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塵封往事
夜深，蘇杭廖家大院卻是燈火通明。
廖家三代四口，今日此時齊聚前廳正堂，實屬罕見。
人到七十古來稀，上了年紀的老人饒是精神頭再怎麼好，精氣神方面依舊和年輕人無法比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對於上了年紀的人而言，這樣的生活規律是最為基礎也是最為必要的保養方式。至於再怎麼繁華的夜生活，那也終究只是年青一代的事了。
廖庚庸已然古稀之年，卻依舊精神爍爍，對於身體的調理自然是格外的注重講究，早睡早起這種習慣已然是養成多年。
只是今夜，雖然時間已晚，卻是破天荒的沒有像往常一樣回房休息，而是靜坐在正堂中央的主座上，眯着眼睛，彷彿在沉思，又彷彿在等待着什麼。
一家人難得的聚在一起，本該熱熱鬧鬧的，但是此刻，因為家裏的老爺子靜坐在那裏自始至終一句話也沒說，長久的威嚴積累下，此刻正堂內的其他三人一晚上到現在也沒有誰主動開口發出什麼聲音，生怕招致這位家風嚴苛的老爺子的不悅。
廖思賢作為家裏的長子，也是唯一的兒子，自然而然的坐在聊老爺子身邊的次席。只是這麼坐在這裏等待了一個晚上，早已百無聊賴，困意忍不住的上涌，但是心裏對於父親的忌憚，卻也只能趁着偶爾老爺子注意力時不時投向門外的時候，趕緊打幾個哈欠，等到老爺子眼神轉向自己這邊的時候，又是趕緊恢復了一臉凝重正襟危坐的模樣。
然而這些小動作卻逃不過坐在廖思賢身邊中年婦人的眼睛，看向自己丈夫的眼神愈發的憤怒不滿，卻也只能狠狠的瞪上一眼，此刻有老爺子在場，她還知道注意些場合的，不然早就直接起身指着自己這位丈夫的鼻子大聲怒罵起來，至於內容，無非就是一些沒出息的東西，丟人現眼之類刻薄的言辭。
對於妻子暗地裏的橫眉冷對，廖思賢或許早就習慣了，淡淡的瞥了一眼，卻也根本沒當回事，該哈欠的時候依舊哈欠連天，該正襟危坐的時候依舊坐的端端正正表情嚴肅。
“爺爺，這麼晚了，要不然您回去早點休息吧。”坐在廖庚庸另外一側的廖延庭，這段時間內眼睛已然向門外看了不知道多少次，期待、興奮之中又透着些許焦急。看了看時間，時間已然不早，輕聲對着身邊老人小聲說道：“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我和爸媽留下來等便行了，您身體要緊，可別熬夜熬壞了身子。”
廖庚庸沙啞的嗓音呵呵一笑，拿起手邊的紫砂壺灌了一口水，搖了搖頭道：“爺爺沒事兒的，再等等吧，人應該快到了……你賀伯伯辦事你還不放心嘛。”
廖延庭點了點頭，神色之間微微有些猶豫，試探問道：“那個人……真的能治好我的手嗎？”說道這裏，眼神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那隻打着厚厚石膏保護着的右手，眼底深處浮現出一抹深深的恨意，隨即被一抹強烈的渴望所代替。
醫院已經下了診斷，腕部粉碎性骨折外加肌腱壞死性斷裂，即便是能治好，接下來的大半生，這條右手除了長在這裏保持身體看上去不殘缺之外，基本上原有的絕大部分功能算是喪失了。
這樣的狀況，基本上和殘疾無異。即便是普通人這樣的結果也難以接受，更何況是心高氣傲的廖家大少，廖家的未來繼承人，突然變成了殘疾，這讓他如何能接受得了這麼殘酷的現實。
廖延庭自然希望爺爺口中所說的那位神醫的能力真的有那麼神奇，甚至是迫切的渴望，畢竟這是他幾近絕望的內心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經過這麼些天，幾乎調動了廖家能夠動用的所有人脈資源，這位了無音訊的傳說中的神醫終究還是被找到了。廖延庭興奮期待的同時，內心終究免不了一絲擔憂的情緒，畢竟，自己的情況可是經過國內最權威的專家診斷，確定為根本無法完全恢復了，那個神醫真的有那麼大的本事嗎？
對此，廖延庭始終無法說服下自己心裏多多少少的那一絲懷疑，生怕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自家孫子的惴惴不安，廖庚庸自然是十分理解，自信的點了點頭，威嚴十足的聲音之中卻罕見的透着一抹長輩對晚輩的慈祥：“爺爺還能騙你不成？活死人肉白骨的說法或許有些誇大，但是只要人還有一口氣，就能救活過來，這個說法的確絲毫水分都沒有。”
廖庚庸說完，聲音稍微頓了頓，眼睛看向坐在一旁的兒媳，淡淡笑道：“要是不信爺爺的話，你可以問一問你媽……這個人的能力如何，這裏她可是最有發言權的。”
“我媽？”廖延庭表情微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一旁自己的母親。
“延庭，爺爺自然不會騙你，既然人找到了，你的手就別擔心了，一定會沒事兒的。”中年婦人彷彿被勾起了某些往事的回憶，眼中浮現出一抹深思，表情卻多少有些複雜。
廖延庭察覺到母親的反應，頓時更為不解，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都是往事了，不提也罷。”中年婦人卻是擺了擺手，有些不願提及。
一旁的廖思賢這時候卻是呵呵一笑，看着這位和自己父子關係並不怎麼親熱，甚至每每看見總讓他心思複雜的兒子，淡淡道：“這個人說起來，延庭你還是該叫一聲姨父呢，待會人來了，可千萬記得招呼人家，別失了我廖家的禮數才好。”
聽聞丈夫這麼一說，中年婦人卻是一臉惱羞成怒，猛然站起身，怒視廖思賢激動的大聲道：“廖思賢，你夠了，閉上你的嘴！”轉過身看着自己的兒子：“延庭，別聽他胡說八道。”
“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廖延庭神情茫然，聽的越發雲裏霧裏。
“反正他是在胡說八道！”中年婦人激動的臉色愈發額漲紅，看着自己丈夫的神情越發充斥着不滿和怒意。
“好了，丹鳳，你也消消氣。”對於兒媳突然有些歇斯底里的態度，廖庚庸並沒有如想像中的勃然大怒，只是淡淡的擺了擺手出聲安慰一句。隨即看向自己的孫子，深思片刻：“雖然京城左家那邊延庭這麼些年也沒去過幾次，但身體裏終究有一半你們左家的血脈，他現在也長大了，有些事，他了解了也無妨。”
“爸，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幹什麼。”左丹鳳皺了皺眉頭，雖然依舊有些不情願，但是公公既然已經出聲，她的態度較之剛才多少緩和了一些。
“無非就是年輕男女一見鍾情，然後私奔產女的醜事唄，有什麼不能提的。”廖思賢卻是在旁邊淡淡說了一句。
“爸，你是說小姨她當年和人……”廖延庭一臉震驚，隨即搖頭不解，喃喃道：“這件事我怎麼沒聽說過……而且，而且小姨她不是一直在京城那邊，而且已經去世很多年了嘛。”
雖然是左家的外孫，但是京城左家那邊廖延庭去的次數並不多，依稀記得小時候那次過去的時候，見到過家裏有一個自己喊小姨的漂亮女人，卻是有些瘋瘋癲癲，絕大多數的時候被關在屋子裏。再到以後，就聽見這位小姨因病去世的噩耗，只是當時母親聽到消息之後的反應卻只是很冷淡，甚至連回去一趟都沒有。一直到現在，也從來沒有再聽見母親提到任何關於那位印象並不深刻的小姨的任何事情。
有些往事很容易被時間塵封，饒是有些人心裏依舊記得清楚，卻終究因為或多或少的因素不願意再去提起，久而久之雖然埋在心底，卻已然被選擇性的遺忘。
當年左家老爺子重病在床，遍訪京城名醫都無可奈何，甚至醫院都下了病危通知書，左家開始準備喪事。卻在這時候來了一位身着灰色長衫的儒雅青年，自稱是左家老爺子故人之徒，聽聞左家老爺子重病，特意來已故師父當年欠下的人情。
那一次，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在那位長衫青年的治療調理之下，左家老爺子竟然奇迹般的恢復了健康，當時這件事傳遍了整個京城上層圈子，着實讓這位青年神醫一夜之間名聲鵲起，受到各大家族的追捧。
就在左家想方設法的想要感謝這位青年的時候，青年卻突然向左家提親，原來是在左家那一年中，他竟然與當時未出閣的左家二小姐私下裏相戀了。
在外人眼裏，這原本是一件好事，如果事成，定然傳為佳話。卻不料遭到了左家老爺子極為激烈的反對，甚至一反常態，絲毫沒有得到重生之後對於救命恩人的感恩戴德，反倒是出人意料的態度極為惡劣，甚至直接翻臉將這位青年趕出左家的門，不準再踏進一步。
原來，左家這位二小姐早已與進程一戶大戶人家的公子定了親事，這是一場關係到左家未來命運的家族聯姻。
再到後來，左家這位二小姐竟然從家族突然消失，同時，原本被趕出家門后便在京城周邊替人義診的青年神醫也消失了蹤跡。
結果一目了然，這對郎情妾意卻遭遇諸多阻撓的青年男女私奔了。
只是，兩年後，這位左家的二小姐突然又回到了家族，只是人已經變的有些瘋癲，其中經過，左家老爺子杜絕家族任何人提起。
至於從左家一些下人嘴裏面流出的一些風聲來判斷，，是讓左家的人尋找到的蹤跡，找到的時候這位二小姐已經和那個不知恥的姦夫有了孩子，左家將女兒帶回來的同時，也敲斷了那個不要臉姦夫的腿。
幾年後，據說這位二小姐因病去世，在後來，這件當年在京城圈子內鬧的沸沸揚揚的醜事，彷彿突然之間被人所遺忘，之後再也不聽人提起了。
…………
秦崢接到李芸芸電話的時候，人已經不在蘇杭。
余州縣，毗鄰蘇杭，以獨特的湖光山色聞名遐邇，縣政府這些年藉著蘇杭西湖的名頭，加之餘州縣獨有的風景，大力發展旅遊業，做的風生水起。
余州縣城北郊，一處度假村外，停着幾輛車，雖然都是價值不菲，但是在這處度假村卻並不算顯眼，畢竟這種地方並不缺有錢人。來這裏花錢享受的人可不僅僅是周邊城市，東海這些有些距離的地方不說，就連更遠地方的那些有錢又有閑的老闆們，也都時不時的慕名而來。
“山貓，那邊什麼情況？”秦崢坐在車內，拿着對講機問道。
對講機那邊傳來山貓的聲音：“確定那小子進了這家酒店，不過房間這多，想要找到不容易啊……剛才打算問一下酒店前台，沒想到竟然讓人家警惕起來了。”
倒也難怪，這種等同於消金庫的地方，來花錢享受的可不僅僅是那些土豪暴發戶，更不乏一些屁股不怎麼乾淨的傢伙，想從這些人身上賺錢，嚴格的保密性自然是必要的。
“小心點，慢慢找，注意別露出馬腳。”秦崢囑咐道。
“老大你就放心吧，我可是專業的，在這裏要是還能被發現端倪，我山貓還不如自己切了自己，免得丟人。”那邊傳來山貓不以為然的聲音。
秦崢放下對講機，繼續等待。
原本是想按照對付田守才的辦法來對付另外那位不聽話的領導，卻不知另外這個傢伙是真的兩袖清風，還是警惕性極高，這些天竟然老老實實的絲毫破綻都不露出來。
正在秦崢着急的時候，卻突然得到消息，這傢伙在國外留學的兒子放假回來了。
既然老子那麼精，就不信這當兒子的也能老老實實。所以當即便更換了目標，從這位李局長兒子身上尋找突破口。
結果並沒有讓秦崢失望，這才讓人盯了一天，那位李公子就按捺不住了，半下午和另外幾個公子哥結伴跑到余州縣城這邊來玩。秦崢自然帶着幾個人直接跟了過來。
只是余州縣這邊終究不如蘇杭能有虎幫的眼線，直到夜深，這才找到了這處度假村的酒店。
“老大，有消息！”
對講機突然傳來獵鷹的聲音，秦崢問道：“趕緊說。”
“剛才從我車邊經過兩個妹子，還是雙胞胎，嘴裏小聲討論着什麼去找李公子，幸虧我耳朵好，聽個正着！”在另外一處放哨的獵鷹說了一下，隨即嘿嘿道：“雙胞胎啊，要真是那小子，這品味還挺高呢，那對雙胞胎至少八十分的長相，嘖嘖，還是雙胞胎，這一晚上該多少錢啊……”
“別廢話，別的還聽到什麼了。”秦崢沒好氣問道。
“503包間。”獵鷹回歸正題，趕緊道。
“山貓，503找機會看看情況。”秦崢用對講機呼叫山貓。
“我距離不遠，這就過去。”幾分鐘之後，傳來山貓興奮的聲音：“就是那小子，來了一對姐妹花，他開門，我在樓梯口瞟到了……老大，要不要行動？”
“急什麼，先讓他們玩玩，我們再進去，這時候進去有毛用。”秦崢撇了撇嘴。
就在這時候，褲兜里的手機卻突然響了，秦崢一看是自家小美女的，趕緊接通，心道是不是這麼多天不見，小美人按捺不住思念，想自己了？
只是電話接通之後，秦崢原本還想調戲兩句的話語憋到了肚子裏，臉色越發的陰沉。卻是心平氣和的安慰小美人道：“沒事的，你爸爸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事出門也很正常，放心吧，我在蘇杭這邊，也幫忙看看。”
李芸芸原本是不打算打電話給自己崢哥哥的，但是想到之前的情況，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安，左思右想，能說的上話的也就只有崢哥哥了，這才把電話打了過去。
秦崢掛斷電話，臉色先是一陣深思，隨即撥通了另外一個電話。
“乖乖，你在家嗎？”秦崢撥通了這些天頂替自己職務，正在蘇杭給葉凌雲當保鏢的乖乖的電話，把情況大致說了一邊，然後囑咐一些話。
“晚上注意點那邊李叔家的情況，千萬別大意，有可能有危險……告訴葉凌雲，調取小區的監控視頻，那幾個人的照片傳給我。”
…………
只是電話接通之後，秦崢原本還想調戲兩句的話語憋到了肚子裏，臉色越發的陰沉。卻是心平氣和的安慰小美人道：“沒事的，你爸爸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事出門也很正常，放心吧，我在蘇杭這邊，也幫忙看看。”
李芸芸原本是不打算打電話給自己崢哥哥的，但是想到之前的情況，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安，左思右想，能說的上話的也就只有崢哥哥了，這才把電話打了過去。
秦崢掛斷電話，臉色先是一陣深思，隨即撥通了另外一個電話。
“乖乖，你在家嗎？”秦崢撥通了這些天頂替自己職務，正在蘇杭給葉凌雲當保鏢的乖乖的電話，把情況大致說了一邊，然後囑咐一些話。
“晚上注意點那邊李叔家的情況，千萬別大意，有可能有危險……告訴葉凌雲，調取小區的監控視頻，那幾個人的照片傳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