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路遇山賊
“你不是自個有積蓄嗎?幹嘛要跟我借啊?”
眼見荀粲大有跟他劃清界限的意思,平生不得不放低姿態,明凈如水的眸子滴溜溜的轉動着,很快就想出了個禍水東引的法子。
“再說了,不是我不肯借你,是我真的沒有錢!要不,咱們去找阿叡吧,他爹是曹伯伯的世子曹丕,人傻錢多,最好坑騙了。聽說他取了個妾室,開銷用度花了上千兩黃金……”
“是黃金啊,我家的酒樓得經營多久才能掙到這麼多的錢……”
平生的兩隻眼睛,已然變成了孔方兄的模樣,於日漸西斜的山林中,綻放着燦燦的金光:“不過話說回來了,取一個妾竟然要花這麼多的黃金,將來我要娶三妻四妾,家裏的那點老底恐怕不太夠。”
倦鳥開始歸巢,啾啾啼鳴之聲,此起彼伏,彷彿在山林之中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晚宴。
西沉的夕陽,將通紅的輝光,均勻的塗抹在枝梢樹葉上,零碎的投射在平生那張擠眉弄眼的小臉蛋上,盡顯少年之無憂和歡樂。
“哎,真傷腦筋……”
平生故意耷拉着腦袋,垂頭喪氣道:“我家還是太窮了,四妾就算了,勉強取個三妻將就一下吧……”
“少在我面前裝傻充愣,我還不了解你!別想把話題扯到阿叡身上,趁機轉移我的注意力。”
“我的錢全部投入到林中那間典雅精緻,充滿詩情畫意的小屋裏去了,如今是兩袖清風,想給施施買件分別禮物的錢都沒有……”
“我爹就要隨曹丞相南征孫權了,我也要跟着去,這一去還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回來呢,說不定直接就埋骨他鄉了……”
聽到荀粲那哀婉的口氣,平生也不好意思繼續嬉皮笑臉,低着頭直盯着腳下泥濘的山路,目光十分的凝重認真,像是污泥之中藏有黃金一般:“……你什麼時候走?!”
荀粲的臉色頓時由陰轉晴,道:“你肯借我了?!”
“呃,不過我好像記得你跟我說過,你爹娘向來以給你積攢家當為借口,拒絕給你任何銀兩……,你該不會也沒錢吧?”
荀粲道:“咱們先說好,要是坑蒙拐騙偷來的錢,我可不要!”
平生抬起頭,眺望着被樹葉裁剪得極為零散的天空,嘴角的笑容盛滿了夕陽的璀璨,帶着令人溫暖信服的語調,道:“放心吧,像我這麼有原則的人,怎麼會去干那些作姦犯科的事情!”
“有原則……”
荀粲對平生的話深表懷疑,道:“要是有原則的話,也不會在入學的一年裏氣跑了七個先生,弄得自己聲名狼狽,成了許昌一害。”
“我爹拿棍棒揍我,我還是不愛念書,這就叫做威武不能屈;我娘拿銀子誘惑我,我仍然不愛念書,這就叫富貴不能淫;我祖母不給我做好吃的,我依舊不愛念書,這就叫做貧賤不能移,像我這樣的大丈夫,難道還沒有原則嗎!”
平生將腦袋高高的揚起,鼻孔朝天,完全一副沉浸在自我良好之中的神色,驕傲的宣佈道:“孔子說的我全部都做到了,這就足以證明我是一個道德高尚的君子!”
“……那是孟子說的!”
荀粲搖頭苦笑道:“真是服了你了……,有你這麼個兒子,想來伯父伯母的日子也不好過啊!啊,有蛇……,我被蛇咬了……”
“哎,別扔啊……”
看着那道被荀粲隨手拋入灌木中的微紅身影,平生急忙追了過去,口中不住的嘟囔道:“蛇可是好東西,蛇膽可以祛風除濕,蛇肉可以熬粥,就這麼扔了怪可惜的!”
“你,你這個混蛋,我被蛇咬了,你還說風涼話,真是誤交損友啊!”
“抓到了!”
平生去的快,回來的更快,左手手腕上纏着一條紅色黑斑的蛇,右手握着另一條紅色褐斑的蛇,興沖沖的跑到荀粲面前,道:“阿粲,你看,咬你的是這條赤練蛇,又稱七步蛇,聽說被它咬中的人,只能走七步。”
“咱們距離山腳還有百來步的距離,咬一口能走七步,等等,你讓我好好的算一算!”
平生掰起了手指,一副自以為很精明的模樣,興奮的叫嚷道:“算不出來了,啊粲,要不你再讓它咬上十幾口,這樣就可以堅持着走到山腳下了。”
“……滾!”
荀粲哭笑不得的抓起地上的石子,兜頭朝着平生砸了過去。
“哎,跟你開個玩笑而已,用得着當真嗎!”
平生輕易的避過了石子的砸擊,晃了晃綁在左手腕上的蛇,覥着臉笑道:“瞧,這條才是正主,無毒的,一會兒就把它殺了熬成粥,給你壓壓驚!”
“無毒的,你沒有騙我吧!你這傢伙說話從來都是虛虛實實的,弄得我都不知道你哪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
荀粲半信半疑的說道:“你的爪黃飛電呢?怎麼沒見你騎馬上來?”
“別提那頭畜生了!”
平生攙扶起荀粲,緩緩的朝着山下走去:“下過雨後,地上的草就會顯得格外的嬌嫩,那畜生忘了自個是馬,偏偏學起老牛來,喜歡上了嫩草,賴在山腳下死活都不肯上來。”
“誰說馬有了靈性是好事,我家的老黃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別提多難伺候了。”
“兩位小哥真是好興緻啊!”
山路出口在望,茂密的樹林之中卻忽然走出三個滿臉橫肉的大漢,手中拎着大刀,嘿嘿冷笑着攔住了平生和荀粲的去路,手中的大刀,刀尖都快頂在平生的鼻尖上了:“你們兩,哪個是平生!”
這廝竟然能夠叫出我的名字,想必他們是有備而來的!
可是為什麼是找我,而不是找阿粲,荀先生乃是尚書令,無論是劫財,還是其他的目的,找他無疑才是正常的!
許昌城內,三教九流的人大都認識我,這兩人既然開口詢問,想必他們不是本地人,即是如此,倒是可以加以利用……
瞬息之間,平生腦海里閃過無數的念頭,大步上前,橫阻在三個大漢面前,張開雙手,像是護崽的母雞,高聲喊道:“我就是許昌城內平生酒樓的少東家平生,你們無非就是想要點買路錢,我給就是!”
“平生酒樓可是富得流油,怎麼可能穿得像你這樣寒酸!以老子行走江湖數十年的眼光來看,你八成就是個跟班的小廝,想在主子面前表現表現,可惜你碰上了老子這麼有眼力的人!”
為首一人大手一揮,道:“把那個穿着絲綢的小鬼殺了!”
不是要劫財,而是想要我的性命……
我雖然經常在許昌城內闖禍,但是也還沒有到讓人非要置我於死地的程度……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是誰主使他們的?
“殺,殺了……”
平生的身體微微一顫,似有一股寒流從腳下濕軟的土地往上蔓延,直衝腦門,令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等等,各位好漢,有話好說,你們無非就是想要求財。我,不,我家主子肯定會給的,各位好漢何必把事情做絕呢。”
平生低聲勸諫道:“與其殺雞取卵,還不如將雞留着,以後還能經常有雞蛋吃,豈非更好!”
“主子,我什麼時候成了你家主子……”
荀粲臉色發青,瑟瑟發抖的盯着平生,道:“你可別把我往死里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