲叫道。
原來是楊茂,張珏更不想搭理,該回家了。
突然,偏院內一聲馬哮長鳴。
“馬!我的馬!”楊茂也叫得更大聲。
許多人都叫了,一隻白影衝出院門,如閃電射躺向正院,看到的人無不閃避。
“當心!”那白影直撞向張珏,周圍的人都吼起來。
又是聲駿馬長哮,白影在張珏面前立住,兩條前腿高直蹬,張珏亦不躲,兩手抱胸,到要看它想幹什麼。白色駿馬圍着張珏奔跑,不時興奮一叫,像是見到朋友般高興。
張珏看到它第一眼,便認出它是石仆。不過這隻石仆到很喜歡自己。
“提刑,你看那匹馬!”衙差指了張珏與馬。
“嗯。”王翊點頭,“有點意思,這馬像認識他。”
“畜牧可不會說謊,這馬與他有何關係?”衙差想不通。
“寶馬、張珏、石心寺。”王翊輕念,“迷霧重重,似乎凡人不可窺探。”
“是你?”張珏看着圍着自己轉圈的白馬,“在它身上感了一股熟悉的能量氣息,那是自己的氣息。
石心寺內,他給快要死亡的石仆內核重新注入了能量,使它又活過來。張珏想起這幕,便明白石仆為何見了他歡喜了。
他手一招,白馬停止轉圈,馬頭湊向他,他撫摸鬃毛、馬脖、毛皮滑順,如同真的,石仆的模仿能力極高,連馬的呼吸、呼鳴都仿得惟妙惟肖。
“你是要認我為主嗎?”張珏摸着它頸后的濃密鬃毛問。
白馬興奮叫喚。
“好!”張珏輕拍馬背,一個翻身就坐了上去。
人群也一陣驚呼。
“他騎上去了!”
“那馬居然沒摔他!”
“怎麼做到的?他怎麼把它馴服的?”
張珏看着他們驚訝的臉,甚是得意,騎着馬,在院落內繞上兩圈。
“說實話,這匹純白寶駒到與他有幾分相配。”王翊扶着窗欞,看着看着,竟起了羨慕,“寶馬英雄,怎就想起了天水名將曹友聞?”
“他能跟曹將軍比?差遠了!提刑你太看得起此人!”衙差極不服道。
“現在確實不能比,可當今亂世,誰曉以後?”王翊到是期待。
“混蛋!給我下來!那是我的馬!”院內,一個少年已氣得發抖,衝著張珏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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