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書樓
子越回瀛洲的第四日略過不表。
子越回瀛洲的第五日，再說回子清。
這幾天晚修一結束，子清便匆匆趕到，是瀛洲的書庫，裏面藏有很多關於修仙的書籍，以及瀛洲派的所有紀年記載。
這話要說回前事，自從子萱給子清看了附有鬼咒的透明物體之後，子清心中的不安便一日比一日更甚。這幾日他來到翻看各種記載，希望能找出一點線索，可惜卻一無所獲。
哎，子清暗自嘆了一口氣，他看了看最角落裏那書架上的書籍，心道：這已經是最後一排書冊了。如果再找不到線索，也只能去叨嘮師父了。
子清點起蠟燭，認真地翻起書冊。蠟燭隨着微風不斷跳動，子清的影子也隨着燭火輕輕搖曳。
時間過的很快，眼下子清已經看完所有的書，也許是之前翻書比較投入，站立的時間太長，此時他感到腰骨酸澀，也不顧地板上厚厚的灰塵，便坐下休息。
里分外安靜，平時這裏甚少人會踏足，瀛洲門生似乎對修習更為有興趣，很少有人會想到來讀書，此時整個也只有子清一人。
沒有外界的干擾，子清心中頗為清明，他不斷輕輕敲擊着自己腦袋，回想着書中的內容，忽然間像想到什麼似的，一躍而起，老舊的木質地板便“嘎嘎”作響。
子清再次走到最後一排書架，書架上躺着發黃的書冊。里的書籍是按照從遠至近的年代排列的，而這最後一排的書籍，則應該是瀛洲最古老的書冊記載了。子清拿下書，再次翻看起來，那書許是放的時間太久，書頁都脆生生的，用力一捏就會變成小片，子清十分小心地一頁頁翻過讀起，再次細品書中內容，隨着時間過去，子清嘴角揚起一個微笑，他用手指不停輕叩着書頁上的文字，似乎在思索什麼。不多時，他現出一個豁然的表情，捧起其中的兩冊書，整整衣衫，便欲離去。
剛踏出一步，忽然，“啪”一聲清脆的聲響，子清轉頭望去，竟是一本冊子掉在了地上。他撿起那冊子，端詳一會，這冊子的封皮為暗紅色，可能年代久遠，封皮上的字已然模糊不清，這是本子清並未讀到過的書籍。可……這裏的書明明都已經全部看過了呀，卻為何突然出現這本冊子。子清疑惑地皺起眉頭，思索片刻，確定對此並無印象后，他翻開讀了起來。
書冊內似乎是某個人的修仙筆記，冊子裏記載了不少高深的仙術和新奇的修習法門，子清對此聞所未聞，他饒有興趣地看下去。直到出現了一頁奇怪的內容，那是一行匪夷所思的文字，與之前從容的筆跡比起，這一行字顯得十分潦草，似是匆匆寫下，文曰：【它長留吾身邊，然吾卻不見它。】
子清不明所以，便再翻下去，然而之後的記載，卻都是奇怪的字符。這字符既不像仙法符文，也不像凶戾的咒符，卻更像是毫無意義的塗鴉。翻到最後一頁，則又寫滿了字，這些字跡較新，筆跡也和之前的字跡不同，顯然不是同一人所書。
所書內容為：【機緣巧合，看到此筆記，不知是哪位前輩所留。裏面內容對吾頗為助益。然最後一段文字和之後的字符，吾卻一直不明所以。多日琢磨，總算有些頭緒，吾決定要一探究竟，吉凶不明。此筆記內容怪異充滿危險，吾決定藏起它。然其中內容奧妙，吾也不舍銷毀此冊。故而將它封印，以防瀛洲其他弟子誤讀，同時以期有緣人的讀到，或可解我之惑。天曜，辛未年留。】
合上冊子，疑惑似重重陰霾向子清壓來。首先，這本冊子是誰的？冊子記載的內容一開始是在積極研究仙術，為何之後卻突然急轉直下，變得毫無意義？第二，有個叫天曜的人曾讀到這本冊子，並且發現了一些秘密。這到底又是什麼秘密？而這些疑問又會否和子萱撿到之物有關？
這一連串問題，子清毫無頭緒，當他想再看一遍筆記時，筆記“呼”地燃燒起來，子清一驚，正欲施法滅火，然而筆記卻在瞬間化為灰燼，散落一地。看着書冊的灰燼慢慢和厚厚的灰塵融在一起，子清心中鬱悶：這怪事一件接一件。讓人根本無從思考。
附了鬼咒的透明物，神秘書冊，奇怪的文字，這其中是否有關係？該從何着手？子清苦苦思索：對了，天曜……剛才那書最後署名人是天曜。按名諱來看，他是天字輩的弟子，應該是和師父一個輩分。我卻為何從未聽過他的名字？而他所說危險，又指什麼？看他留下的記載似乎是天曜此人發現了一些東西，決定一探究竟，那他最後究竟是吉是凶？
看來首先應當把天曜其人的資料查出再行判斷，子清當下便重新翻查瀛洲歷年紀，尤其是辛未年前後。然而紀年上從頭到底都未提到過天曜此人。子清尋思：難道這個天曜並不是瀛洲派人？那也不會啊，他的那頁記錄分明寫出了對瀛洲弟子會看到筆記的擔憂之情。若非瀛洲派人，又怎會有這種顧慮？子清感覺自己又繞回了死胡同。
“吱呀吱呀”木質地板又發出聲息，讓人有點煩躁。“呼”地一下，蠟燭熄滅了。四周陷入昏暗，夜似乎已經來了呢。子清點起新蠟燭，房間復又亮起來。燭火曖/昧不明地跳動着，子清感覺哪兒有點不對勁。便四下掃一眼，猛地一驚，在原本最後一排書架盡頭處，竟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條走廊，走廊非常昏暗，讓人不易察覺，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何時出現的。
子清走到走廊處，舉起燭火，想照照這條莫名其妙出現的走廊，然而，這火光似乎被昏暗吸走一般，絲毫不能照射進去。走廊依然安靜而黑暗地呈現在那裏，無比詭異。
此事不尋常，子清想了想，他性格沉穩，此時也並不緊張，他觀察着走廊和書架的連接處。一會，他伸出手，並起食指和中指，口中念道：“何物惑吾，速速現形！”言畢指間已出現一張符，把符拋向走廊，符字向走廊深處籠罩，片刻之後，卻隱沒在黑暗處，再無動靜。
子清略略吃驚，心道：看來……並不是障眼法，莫非……這條走廊是真實存在的空間？但為何……之前都沒發現過？這個樓的體積也絲毫看不出有哪個地方可以隱藏這條走廊呀。子清搖搖頭，覺得一定是自己想錯了什麼，看來也只有進入這走廊中才能解開謎底了。他踏進走廊，走了一段路，眼前仍是一抹黑，回頭看來處，燭火通明，並無異樣。
子清咬咬牙，繼續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可能只有一刻，也可能是一個時辰，他身處在這黑暗的環境中，已經辨不清時間的流逝。
忽地，眼前一亮，子清心頭一喜，然而當他看清亮光的來源，便如同被潑了一身冷水。因為他又看到了那個書架，和書架旁邊的蠟燭。
“我又回到了原地！”子清的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這究竟是什麼法術！子清的心已經不能冷靜下來。等等，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子清強壓緊張情緒。再次仔細掃過這間，還是原來的樣子，書架連接處依然是昏暗的走廊。
看着搖曳的燭火，子清腦中閃過一絲念頭：對了，好像……好像剛才我進入走廊時，放下蠟燭的時候，蠟燭在我右手邊，現在這個蠟燭卻是在我左手邊，難道……子清恍然：原來這竟是另外一處地方，通過走廊后，這裏是一處鏡像？
可為什麼瀛洲會有這麼一處鏡像？鏡像即是虛像，也就是這裏是虛空幻境！可為何我剛剛的符咒卻無法突破幻境？這種虛實難辨的幻術，究竟是誰鑄造的？子清扶着額頭，想了片刻，心道：我且看一看，這裏和真實空間有左右顛倒外，還有什麼不對勁的。
剛才的緊張漸漸壓下來，子清便在這間“屋子”中轉悠，發現原本在放有瀛洲派紀年的一排書架上，變成了瀛洲秘聞錄，原來這裏竟是一處收藏瀛洲密錄的地方。子清鬆了口氣，心道：看來這處幻境是祖師留下來的，專門收藏瀛洲不能公開的秘聞。
子清抽下一本辛未年的秘錄，翻看過去，直到看到一頁停下來，子清瞪大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氣，心中被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之情佔據。
還來不及消化這情緒，旁邊便傳來奇怪的聲音，子清轉頭望去，原來走廊和幻境的連接處開始扭動起來。走廊的開口變得模糊，似乎就要隱去。
不好！子清心道：幻境入口要消失了！如果不速速離開這裏，恐怕會被困在這裏不能出去。可是，秘聞錄才剛剛看了一本啊！子清不舍地望向那一架子的書冊。
走廊的入口似乎在加速隱去，不能再耽擱了！子清拿起手上那本書冊便沖向走廊，他剛踏入走廊。走廊的入口頃刻間便消失了，再回頭已經看不到幻境了，也看不到任何光亮。
好險……子清呼出一口氣，然後頭也不回沖向另一頭。又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衝出了黑暗。他又回到了原來的，不一會，這邊的走廊入口也徹底消失了。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依然安靜到極致，只是蠟燭卻又快要燃燒完。
子清大口喘着氣，如果……如果都慢了那麼一點……可能他就被永遠困在幻境裏，也可能永遠被留在黑暗的走廊里。想到這裏，不免感到后怕。
低頭看看手中的秘聞錄，子清心中有一絲安慰，總算還是找到了線索。
安慰過後，又是一陣迷茫，他想不明白，為何這處秘境，竟然會出現，按理說這樣秘密地製造幻境，是為了保存幻境裏的秘聞，而看這秘境的製造方式和地點，也應該是瀛洲祖師級別的前輩設在那裏的。而他並沒有做什麼，這幻境何以會出現？是巧合，還是……有什麼力量在引導他找到線索？……
然而，令他感到恐懼的，則是記載中的內容……
走出，天色已經黑了。再不多久，夜真的要來臨了呢，子清心中忽然空蕩蕩的，像是一片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