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入黨申請書
我志願加入布爾什維克黨,擁護黨的綱領,遵守黨的章程,履行黨的義務,執行黨的決定,嚴守黨的紀律,保守黨的秘密,對黨忠誠,積極工作,為黨奉獻……
慷慨激昂的一篇入黨申請書,看的西林一愣一愣的。
多稀奇的一件事啊,布爾什維克黨各支部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完善真誠的申請書,就算是列寧同志也寫不出這麼優秀全面的入黨申請書吧?西林暗自猜測。
俄文字母不同於英文字母,第一次寫,感覺不是很熟練。莫然只能依靠着腦海里的那些俄語記憶,一句一句的翻譯。沒辦法,語言會說容易,可要遣詞造句,就需要一定的功底了。
“申請人:柯達斯·鐵克?”
這是誰?西林一腦袋疑問。
筆走龍蛇,小半個小時,洋洋洒洒三張紙的入黨申請書就進入了尾聲。
“伊利亞·西林同志,申請書日期是寫俄歷,還是寫西曆?”
腦袋陷入混亂的西林,敷衍了一句,“隨便。”
“嗯”凝眉思索了一下,莫然提筆按照俄歷的日期寫上了1917年10月11日。
莫然捧着精心“抄寫”的入黨申請書,吧唧了一下嘴巴,有些遺憾。入黨申請書他只寫過一次,就是按照現在這個模板抄的,其他的偉人的經典入黨申請書,莫然沒有見識過,也不清楚這次申請會不會和上輩子一樣被打回來。
輕輕的吹乾了墨水,莫然仔細的瀏覽了一遍,發現沒有拼寫錯誤和太大的語法毛病,才交到西林手裏。
“伊利亞·西林同志,這是我的入黨申請書。”
默默的,伊利亞·西林眼中淚花翻滾,和這份申請書相比,自己當年入黨的申請簡直就是小學生的遊戲。更糟糕的是,這份申請書還是一個中國人寫的,他的真誠超過俄國十數萬的布爾什維克,作為俄國人,伊利亞·西林慚愧之至。
“莫,申請人這一項,你應該寫自己的名字!”好不容易抓到一處毛病,伊利亞·西林迫不及待的提了出來。
莫然肅容,沉聲道“伊利亞·西林同志,我既然申請加入布爾什維克黨,就是作為一個無產階級來的,為了以後長久的革命鬥爭和工作,理當有一個俄國名字。”
“為了入黨,我連底線都扔了,如果再不同意,哼……”
西林良久無語,懷着沉重的心情,在申請書下面,鄭重寫上了介紹人鮑里斯·扎哈羅維奇·舒米亞茨基。
看着西林分成三部分的簽字,莫然突然開口道“西林,我是不是該在加一個父名,你覺得蘇維埃怎麼樣?”
“……”
沒等西林反應過來,莫然已經開始提筆在名字中間加上了蘇維埃。
“我再抄錄一遍!”
“……”
折騰到了太陽半中,一份申請書終於徹底定稿了,全文沒有一個墨點,沒有一個錯詞,就連筆畫不順的字母都找不到一個。
西林不知道自己怎樣被送上雪橇的,直到兩個赤衛隊員駕車而去,他都沒有回過神來。
“這份申請書必須送到彼得堡去,必須讓列寧同志和托洛茨基同志看到,一個中國人的充滿誠意的入黨申請書,足以讓所有人見識到世界工人階級聯合的力量。”伊利亞·西林暗下決心。
雪橇飛馳而去,揚起一片散碎的雪渣,無邊無際的雪原正在快速的融化,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隨着冬季的到來,融化很快就會停止。
等到西林消失在視線內,歐列格走到了莫然身邊,“領袖,那些朝鮮人怎麼處置?”
仔細觀察,你會發現,在場送別伊利亞·西林這個諾威金礦工人蘇維埃委員會主席的,只有莫然、歐列格、阿布拉姆三個委員,王虎和金和順都不在。王虎在忙着照料傷員,所有人都知道,可金和順去了哪裏,為什麼朝鮮人一個都沒來,就沒人知道了。
莫然轉過頭來,看着尚未散去的工人們,“同志們,有件事我要告訴大家?。”
“你們知道嘛,就在昨晚,以金和順、朴正輝為首朝鮮人暴動了,他們搶走了金礦所有的黃金,奪走了十多支槍……”
黃金沒了,所有人心裏像是被剜了一塊肉,疼的直咧嘴。
“該死的朝鮮豬玀!”
“無產階級的叛徒!”
……
沒等莫然說完,場面已經咒罵聲不絕了。
唯恐天下不亂的阿布拉姆高舉手臂,大聲喊道“赤衛隊員們,帶上槍,我們去追那些朝鮮人!”
“殺光他們!”
“搶回黃金!”
“……”
雖然早知道俄國人素質不高,可是莫然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他們。這段時間以來,伊利亞·西林宣傳的革命思想看來基本沒什麼用。
“同志們,就在昨晚,歐列格隊長已經帶領一部分投誠的朝鮮游擊隊員全部抓捕了叛逃的朝鮮人,黃金也被搶……奪回來了,現在我們要做的是審判這些叛徒,為他們定罪!”
徹底對俄國人失望的莫然,毫不猶豫的實行了自己的臨時主席權,宣佈道“我決定,歐列格副主席、阿布拉姆委員和我組成臨時審判法庭,另外從游擊隊和赤衛隊中各抽調一名隊員以士兵的身份加入審判法庭。”
俄國工人們祖輩都是農奴,雖說被發配到西伯利亞的時候解除了農奴身份,可時間才不過兩代人,他們在地方上的身份仍然處於最底層。漫說進入審判團隊了,便是法庭,他們也只有以被審判者的身份參與,就連證人都沒人想要用他們。
而游擊隊的各族人都是黃種人,被俄國人欺凌久了,對於這樣的機會自然更加期待。
露天法庭,兩條長凳和一張破桌子就組成了審判台。
金和順、朴正輝連同三十多個朝鮮隊員被扒光了大衣,穿着一身薄薄的破**,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周圍佔滿了赤衛隊員和游擊隊員,其中不少人都丟了金牌,這會兒都一肚子鬱憤。
剛看到莫然等人入座,金和順一下子就撲倒在地,哭喊道“莫然大人,我是被朴正輝欺騙的,都是他攢動朝鮮人搶奪黃金的,我是臨陣反正的……”
“從今天起,你可以叫我鐵克主席,我的俄國名字叫做柯達斯·蘇維埃·鐵克。”
“至於你的罪過和行為,審判庭會綜合考慮之後,再進行定罪。”
不理會金和順的哀求,莫然朝朴正輝喝道“朴正輝,你蓄意叛變革命,搶奪革命財產,煽動及領導朝鮮人武裝叛變,罪該萬死!”
一聲驚堂木砸下,朴正輝全是發抖,嘴唇被咬的慘白出血,眼神中流露的驚恐消之不去。
五個人低頭商量了一下,莫然正式宣佈“根據審判庭決議,判處朴正輝死刑,立即執行!”
死刑的決定,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朴正輝一下子癱軟在地,雙目痴獃,連話都說不出了。
“撲通”一聲,三十多名朝鮮人哭嚎着跪倒在地。
“大人,冤枉啊,我們都是被騙了。”
“阿布拉姆大人,救救我啊,你欠我的金牌我不要了。”
“李么兒……”
乞求聲連連,周圍的朝鮮人即使慶幸不已,又心有不忍。同時亡國之人,他們也不忍心看着同胞被殘殺了。
李么兒是唯一一個進入審判組的游擊隊員,也是朝鮮人。
李么兒離席跪倒在地,哀求道“莫……鐵克大人,您寬恕那些朝鮮人吧,我們都是亡國之人,除了一條爛命,什麼都沒有了!”
亡國之人的苦有多深,或許王虎他們明白一些,可自幼生活在昌盛繁華之國,就算是人種歧視都扯不到自己身上的莫然卻感受不到。
李么兒的話,引起了所有朝鮮人的共鳴,一時間所有朝鮮裔的游擊隊員都跪伏在地,嚎哭一片。
久經磨難的中國人和蒙古人面帶戚戚然,一向被當著灰色牲口驅使的俄國人神色黯然。
同樣都是升斗小民,除了一條爛命,誰又能多剩下些什麼呢?
全場也許只有鋼鐵魂魄的徵召人沒有同情了。
莫然一腳蹬開條凳,躍上爛桌子,望着一眾嚎哭成片的朝鮮人,莫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命都是爹媽給的,同樣是雙親含辛茹苦二十年養大的,沒有誰的命是爛的。”
“朝鮮亡國了,是亡在日本帝國主義手裏,可環視天下,又有那個不是亡國奴。俄國兄弟被沙皇當做灰色牲口,根本沒有人在意他們的生命,沙皇的俄國是沙皇和貴族們的,不是農民和工人的,他們是無國之人;中國兄弟被地主欺凌,被洋人欺凌,被軍閥欺凌,被土匪欺凌,國不能護家,軍不能佑民,又何嘗不是亡國了;朝鮮人固然受苦了,可在這裏,在工人蘇維埃控制下的金礦,你們享受的不是無產階級革命帶來的福利?”
“為什麼所有人都在瀝肝灑血,而你們要叛逃,金礦是屬於所有人的,你們的作為,侵犯了所有無產階級的利益。”
“革命不是一個人的,今天在俄國勝利了,明天就會蔓延到朝鮮,到蒙古,到中國去。”
“同志們,既然我們無家無國,那便把無產階級大聯盟當作家,把這片土地當做國,共建一個屬於全世界無產階級的國家。”
聽懂了的赤衛隊員和游擊隊員神情振奮,雙拳緊緊的握起,青筋裸露,卻沒有一個人再放開。
“在這裏,沒有沙皇貴族的凌辱,沒有列強的欺壓,沒有地主,沒有資本家,一切都屬於我們,屬於無產階級,我們就是所有的一切的主人。”
“朝鮮兄弟們,死刑只針對朴正輝一個人,但是其他人也要受罰。”
“自即日起,朝鮮隊為一隊,逢戰必先,只要你們功滿三次,就洗清自己所有的罪孽,繼續做一名光榮的無產階級。”
“你們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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