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漂不漂亮?喜不喜歡?”噙笑容顏,溫柔迷人。
在他工作繁忙之時,竟然還撥空為她選花?
“你真的很愛我……”絲絲水光染亮她的眼。
“我當然愛你了。”森爾突然注意到她的異樣。“雨岑,你怎麼了?”
君祈不是說她精神好多了嗎?為什麼現在她看起來卻更顯蒼白而孱弱,就好像風一吹就要倒了似的?到底怎麼了?皇森爾緊擰眉,凝視着她。
“我……”仰起蒼白顏容,她聲音微顫:“你真的是因為我,才暗中搶走我爸爸的公司?”
驀地,皇森爾心一涼。
“是不是?”她要他回答。
“這,不——”他想否認,但卻讓她截斷話語。
“這樣……這樣你是不是成了兇手。”她眨著淚眼。
“別這樣說。爸爸是不當運動,引發舊疾複發,並不是因為我的……”他擰緊眉想解釋。
“不是嗎?他不是因為發現你對紀氏動手腳,所以一直氣悶在心中?”
“……”他蹙眉不語。
“他不是因為知道你想搶他的紀氏,所以才氣得發病?他不是因為你找君祈還有林律師,跟他談這事,所以他才發病?”
“這……”森爾想解釋自己與紀父發病那天的事,毫無關係;但,真的沒關係嗎?他不知道,他無言以對,只能沉默。
“難怪上一次爸爸住院時,我好幾次跟你提到想到紀氏看看,你就急着打消我的念頭,且一再告訴我紀氏沒事,要我放心,要我專心照顧爸爸就可以。”微顫的唇角,笑出一抹譏諷。
“是嘛!有你皇家在背後撐著,紀氏怎會有問題呢?難怪那些日子,我爸爸病倒了,公司卻一點也沒受到影響。”
遲知的事實,教紀雨岑全身微顫。
“公司不只營運正常,甚至還能穩定成長,原來這一切全是因為你和君祈早在暗中搶走爸爸實權的關係;原來,你早就暗中派人接手我爸的工作,難怪你總不希望我到紀氏走動,總幫著勸我爸爸在家休息就好。”她梗著聲。
“雨岑,別這樣。”伸出手,他想摟住她纖細身子,但卻因她退後而落了空。
“紀氏是我爸幾十年來的心血,為紀氏他可以不眠不休,就希望紀氏能持續下去,但是你卻……你卻暗中掏空他的權力,偷走他的心血……”她失聲控訴。
揚起臉龐,透過蒙蒙淚光,雨岑緊抿唇,直視他的眼。
“告訴我,你沒有。”她梗聲叫道。她希望森爾能否認她一切指控,但是——
“這……”他是想否認,是想順著雨岑給的退路走下去,就當這一切從不曾發生過,就當紀氏他從不曾插手。
他知道只要他不承認,雨岑就會想盡辦法,說服自己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謊言。因為他知道她愛他。
就像他可以因為愛她,不想失去她,而對紀父做出這一切防備動作,那她也可以因為愛他,而選擇相信他的一切謊言。
只是,如果今天他說了謊,改天他是不是會需要更多的謊言,來圓這個謊?他是不是必須永遠對她隱瞞?是不是要讓兩人心中永遠都有這個芥蒂存在?
是不是要讓不該存在的誤會,來破壞兩人感情?
不!他不想這樣,也不想再瞞她。
無視過往行人對兩人的注視,皇森爾深吸一口氣,選擇坦白——
“你說過你自小就與外婆家斷音訊,而這一切全是因為你母親為生下你而死在產台上的關係;你也說過你自小就與爸爸相依為命,對爸爸的要求,你一定會努力達到,因為當時就只有爸爸依然疼你愛你,依然拿你當寶貝看。”
他的敘述,教她淚水盈眶。
“你說爸爸當時是把對你母親的愛意,全轉移到你身上。”森爾淡笑了起來。知道眾人皆遺棄她時,紀父仍如此對她,他感覺好溫馨。
“所以我知道對爸爸而言,你一定是個既孝順又乖巧的好女兒;而對你而言,爸爸是你的天,是支撐你走過那一段難堪歲月的人。所以不管他說什麼,你只會點頭應允,就算違背你的心意,你可能也會依他的心愿行事,對不對?”
看着眼前含淚眼瞳,森爾笑得淡然。他從不想雨岑因他而哭泣,但是今天,他卻讓她流淚了……
斂下眼底的憂傷,他揚起頭,不後悔自己曾做過的事。
“會找君祈進駐紀氏,是為確保我日後在紀家的地位。你也知道爸爸他當時中意的是陳中彥,如果我不為自己開出一條路,那到時,不管你有多喜歡我、多愛我,只怕他一句話,就能改變你的決定。”他坦白說出一切。
“你要知道,我插手紀氏企業的出發點,並不是因為商業的利益關係,我只是想讓紀家在將來少不了我,想讓爸爸接受我的存在;我的目的,就這樣而已。”
霎時,晶亮淚水,染亮黑瞳。
“所以……所以你是為我搶了我爸爸的公司!”她猛施力,緊抓住手中花束。
頓時,玫瑰梗刺穿過美麗包裝,扎進她細嫩手心,引出絲絲紅血。
“所以你是兇手,而我……而我是這一切的禍源?”她問得唇齒輕顫。
“雨岑!?”森爾臉色一變。
“不要喊我!”她厲聲指責。“你是殺人兇手,我不准你喊我的名字!”
陣陣襲心而來的痛意,教她突地尖聲怒喊。
爸爸一定沒有想到,他一手帶大的女兒,竟是這一切的禍根。
“雨岑!你冷靜點。”他想要她冷靜,想要她靜聽自己的解釋,但是……
見他急步向前,紀雨岑憤揚手,以手上花束怒砸向他——
“你害死我爸爸!他是我唯一的親人,而你卻……兇手!你是殺人兇手!”
霎時,美麗花束迸散而開,一株長梗玫瑰尖刺瞬間划傷他俊美酷顏,留下一道教人驚愕的血滴紅痕。
只是,那遭梗刺橫划而過的痛,是短暫的,他不在意;然而,那出自她口的厲聲指責,卻痛了他的心。滿是怨恨的瞳眸,教皇森爾神情僵凝。
明知紀父是死於心臟病,與自己無關,與紀氏無關,但她那衝口而出的怨恨指責,卻教皇森爾彷墜萬丈深淵般的全身僵冷無法動彈。
“雨岑……”這一刻,他無法正視她的眼。
狠咬唇,紀雨岑強睜水瞳,不讓盈眶淚水滾落頰。
怨!恨!那幽深眼瞳閃爍著清亮水光。蒼白臉頰因來自湛藍穹蒼的燦爛陽光映射,顯得透明而駭人。
她是不是該哭?是不是該鬧?是不是該厲聲質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傷害她的爸爸?她該要他還她原有的一切,還她父親,還她公司,但是……
但是已經去世的父親,他怎還她?而她又憑什麼跟他爭奪紀氏?如今紀氏,她都已拱手讓人了呀。那現在……現在她該怎麼對死去的父親交代?
她又該如何對自己的心交代?明知他一切都是為與她在一起而設計,但——
她能對這一切視而不見?她能忘記這一切,再和他在一起?
緊閉淚瞳,她晶亮淚水頓然滑落。
往事歷歷如昨啊。
想起他的溫柔,想起他的體貼,想起他的多情,雨岑想對自己說能。
但再想起父親就此辭世的悲痛,她……清清淚水潰堤泛流。
她,不能!
驀地,水亮黑瞳一張,她神情一凜,疾速高揚起手。
啪地一聲清脆摑掌,似讓時間就此靜止。
“我們到此結束。”揚起蒼白臉孔,她噙淚凝進他沉黑眼眸。
像感受不到臉頰上灼辣的痛處,皇森爾愕然驚望眼前的她——
“小姐,到家了。”打開車門,司機一臉擔憂。
到家了?紀雨岑怔愣抬頭,看向窗外。
是啊,是到家了。
眨眨微澀的眼瞳,紀雨岑跨出車門,傲揚起頭,一步步走向前方大門。
沒有他,她依然可以自在生活;沒有他,她日子依然要過。
她不在乎,她從不在乎的。不管她曾經有多愛他,那都已是過去的事,如今,她不能再和他在一起,她要試著習慣沒有他的日子。
她一步步走,前方大門卻也像是一步步倒退般,遠得教她永遠也觸不到。凄黑眼瞳,霎時泛染清清淚水。
緊抿唇,她睜大眼,想再一次壓抑下心中一再湧起的激動難堪。
但,緊抿的唇,不住地顫。她腳在顫,手在顫,就連懸於眶的淚,也顫落眼,滑落頰……
聽到轎車引擎聲,老管家快步走出客廳,走下台階迎向她。
“小姐,剛才皇夫人有打電話來,她說……”他邊走邊說。
只是,才到她身旁,老管家即因發現她的異樣,而自動住口。
“小姐,你怎麼了?”他趕緊扶住她,一邊示息司機將轎車駛進車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