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一個蛋
太陽從兩座山峰之間的凹處消失，夜幕緩緩地在天際鋪展開來，越來越暗的天色以及不斷亮起的燈光預示着一天忙碌生活的結束，以及精彩夜生活的開始。
燕京市郊區，一個不甚繁華的路口。
這條路位於燕京八環以外，兩側多是果樹菜園，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小廠房矗立在這裏。大門上霓虹燈閃爍，“豐達制衣廠”的大字在夜幕的襯托下顯得有些刺眼。
制衣廠的工人們已經早早地下班回家去了，整條馬路經過一段時間的熱鬧過後，此時顯得尤為冷清。
然而眼下這種孤獨寂寞冷的景象對飆車一族們來說卻顯得格外討喜。在繁華的城市中想要找到一個地段供這些飆車族們肆無忌憚地瘋狂一番着實不容易，眼下這條路卻很符合條件，寬闊，荒無人煙。
最重要的是連個交通信號燈都沒有，就更不用說那些讓人感到麻煩的交通警察了。
每天傍晚，飆車族們會齊聚在這條路的某個轉彎處，在胸大屁股大的性感女郎指揮下駕着自己的愛車跑上一圈兒。參賽者多為富二代，對錢不感興趣，因此比賽規則要求每個人的車上必須帶上一個女郎，而勝利者的獎勵，便是和對方車上的女郎共度春宵。
感受別人的女人在自己的胯下被征服無疑是一件榮耀的事情，而對敗者來說則是無情的打臉，因此每個車手無不拼盡全力。
而每當這個時候，同樣也是喬華最感到興奮的時候。他並非是飆車一族，也不是不怕事情鬧大的觀戰者——他只是這條馬路邊上一個普普通通賣炸雞腿的。
喬華，生物工程系畢業。本來在大學的時候就沒有對自己的專業報什麼太大的願望，以為畢業之後能夠當個平平凡凡的獸醫就足夠了。
然而這樣不甚豐滿的理想最後在面對現實的時候還是被迎頭痛擊了一次，沒找到工作的他只好加盟了一家炸雞連鎖公司，每天騎着電動三輪車去市區的各處賣炸雞腿——也算是和專業掛上鉤了吧。
而他之所以每天傍晚會跑到這塊兒有些偏僻的地方來，除了因為傍晚是工人們下班的高峰期，買雞腿當晚餐的人比較多以外，最主要的還是——
“姐，我要吃炸雞腿！”
“等一會兒，姐這就去給你買啊！”
制衣廠那寬闊而略顯破舊的黑色大門被緩緩推開，一個女孩兒從裏面走了出來，身材纖細，模樣在燈光的映照下也顯得很是俊俏。喬華看到對方朝自己這邊走來，感覺心臟迅速地跳動了兩下。
女孩兒名叫陳夢，制衣廠老闆的女兒，喬華的高中同學，也是他迄今為止心目中唯一的女神。原本以為自己上了大學之後就與陳夢再也無緣了，可命運偏偏和喬華開了個大大的玩笑，給了兩人如此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只不過這樣的接觸不免讓後者覺得有些尷尬。
“喬華！”陳夢走到他的攤位前面，甜甜一笑。
喬華也笑了，只不過笑得很靦腆。
“還是老樣子么？”
不待陳夢回答，他已經自顧自地用漏勺從滾燙的油鍋裏面將雞腿撈了出來。陳夢每天都會來他這裏買三個雞腿，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話說你們家四口人，你怎麼每次都是買三個雞腿呢？”喬華故意放慢手中的速度，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啊？”陳夢被他問得不由一愣，隨即“撲哧”一下笑出了聲，“這三個雞腿是我弟弟的晚飯和明天的早飯，我爸媽是不吃的。我怕嘴饞了變胖。”
“你弟弟啊，這小傢伙看起來挺聰明的。”
喬華點點頭，心口不一地說道。他見過陳夢的弟弟，是一個個子不高但身材臃腫的小胖子，一看就是平日裏在學校調皮搗蛋的典型。
“呶，給你。”喬華將裝好的雞腿遞給了她，笑着說道，“最後一個是我送給你弟弟的，早晚各兩個，保准吃得胖胖的！”
陳夢並沒有假意推讓，而是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謝謝。不過他這陣子一直在嚷嚷着減肥呢，說再胖下去學校里的那些小姑娘們就不搭理他了。”
喬華最喜歡看的就是陳夢的笑，嘴角微微翹起，兩個淡淡的酒窩，漂亮而又清純。
“鐺！”
清脆的響聲傳來，喬華眼見着一個鋼鏰從陳夢的口袋裏掉出，咕嚕咕嚕地跑到了路的另一頭。
“我幫你去撿吧。”
喬華自告奮勇地說著，轉頭朝馬路那頭跑過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兩輛飛奔而來的車突然從拐角的另外一側衝出來，在馬路上做了一個漂亮的甩尾，隨即便你爭我趕地朝着這邊駛過來。
大概是因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對手的身上，兩人絲毫沒有發現前方喬華的身影。
喬華站直了身子，手裏舉着硬幣看向陳夢，臉上仍舊帶着笑意。
然而他從對方表情中看到的卻是滿滿的驚恐。
“哧——鐺！”
有一瞬間，喬華感覺自己好像是飛上了雲端，但僅僅幾秒鐘后整個身體便陷入了一種無知覺的沉睡之中，耳邊的爆炸聲與哭聲漸漸消失不見。
……
不知過了多久，喬華突然發現自己在一片黑暗中醒過來，整個身體被一種液體包裹着，溫暖而又濕潤。
剛一開始的時候，他的頭腦仍舊昏昏沉沉，思維不太靈敏。但隨着時間的拉長，他對自己的身體漸漸有了一些感知。
喬華雖然不能做什麼大的動作，但卻可以通過遍佈全身的神經系統來微微感受整個身體的情況。讓他頗感奇怪的是，自己身體各部位似乎並沒有完全分化開，他甚至感覺不到胳膊和腿在哪個位置。
自己的周身似乎被一層硬殼包圍着。不過對於沒有幽閉恐懼症的喬華來說，這層堅硬的殼狀物不僅沒有讓他感到恐懼，而且還帶給了他一絲絲的安全感。
至於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感覺，喬華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反正這種感覺就好像——嬰兒在母親的襁褓中一樣。
他想睜開眼睛看看周圍，努力了半天卻沒有成功，無奈之下只好繼續窩成一團睡覺。
不知道為什麼，平日裏不喜歡睡懶覺的他這時候卻格外睏倦，很快便進入了昏昏沉沉的夢鄉。
這一睡就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在這期間裏喬華沒有吃任何東西，竟然沒有任何的飢餓感。
等到他再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身邊的狀況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包圍在周邊的液體似乎減少了好多，不再像以前那樣舒服，而是變得很乾澀；身體各部位開始完全分化，各處的神經變得更加敏感，喬華甚至可以驅使自己身體的各部位幅度不大的活動。
可是屁股後面那微微顫動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來頭？
喬華隱約感覺事情有些不太妙。通過這些天不斷地感受，喬華髮現自己好像是重生了，更糟糕的是這具身體好像根本就不是人類的，而是一種帶着尾巴的奇怪動物。
終於有一天，這種黑暗而封閉的空間讓喬華感到漸漸煩躁起來。他開始不住地用身體去撞擊周圍的那些硬殼，用力地朝着四周舒展。
隨着“咔嚓”一聲脆響，出乎意料地，喬華感到自己周圍的硬殼竟然微微顫抖了一下，似乎有破裂的跡象。他頓時受到了鼓舞，繼續用各個部位去撞擊。
“咔——”
“咔——”
伴隨着兩聲更加清脆的破裂聲，一股溫熱的空氣突然從外面漸漸湧入，這也是喬華第一次直接呼吸到外面的空氣，感覺味道好像有些怪。
與此同時，閉着的眼睛開始感受到周圍的光線。喬華努力地睜開眼睛，試了幾次后，眼前一片花白，竟然成功了！
不一會兒，視線漸漸變得有些清晰，喬華終於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況。
他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潮濕的洞穴中，周圍都是灰黑色的岩壁，只有自己周遭有一些柔軟的沙土，看樣子是被特別地鋪整了一番。
喬華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剛想邁步朝前走，卻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嘴巴先着地，疼得他“吱吱”叫個不停。
聽到自己的叫聲，喬華不由嚇了一跳，勉勉強強從地上站起來，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的身上長滿了細細的鱗片，上面還帶着黏黏的液體。
“卧槽，這是什麼東西？”
他的心中大驚，詫異地回頭看去，發現自己的周圍是幾隻巨大的橢圓形的蛋，而自己正是從其中一個裏面爬出來的，甚至肚子上還沾着一塊兒破碎的蛋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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