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那沉沉的壓力讓他喘不過氣來，他使出渾身的力氣抵抗，卻終究支撐不住，跪了下來，這就是修武者和一名武者差距，那是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可即便如此，他的頭顱依舊高昂。
身可跪，志不可屈。
“你不服？”楚天河大步前跨，朝着王塵走了過去。
“對，我不服，你們這群自命甚高的貴族，不去斬殺巨龍，卻在這魚肉百姓，為了一己私利，在龍舟中興建宮城，貪圖享樂，卻不願讓更多無家可歸的百姓上船，欺善怕惡，我憑什麼跪你？”王塵的頭沒有一刻地下，雙目沒有絲毫躲閃的與楚天河對視。
楚天河一拳打在王塵的臉上，可怕的力道，將王塵的臉打得差點凹陷了下去，牙齒掉了數顆，鮮血飄落。
王塵狠狠的撞在龍舟的護欄上，一口血沫噴出，身體的一半，頭，雙手，都越過了欄杆，滿臉的都是血。
後天初期，一萬斤的力道，王塵不死已經非常幸運。
生死一刻，他用雙手死死抓住欄杆，才避免身子向下墜落，而當他一睜眼，在他眼前的是濃濃的雲海，數千米的高空，從這裏掉下去，就算是武者，也得粉身碎骨。
楚天河的身形出現在欄杆邊上，一隻手抓住王塵的脖子，將他舉了起來。
“憑什麼？你給我聽好了，就憑我比你強，比你有錢有勢，憑我父親是城主！而你，只不過是一個下賤的平民。”楚天河吼道，手掌突然一松。
王塵垂直下墜，情急之下，只來得及單手抓住欄杆，他不能死，他知道，若是就這麼掉下去，那他永遠也不可能爬起來了。
“我楚天河從小到大，體質和天賦就是同齡人中最差的，但那又怎麼樣？我還是成了一名武者，這得多虧我有一個地位尊貴的父親，為我準備用不盡的珍貴藥材，而你們，沒日沒夜的苦練，多於常人數倍的努力，最終卻只不過是一個淬體六段廢物，連我一擊都接不住，知道為什麼嗎？”
楚天河抬起腳，踩在王塵抓住欄杆的手上，逐漸用力扭動着腳踝，而王塵，只能咬着牙，忍着手指傳來的劇痛，他無論如何都不能鬆手。
“因為，螻蟻永遠都是螻蟻，別以為有點本事就想爬到人的頭上，捏死你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這就是貴族和平民的差距。”
楚天河的話一點都沒錯，在很多時候，平民的命就如螻蟻一般，死了多少，貴族都不會眨一下眼睛，但是...。
“你們這些賤民沒有活下去的價值，死吧。”
楚天河猛然一用力，瞬間將腿上力道提升到最大，狠狠的踩了下去。
王塵滿頭冷汗，難道今天就要死在這了嗎？不，我還不能死，我還要斬殺巨龍，為父母報仇，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從體內湧出。
王塵的手就好像倒鉤一般，牢牢的勾在欄杆上，任由楚天河怎麼用力，依舊無法讓王塵鬆手，而王塵原本低垂的頭顱緩緩抬頭，血色染紅了眼眸，那對血紅色的眸子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魔。
一層血紅色氣息在王塵身體四周浮現，一根根猶如血管一般的線條，從眼眸一直蔓延到脖子處，身體各處的青筋驟然之間全部暴起。
“平民也有生存的權利，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貴族，也有沒有永遠的平民。”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王塵高聲怒吼，他聲音響徹天際。
楚天河滿臉驚恐，嚇得連退數步，臉色慘白，直到有人大喊，他才從恐懼中驚醒。
只見遠處天際處，一層黑壓壓的烏雲正朝着這邊快速移動，準確來說，那不是烏雲，而是由一頭頭飛龍組成的巨龍軍團，鋪滿了整片天空，穿梭在雲霧之間，場面恐怖至極。
頃刻間，彷彿世界末日來臨，這番景象比之前萬龍攻城時的‘龍潮’更加恐怖，更加震撼。
它們竟然追上來了，它們是怎麼發現龍舟的？
“快……快跑！”楚天河此刻腦海中只剩下這麼一個念頭，他再也沒有心思去管那王塵，可是，在這數千米的高空，他能逃到哪去？
龍舟上的百姓早已亂成一團，他們驚恐的尖叫着，好不容易拾起的希望，頃刻間被這殘酷的現實碾壓的支離破碎。
無路可退，無路可逃，在這數千米的高空中，他們沒有翅膀，跳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那也比被巨龍撕碎要好過一些吧，驚恐的百姓，他們已是慌不擇路，只見欄杆邊上，一名名百姓閉上雙目，從龍舟上跳了下去。
有了帶頭的，就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他們的內心被恐懼佔據，思想被恐懼擾亂。
一位母親抱着手中的嬰孩，坐在地面上，嬰兒哭啼，眼見自己的丈夫從身邊跳了下去，她也不再猶豫，一咬牙，一閉眼，眼角掛着淚光，縱身一躍，隨着他的丈夫而去。
“滾開，都給我滾開。”楚天河一腳踹開身前一名擋路的百姓，他拚命的向後逃啊，逃啊，可是下一秒，他再次怔住。
龍舟的正前方，一顆巨大的頭顱從雲霧間竄出，一雙赤紅色的大眼珠子，直直的瞪着眼前這小若螻蟻的龍舟，通體佈滿火紅色的鱗甲，冒着熾熱的烈焰，彷彿浴火的朱雀，張開雙翼，龐大的身軀，遮天蔽日。
偌大的龍舟，在這隻巨龍的身前，大小甚至連它的一片鱗甲都比不上，似乎它輕輕的吹一口氣，就能將龍舟吹飛。
它是‘火之領主’，赤眼火龍王，自百足龍降臨赤城之後，第二頭‘王級’飛龍現身，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兩頭龍王級的飛龍先後現身，這預示着龍族的大反撲正式開始了。
“怪……怪物，怪物啊！”楚天河渾身都在發抖，冷汗直流，他跪坐在地面上，雙腿動彈不得，他甚至忘記逃跑了，片刻之後，褲襠濕了一片。
王塵還在欄杆處掙扎着，不知為何，剛剛那股從體內湧出的血性突然之間消失了，雙目恢復正常的顏色，就連那暴起的青筋也完全消失，他只覺得全身乏力，那股強烈的求生意志正在消退。
無力的雙手再也握不住鐵欄杆，正當他以為死定了之時，一雙纖細的手抓住了他的手，這人不正是他之前捨命救下的小女孩嗎？
小女孩生着一對水藍色的眸子，破舊的衣裙，纖細的手臂，不過力氣卻出奇的大，聽他們說，她叫夜靈，夜空的夜，精靈的靈。
“你……。”王塵來不及說話，就被小女孩一把拉了上去。
總算爬上了龍舟，撿回一條小命，王塵鬆了口氣，彷彿這一生的力氣都用完了一般，還沒道謝，就直接倒在小女孩的懷裏，呼呼大睡。
飛龍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鐘便已攆上龍舟，在這些可怕的巨龍面前，人類的力量是那麼渺小，一面倒的血腥屠殺即將來臨。
五艘龍舟，排成箭字陣型，赤城城主率領的主龍舟位於隊伍的最前面，而其它的四艘龍舟，分別兩翼排開，左右各兩艘，一前一後，緊緊跟隨在主龍舟的後面。
而龍舟的後面，是密密麻麻的飛龍群，速度快得可怕，猶如白蟻一般，逐漸向著五艘體型巨大的龍舟蠶食，繞道龍舟的前面，將龍舟全部包圍。
主龍舟的龍頭，一名身披黑甲的中年男子，手持寶劍，劍指天際，此人便是赤城城主，楚燕，其身後站着清一色身披銀甲的士兵，總共二十名，那是楚燕的親衛兵，這些親衛兵個個皆是後天武者。
“守住前線，不能讓巨龍靠近飛騎。”楚燕大喊道，他口中的飛騎自然是那群拖着龍舟前進的飛馬和獅鷲們。
若是這些‘車夫’被巨龍襲擊，毫無疑問，龍舟將從數千米的高空墜落，到時候死的可不僅僅只是一些普通的百姓了，而是龍舟上的所有人，無論貴族平民，包括他這位城主，皆會粉身碎骨，所以他必須誓死守住這裏。
主舟左翼末端的那艘龍舟，由於前排的飛騎保護不利，被巨龍撕碎，失去原動力的龍舟從天而降，從六千米的高空，筆直的朝着地面墜去。
轟隆，一聲驚天的巨響，大地在顫抖，龍舟墜落，船體四分五裂，七零八碎，十萬百姓葬身大地，想來在數天之後，這塊地域將化為煉獄，屍骨遍野，瘟疫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