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雪上加霜

第157章 雪上加霜

事發地點在馬塞諸塞州的一條公路上,天知道他是怎麼開車去那裏的,但好歹不是人煙稀少的西部。車禍后不久,路過司機發現了路面的異常,便撥打報警電話。很快,警車和救護車趕到。

已經是晚上三點多,警察觀察路面,幾乎沒有剎車痕迹,只在撞向護欄,最後轉向的一刻,車輪和地面摩擦留下了黑色印記。推測是右車身撞擊護欄,翻飛出去,車體滾落到山腳下。

警察果然在山下發現了跑車的殘骸,還有一息尚存的司機。救護人員用擔架將這傢伙送到救護車上,火速趕往醫院。警察收集案發現場的東西,得到了他的錢包,裏面有駕照和幾張信用卡。

很快,警方得知了他的來歷。

消息也讓關注車禍的新聞媒體獲悉,當得知司機本人是大名鼎鼎阿方索時,新聞題材就來了。一個小人物出車禍,最多評論幾句,但他這種聲名顯赫的超級富豪,流言將鋪天蓋地的炸開。

先不管外界的震驚和轟動,被送到醫院搶救的阿方索沒有脫離生命危險,因為情況危急,他被轉到波士頓當地最好的醫院。醫生還通知了他的家屬。當他父母連夜趕到醫院時,已經是清晨。

醫院下達病危通知書。

楊媽媽幾乎嚇暈過去,費利佩.費爾南多扶住了她,也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問醫生:“到底怎麼樣了?”

醫生客觀的說:“車禍對病人的損傷很嚴重,他身體多處骨折,顱骨破裂,引發腦震蕩,腿骨斷裂,右臂粉碎性骨折,左腹折斷的肋骨刺傷了脾臟,左臉大面積燒傷,左眼和角膜受損……”

他身上幾乎沒有多少完整的,即使活了下來,也是截肢要麼癱瘓,更糟糕的,他可能撐不過這一關……

“求你了,醫生,一定要拯救他。”楊媽媽頭皮發麻,亂了陣腳:“他還這麼年輕!”

“沒事的,他會好起來的。”費利佩.費爾南多安慰她,但自己也是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

醫生點頭:“我們會儘力搶救。”

費利佩.費爾南多對醫生說:“如果這裏不行,就送他到最好的醫院,或者叫他以前的同事來,只要有一絲機會,哪怕是把世界上最頂尖的醫生請來,都不要放過,任何代價,我們都願意付出。”

醫生顯然清楚阿方索的影響力,他點頭:“我們會盡一切可能,醫院的專家都已經參與搶救工作。”

“謝謝你們。”費利佩.費爾南多扶着妻子到一旁坐下,安慰她:“放心吧,別孩子沒事,你就先倒下了。”

“他會好起來的對吧?”她問。

“一定會的。”他抓緊她的手。

……

搶救斷斷續續,好消息寥寥無幾。

參與的醫生不斷進進出出,就愈加讓等待的家屬心慌。這麼多傷,到底能不能撐下來?希望猶如暴風雨中搖擺的扁舟,隨時可能覆滅。外界也鬧開了,大量新聞記者守在醫院周圍,想獲取消息。

他們只得調來保安和私人保鏢,維持秩序,對消息保持嚴密口風。

持續兩天後,萎靡不振的家屬終於獲得一個安心的消息:搶救過來了。離開了急救室,轉到重症監護室。他雖然逃脫了死神的魔爪,但情況同樣不樂觀,而且醫生還有個更糟糕的發現。

“病人在抽搐!”觀察的護士報告道:“流口水,冒汗,流淚,瞳孔放大。”

幾名醫生過來看了看,他的父母也盯着看:“這是怎麼回事,口水反流?”

一名老醫生抬頭,皺眉:“這……應該是毒癮發作了。”

“毒癮?”這簡直是雪上加霜,二位家長怎麼都不敢相信,平時正面陽光的孩子,居然會染上毒癮。

“還很嚴重,是成型的毒癮。”醫生不樂觀的說,“得申請嗎-啡注射。”

“你們要給他注射嗎-啡?”費利佩.費爾南多不敢相信,“不應該是趁現在徹底摘掉該死的毒瘤嗎?”

醫生搖頭:“道理是這樣,但他現在的傷勢太嚴重,疼痛難忍,再加上毒癮的影響,如果不給他注射嗎-啡,他的身體撐不下去。我們只能等他的傷勢恢復后,替換美沙-酮或者給他進行嚴格戒毒。”

而他們的私人醫生檢查后,直言阿方索需要一段時間的毒品注射。

私人醫生強調:“醫院太謹慎了,會害死他的!他現在能活下來是奇迹,再也禁不起摧殘,得保持一定量的毒品,等到他挺過危險期,我們才能考慮使用美沙-酮,或者其它方式的戒毒。”

費利佩.費爾南多問:“也就是他需要真正的毒品?”

私人醫生點頭:“是的,這雖然不符合規定,但病人的傷勢十分嚴重,他隨時會死亡。所以我建議走一些特殊途徑,醫院的嗎-啡注射液不一定能夠幫助他。我想主治醫師們也能理解的。”

楊媽媽傻了:“那等他傷好了,豈不是永遠都戒不掉毒?”

醫生心裏傾向肯定,但沒說出來:“我們會尋找最合適的戒毒療法。”

費利佩.費爾南多也很無奈:“我們沒得選擇,不給他注射,他挺不過去,給他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老天啊!這是怎麼了?”她忍不住流淚。

……

半睡半醒的阿方索處在麻木的狀態中,卻能感覺到皮膚的發冷,身體不由自主的顫動,不知從哪兒來的千萬隻蟲子在撓着他的肌膚,順着毛孔鑽進骨頭裏,嗜咬皮肉,又癢又痛,他千方百計的想要去撓,卻根本無法阻止這種痛苦,身體的抽搐越來越嚴重,鼻水不斷的往外流。

等到一根注射器在他面前放大,針尖刺入靜脈,一股“清泉”流遍全身,那種痛苦和奇癢難耐才逐漸消失。混沌的思維回歸正常,視線里的人臉慢慢清晰,一張張戴着口罩的臉……這裏是病房。

無法動彈和渾身的疼痛,提醒他還活着……恍惚間,他看見了旁邊的父母,他們關切又緊張的眼神。他泛起一股痛苦和悔恨,努力想抬起手來。媽媽碰到了他被包裹嚴嚴實實的手,淚水不可控制。

“……”他想說話,卻發現喉嚨里只能發出沙啞的聲音,脖子也被固定了,轉動幾乎不可能,只能動動眼珠子,有一隻眼睛還很痛……楊媽媽搖搖頭:“別說話,你的聲帶傷了,還沒有痊癒。”

傷了?我是不是以後都不能說話了?他想問這句,但發不出清晰的聲音,楊媽媽讀懂了他眼裏的驚慌,安慰他:“沒事的,沒事的。只要媽媽還在,保證會讓你恢復原樣,我們會找全世界最好的醫生。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像以前一樣自由的行走,去哪兒都行,不用擔心它。”

阿方索轉了轉眼珠,沒有再做無謂的努力讓家人擔心。但他怎麼了?感覺某處與身體的感覺斷開了,他轉動眼珠子,自己被包成木乃伊,渾身都是刺鼻的藥味,更令他驚恐的是,左腿沒了感覺。

“嗚嗚嗚。”他奮力掙扎着,右腿還是能動一點點,但左腿幾乎沒有知覺。以後再也不能正常行走……他吞了吞口水,喉嚨一陣疼痛,毒品帶來的效果被沖淡后,就開始感覺到無處不在的痛苦。

他父親的面孔也出現在面前,他語氣嚴肅:“一定要堅持下去!孩子,我們正在盡一切可能去尋找解決辦法。我相信你能行的,這隻不過是一個小難關。你一路克服過來,這裏也不是問題!”

……

話都說得很樂觀,但阿方索自己清楚,他雖然在死神手裏逃過一劫,但也幾乎和廢了差不多。全身上下,找不到多少完整的,大傷小傷到處都是,光是縫合和輸血就忙碌了十幾個小時。

醫生認為活下來是奇迹,以當時的車禍嚴重程度來看,再來一百次,他都將100%死亡,現在撿回一條命,絕對是被上帝寵愛。只有他自己,認為這是懲罰,讓自己今後半死不活的懲罰。

他無數次想擺脫那東西,但發作時又無比渴望。

傷勢讓他的身體日漸虛弱,毒品也讓他精神萎靡。

他每天都在幻覺和獃滯中度過,每次冒着冷汗從夢中驚醒,就伴隨着千蟲萬蟻嗜咬的痛苦,衝擊着他的脆弱不堪的神經。

唯一存在的就是無法抑制的渴望,對毒品的渴望已經摧殘了他的意志,為了能夠減緩這股痛苦,他什麼祈求都能說出來。

有人說,毒品能夠讓最勇猛的英雄墮落……現在一點沒錯。

他毒癮發作的頻率越來越高,一天多達六七次,身邊的一切都不再有意義,時間在癮君子眼裏是沒有概念的,只剩下注射和下一次注射。其它時刻,他都處在被幻覺肆虐和渾身難耐得不到解脫的狀態。

他的記憶功能幾乎不復存在。前一天清晰的畫面,很快就被毒癮發作的浪潮沖淡,然後再被得到拯救的痛快拋棄……日復一日,他面黃肌瘦,萎靡不振,傷勢正在好轉,但毒瘤已經深入骨髓。

某一天,他獲得片刻清醒的時間裏,他思考了很多。為了挽回生命,曾經不斷給他注射毒品,情況是雪上加霜,他再也無法擺脫。即使能戒掉,看看現在的自己,毀容、殘廢,連下床的能力都沒有。

這活着只會令家人傷心。

他摸出前天媽媽送餐時遺落的餐刀。他再也忍受不了毒癮發作時的強烈痛苦,它已經完全將自己摧毀,他根本無法控制身體和行為,那不是他!只剩下一個為了毒品,可以放棄一切尊嚴和身份的廢物。

與其繼續讓家人朋友承受煎熬,還不如來個一次性的痛快,告別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當心底那股強烈的渴望襲來,身體冒汗,不由自主顫抖的時候,他咬着牙將刀子在胸膛劃出一道口子。

施加在身上的神經痛覺,成功沖淡了一些毒癮發作時帶來的痛苦難耐,使得他在發作時擁有了一絲寶貴的清醒。那該死的東西,企圖要佔領他的全身,削弱他的意志……但這次它不會得逞。

他用刀子劃開肌膚,讓鮮血痛快的流着,每增添一處痛處,那襲來的欲-望就會減弱一分。這個是他對抗它的最好辦法——也是唯一有效的辦法,他享受着最後的清醒,自由掌控着身體感覺。

他摸到心臟的位置,它從沒有一次正常跳動,不是在毒發的抽搐就是在吸食的飄然中。但現在,他要終結這一切,他舉起雙手,握緊刀柄,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去完成這個灌輸了無數勇氣的念頭——

“停下!”

一聲尖叫,一道身影在他用力的時候撲了過來,往心臟刺的刀子捅到手臂上,劇痛讓他的思維更加清醒,瞳孔收縮也看清了撲在自己身上人的模樣……卡珊德拉。她不顧一切的搶奪自己的刀子。

“給我!”卡珊德拉直接用手抓住被他磨鋒利的刀刃,不讓他亂動,嘴裏喊道:“弗洛拉,快叫人!救命啊!”

“放開我!”他受傷的聲帶傳出沙啞的叫聲。

“不!”她抓住他的手和刀子,手掌血流不止:“你這個懦夫!有勇氣吸毒,為什麼沒勇氣戒掉!你可以撐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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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炸掉月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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