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晚來客
話說這幾日，子越一直渾渾噩噩，自從他明白自己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境地后，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獨自陷在恐懼到麻木的感覺里。
不知不覺，又到了夜晚，子越站在窗前，看外面的夜黑沉沉的分外安靜，他知道瀛洲又變成一座墳墓，現在只有他一個人活着。
子夜已過，也就是說，這已經是他從瀛洲回來的第七日了，這樣的日子究竟還要過多久？
此刻子越真的很希望他現在就是一尊人俑，那樣他也能跟其他人一樣了……
“噠……噠噠”忽然由遠及近傳來一陣腳步聲。沉靜的夜裏，子這腳步聲格外突兀，他屏住呼吸，凝神聽着，不一會，那腳步聲又由近至遠地遠離了。
瀛洲，竟然還有活人？子越一陣狂喜，原來這夜裏終究還是有其他人和他一樣活着的！
他推門而出，向腳步聲的方向追去。一路上碰見三三兩兩的一動不動的人，卻沒有活人的跡象。
子越狂奔着，他要找到這個人，無論此人是誰，他都要跟這人訴說這幾日的心情，因為這個人一定會懂。
“喂，有人么？你快出來啊，這裏還有活人啊！如果聽見我的話，你就快出來吧！”子越扯開嗓子喊着，他希望這人能聽見，可是並沒有任何回應。一切又歸於無聲。
子越心中充滿沮喪，他想：許是這幾天經歷，我太想能一切都恢復正常，故而出現了幻聽罷。
他呆立在那邊，抬起頭，木木地看着天空。
“想不到……這裏還有活人……呵呵呵……”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沒心理準備的子越被嚇了一跳，連忙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穿着灰色布衫的少年，約莫十七八的樣子，他嘴角帶着一絲淺笑，眼睛卻沒有任何笑意。
來人微歪着頭看子越，打量片刻，道：“喲，原來是個小孩子啊。”
“你是……誰？”子越盯着此人的臉，感覺頗為熟悉，卻想不起這人是誰，道：“你不是瀛洲的人？”子越在腦中搜索了一圈這個年紀的瀛洲派人，似乎並沒有這樣的人。
“對你來說，我自然不是瀛洲的人。”灰衣少年回答者，眼角也勾起一絲弧度，似是在笑。
“對我來說？”子越覺得來人這話說得古怪，便道，“那這麼說，對其他人來說，你是瀛洲的人？”
“你很聰明，但我並不想回答你的問題。”灰衣人眼中透出不屑，道：“想不到那麼多年了，瀛洲竟然變成這樣，呵呵……”說著便轉身，似乎就準備離去。
“你別走！你到底如何能來到瀛洲？這裏發生的事是不是和你有關？！”子越感覺到這灰衣人的不善，喝問道。
灰衣少年轉頭，瞥了一眼子越，眼神中的不屑更甚，道：“如何能來？呵呵，我想來便來，想走便走。”
“夜晚才來，並非好漢行為。”子越道。
“哈哈哈。”灰衣人好笑地看着子越，道：“好漢？你這小孩，想法倒也奇特。”
子越聽來人一直稱自己為小孩，不禁有氣，道：“你又比我大幾歲？”
“好，好，有趣，有趣。”來人輕拍着手，頗有趣味地打量着子越。
子越被他打量地不自在，加上心裏的疑慮，怒喝道：“你這人到底是怎回事？！我們這裏發生怪事是不是和你有關？！”
“恩……”灰衣人眯着眼睛，似乎想了片刻，道：“我只是路過。哦，對了，說起來……在好多年前，我與這裏有個叫天青的人打過一個賭。”
子越腦中“嗡”的一聲，道：“你認識掌門？”
“哦？他已經是瀛洲掌門了？看來真的已經過了很多年了呢。”灰衣人自顧自地說，似乎仍然不打算回答子越。
子越疑惑，心道：這人看來認識掌門，他說話似乎都有言外之意，而此人能悄無聲息來到瀛洲，必定也不是尋常之輩，我卻沒有感覺到此人身上帶有邪氣。然而他的不善鄙薄之意卻很明顯，他到底是什麼來頭？又是為了什麼而來。他說他和掌門打過一個賭，又是個什麼賭？
灰衣人見子越不出聲，便道：“怎麼？你問題不是很多麼？現在不說話了？好了，那換我來問你，瀛洲到底發生了什麼，剛才我逛了一圈，竟然沒一個活人，當然……除了你。”
這個問題子越無法回答，他也已因此困擾了好幾日了，從恐懼到麻木，從麻木到欣喜，再到現在的疑惑重重。眼前這個灰衣人，實在是過分古怪。此人能突破瀛洲結界闖進來，而又在怪事正發生的時候出現，他必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灰衣人看子越許久不回答，輕哼一聲，道：“看來……你也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子越心道：看此人總覺得頗為眼熟，也許是師父或者掌門的故人，我曾經見過，所以有印象也說不定，我且與他說說，也許他會知道什麼。
子越心一橫，便把最近發生的事，簡要地說給了灰衣人聽。
灰衣人聽完后，收住臉上的笑意，道：“看來我來晚了……”
“什麼來晚了？”灰衣人這句話，莫名其妙，子越不明白。
灰衣人接著說了一句更莫名奇怪的話：“事出異常必有妖孽。”然後他又仔細打量子越，似乎微微有點驚訝，道：“你……是誰？”
“我？”子越心裏奇怪，之前此人還是一副不屑的樣子，此刻為何又忽然對自己感興趣，便答道：“我叫子越，天玄真人的徒弟。”
灰衣少年的驚訝似乎更甚，片刻，似乎又回過神來，嘿嘿一笑，雙手輕輕一拍，道：“有趣，有趣，甚是有趣。”
子越只覺得莫名其妙，道：“你是不是知道發生了什麼？”
灰衣人搖搖頭，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你現在該怎麼做。”
“怎麼做？”
灰衣人繼續道：“你把這些情況詳細告訴天玄和天青，他們會知道該怎麼做。”
“你……”子越聽灰衣人的話，只覺此人似乎對師父和掌門非常了解，便問：“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灰衣少年向夜空望去，不屑的淺笑似乎變成了一個無奈的笑，半晌，他又把目光停留在子越的臉上，他的瞳仁是灰色的，像是看不穿的霧。他輕嘆一聲，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自己是誰。”
“我是誰？我是子越啊！”子越實在聽不懂他的意思，急起來，“我為什麼不知道自己是誰？”
“好了，我要走了。”少年收住原本一直掛在臉上的淺笑，又似乎頗為不舍地掃了一眼子越，便轉身欲走。
“你不能走！你還沒告訴我，發生了什麼？這一切你是知道的是不是？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會來，這裏又究竟發生了什麼？！”子越覺得自己快發瘋了，原本就一連串的問題，這個灰衣人的來到，只是讓重重迷霧變得更為濃重。
“你只要照我說的做，快快把這一切告訴你師父。”話音未落，灰衣人便騰空而起，飛入夜空中，一會就看不見人了。
然後，一切的一切又再次歸於死寂，灰衣人消失無蹤，就好像他從未出現過。
子越茫然地站在那裏，直到雞鳴聲劃破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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