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陳嬤嬤攬過文知藝的身子,喂她吃飯,又繼續勸道:「娘娘,奴婢看得真切,皇上對你可不一般,只要見了你,眼裏就沒了旁人。如今不管娘娘和皇上之間發生了什麼,也只是誤會,娘娘這麼聰明,想法子化解便是,何必如此神傷,害苦了自己,若是誤會了皇上,引得皇上也傷痛,這不是得不償失嗎?」

文知藝知道嬤嬤說得有道理,可女人在愛情面前就是個瞎子和瘋子,她如何能保持以前的那種平常心?

不過陳嬤嬤說得對,不管自己怎樣,總不能讓她們跟着難過,她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還在文家的姨娘就完全沒了指望。

如此想着,她便努力忍着喉頭的噁心,咽下陳嬤嬤遞過來的飯食,可終究敵不過身體的不適,胃裏陡然翻湧上來的一股酸氣,沖得她腦門昏沉,趴在床邊,大吐特吐起來。

「娘娘,娘娘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文畫啊!」

「閉嘴!」陳嬤嬤臉上血色也刷的一下褪盡,她厲聲喝止文畫的哭鬧。

「哭什麼?還不趕快去叫太醫,記得,要一路哭一路叫,從靜思殿過去!」

文畫知道陳嬤嬤的意思,立刻領命而去。

陳嬤嬤趕緊為文知藝把脈,這兩天她就對主子的身子有所懷疑,很小心地注意她的飲食,無奈就算有了,也是月分太小,此時還無法確定。

她現在只希望主子的肚子裏有了小主子,才能助得主子儘快度過這個危機。

鬼戎的暴躁脾氣已經到達了頂點,在朝堂上,一點小事他就要把相關的臣子罵得毫無臉面,後宮根本就不想踏入,朱赫那裏也不過就去了兩三次,他現在是任何一個妃子的臉都不想看到。

可他今天罵完了人,發完了脾氣,就覺得心跳得與平日不同,心裏累積的躁怒之氣有增無減。

「來人,備馬,朕要去馬場跑一圈。」

他登基以來為減少開支,宮中並沒有大動,只對一些常年失修的宮室進行了修補,最大的動作就是把南邊的大湖填平,充作馬場。

他向來尚武,以前都是在馬背上生活,進宮后這習慣也沒改多少,有事沒事就要去馬場跑上幾圈。

今天內心像是有什麼急需發泄,他想着與其自己坐在這裏憋得快爆炸,還不如去跑動跑動,再叫上十幾個精壯勇士,操練一下近身搏鬥,想必躁氣便能去了吧。

要往馬場那邊去,從清泰宮後門穿過後宮的南門比較近,那裏離靜思殿不遠,也備了些衣服,去那裏換了也方便。

鬼戎故意不去想,這是不是他給自己找的藉口,只默聲沉着臉在前面健步如飛地走着,後面跟着的太監跑步跟上,誰也不敢怠慢,畢竟以前的大太監同福被皇上打得現在還在床上趴着呢!

鬼戎換好衣服,在靜思殿裏走來走去,太監們貼着牆立着,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他恨死自己了,為什麼就來到這裏了呢?到了這裏就不由自主地想要跟以前一樣,穿過這道門去到她那裏。

那狠心的女人,竟然說不要做他的貴妃,竟然不准他碰她,竟然說她在宮裏喘不過氣來!

他都不敢問她,以前那些在他面前的溫柔纏綿,難道都是為了在這皇宮中保命才刻意對他虛與委蛇的嗎?

沒良心的東西!

他本以為不過一個女人,養大了她的性子,竟敢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了,那他去找別人便是,看她那小腦袋還能在他面前昂多久。

可他沒想到的是,最先支持不住的是自己。

這十幾日為了不想她,他什麼法子都試過了,但根本沒效,連想要去睡別的女人也做不到,甚至是以前最喜歡的朱赫,他都沒了興趣。

他滿腦子都是她,這幾日更瘋狂,連上朝的時候都會走神,一想起她就是咬牙切齒,命令自己不要去想,可總是控制不住。

晚上更是煎熬,想着她在他懷裏婉轉承寵的嬌態,身上起火,自尊心卻強硬克制自己不去找她,就算咬着牙睡去,夢裏也全都是她。

她為什麼不來找他?只要她解釋,隨便什麼理由他都會信的。

更何況,那個被朱赫弄出宮的小宮女,他早派人弄了個假死的訊息騙過她,現在朱赫娘家勢大,自己根基未穩,暫時不能動她。她以後若不再犯錯,這宮女便沒什麼用,若再犯錯,他絕對不會姑息,定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可那小女人,竟是倔強到真的連一步都不踏出,他等着她派個人或者寫封信來對他示好,他有了台階下,再去哄哄她便是,沒想到……

「沒良心!倔脾氣!」鬼戎連聲罵,發覺自己這樣似乎有損威顏,好不容易冷靜下往後門去,心想要是能遇到她最好,就是遇到她的宮人,也能悄悄問問她這十幾日來究竟怎樣了。

可腳才跨出靜思殿,就聽到後面有女子的大哭聲,他功底好,聽力自然超過常人,豎耳細聽,竟是文知藝身邊小丫頭的聲音。

「皇上,皇后,不好了,貴妃娘娘不好了……求你們趕緊叫太醫來瞧瞧我們娘娘吧!」

鬼戎心下陡然巨震,雙腳騰空,幾個起落就進到文知藝的寢宮,半步不停直往她的寢殿而去。

他甫進去,一眼就看到文知藝靠在陳嬤嬤懷裏吐得昏天暗地,不過十幾日沒見,她剛養胖的紅潤小臉現在竟尖痩得嚇人,臉色蒼白,烏髮散亂。

他身影如一陣風,大手將陳嬤嬤往旁邊一拽,文知藝身子未動,眨眼間,身邊就換了人。

她已經沒了力氣,只能全身癱軟在他寬大的懷裏,沒有哪一刻如現在這般,強烈地體認到他的不同。

他是如此強壯高大,他的胸懷厚實溫暖,陳嬤嬤完全沒法比,她一靠到他懷裏,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

她流着淚,好不容易撐着精神抬眼看他,一雙大眼欲語還休,眼眶紅通通的,讓他心痛又憐惜。

「藝娘,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皇、皇上!」文知藝本以為自己見了他后什麼都不會說,可鼻腔一酸,那排山倒海的委屈一時全部涌了上來,她嗚咽哭着,再也不願意掩飾自己的心意,「皇上,你是不是真的不要藝娘了?藝娘心好痛,好難受啊!」

鬼戎內心大慟,從來沒為了誰而這樣難受過,更痛恨先前自己那般待她,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拍着她的背,安撫道:「朕怎麼會不要你?不準哭,你現在不舒服,留點力氣,等會太醫就來了。」

他一邊安撫文知藝,一邊讓太監領了自己的金牌,叫侍衛快叫太醫過來。又因為床榻旁被文知藝吐得亂七八糟,他擔心她聞不慣氣味,便抱着她換到偏殿,自己親自坐在榻上,擁她在懷裏休息。

她卻捨不得睡去,緊張得睜着一雙大眼看他。

他心下一軟,柔聲對她說:「你快休息,朕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陪着你。」她怯怯地用手攥緊了他的衣角,這才放心閉上眼睛。

看着她就算睡去,眉間仍緊緊皺起的褶子,他心疼地低頭親了親,用手撫平。

抱了一會,覺得她是真的沉睡過去了,他才抬起臉來看向瑟縮在一旁的陳嬤嬤和文畫,臉上的溫柔蕩然無存,只余冷厲。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兩個人嚇得立刻跪倒在地,陳嬤嬤道:「皇上英明,奴婢擔心娘娘這是懷了身孕,不過月分實在太淺,脈象不顯。」

鬼戎一陣心喜,想這小人兒肚子裏有了自己的孩子,那種喜悅難以言表,大手忍不住輕輕地撫至她小腹處,低聲道:「朕是真龍天子,朕知道藝娘一定是懷了龍子。」

皇上這麼一廂情願,陳嬤嬤擔心他期望過高,萬一不是真的,未免到時失望,便道:「皇上,娘娘這十幾日悲思過度,對皇上日思夜想,傷了神,身下已是見了紅,奴婢實在擔心娘娘的身子。」

鬼戎環抱着文知藝的手一緊,小人兒有些難受的哼了兩聲,他趕緊鬆了些力氣,安撫地輕拍着她。

他沉默半晌,道:「有朕護着她,你主子不會有事的。」

陳嬤嬤使了個眼色給文畫,她早憋着半天了,這下子來了機會,立刻哭着道:「皇上,你沒來的這些日子,我們娘娘實在太可憐了。擔心皇上還在生氣,明明身子已經不舒服了,邇不讓我們去皇後娘娘那裏領牌子叫太醫。娘娘身子本就羸弱,斷了燕窩等貴重補品就罷了,連飯菜都是冷的,若是真懷了金貴的小皇子,這身子哪裏受得住?」

說著,她麗來這十替度日如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話都說不塵。陳嬤嬤沒法,只得自己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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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朕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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