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皇上晚上睡在哪兒,別人不知道,娜仁可是一清二楚,那敬事房的冊子上,滿滿的都是文知藝的名字。

每回敬事房把嬪妃承寵的冊子送來她這裏用皇后的鳳印,她一打開那冊子就惡狠狠地盯着,一口血都能噴上來,心情總要抑鬱好久。

可皇后的權勢很快就讓她轉移了視線。

這次十月初八的旅慶節,一切都讓她舒心。以前這樣的日子總有朱赫來跟她爭,必定要插手,可她現在失了皇上的寵,想湊上頭來也沒有什麼辦法。

開始她還擔心文貴妃,不過她把宮印奉還后,除了定時的問候請安,竟再沒半點動作,讓她能在這個舉國歡慶的節日裏好好逞一把皇后的威風,在匈狄的親族面前揚眉吐氣。

娜仁端着酒杯,坐在高位之上,端莊地笑着,她身邊坐着皇帝,兩個人的位置並靠在一起,偌大的廣場之下,皇親、權臣及他們的內眷伏低着身子,仰望着她的身影。

就算是皇上再寵愛的文貴妃,曾經寵愛過的朱貴妃,此時也要坐在低她半階的位置,以示自己低一等的身分。

娜仁從來沒有這麼直接感受過皇權的偉大,彷彿天下都要在她底下卑躬屈膝,這個與皇帝龍椅並存的風椅之上,開出了黑色的慾望之火,張開驚人的大嘴,把她徹底俘虜了。

娜仁陶醉在自己的想像中,有人卻嫉妒文知藝嫉妒得發狂。

鬼戎吃一口菜,便對着文知藝舉起酒杯,也不管她喝不喝,自己心情大好地灌下去。

文知藝每次只抿一小口,幾輪下來,她半盅還沒抿完呢,鬼戎已經喝了十幾杯,而且他的酒杯有她五六個酒盅那麼大。

期間,還有他的兄弟們和大臣們敬酒,他也是來者不拒。

文知藝實在忍不住,就小聲地勸他。「皇上,你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就醉了。」

他就笑着對她招手,她自然不會過去,撇開頭,卻發現朱赫在對面瞪着她,一臉嫉恨的表情,她只得再轉回頭看向皇帝。

鬼戎再灌完一杯,臉已經紅了,開心對她說:「文貴妃怎麼才喝了這些,朕已經喝了好多了。」

文知藝心想皇上明顯醉了,皇后也真是的,在旁邊也不勸着點,表情空空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想上前去阻止,無奈當著大家的面不敢上前,看他越發喝個沒完,擔心萬一等下耍起酒瘋來可怎麼辦?

「文貴妃,你過來,朕等着你親手敬一杯酒。」他對她勾勾手指。

文知藝無奈,只得跟他打商量。「那臣妾敬了皇上的酒,皇上喝完這杯就再不能喝了。」

「好你個文貴妃,這麼大好的日子都要管着朕。」鬼戎摸了摸下巴,其實他只是微醺,但還沒到大醉的地步,這點的酒量他還不放在眼裏。可文知藝的關心,實在讓他舒坦,便逗着她道:「好好好,朕都聽你的,過來與朕敬了酒,朕便不喝了。」

文知藝只得起身,蓮步上前,彎着身子給他倒酒,他卻一點也不老實,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竟掐了她臀肉一下,讓她差點驚叫出聲,手裏的酒壺都要掉下去了,幸虧他手快,扶住了酒壺,她才不致於出醜。

可他們之間的互動都被娜仁和朱赫看了個清楚,娜仁不知道心裏怎麼想的,反正一臉平靜,朱赫卻咬牙切齒,恨不得能撲上去撕了這個勾搭人的狐狸精。

她再也忍不下去,暗地裏對站在身後的章京氏使眼色,章京氏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章京氏到了一個四下無人的小園子裏,一個小宮女跑了過來,她塞了些銀子到對方手裏。

兩人一句話都沒說,小宮女只點點頭便離開了,只見她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原來是站在文知書身後的。

此時文知書一直盯着上頭,不知道在瞧什麼,一張絕美的臉上浮現出不甘心的表情。

小宮女探頭,遠遠的雖然瞧不清,卻看得出來皇上和文貴妃之間的氛圍很是曖昧,皇上也散發著與平時不一樣的感覺,讓人覺得整個人都溫柔了許多。

小宮女還沒收回視線,便聽到文知書喃喃低語道:「那本該是我的,怎麼會讓她……」

她的聲音雖小,但坐她旁邊的王妃仍是聽到了,轉過頭來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宮女捧着酒壺,上前給王妃添了酒,王妃沒好氣地道:「去給那個沒長腦子的人添上一杯,什麼場合竟敢胡說八道,皇家豈是她一個小小的側妃能窺探的?」

小宮女低頭道「是」,轉頭見文知書嬌顏煞白,氣憤難當,就要張嘴反駁,她立刻湊上前去——

「哎呀!」一壺酒全部倒在了文知書身上,令她驚叫出聲。

尖叫聲招來了附近女眷們的注意,文知書瞪了小宮女一眼,咬牙低聲罵道「你怎麼做事的?笨手笨腳,腦袋不想要了嗎?!」

王妃譏誚地看了她一眼,嘲諷道:「自己造業自己擔,我看着明明是你生氣,沒頭沒腦撞了上去,這宮女何錯之有?」

見那小宮女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王妃又道:「這是什麼場合,你以為是在王府嗎?容你橫着走也沒人敢管?還不快跟着去換衣服,等宴會結束,你這個樣子怎麼給皇上和娘娘們磕頭?」

文知書一肚子火卻沒法發泄,等冷靜下來,想想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將身上的衣服換下。

幸好她有準備,讓文琴備了替換的衣服在隨侍的嬤嬤那裏,只是嬤嬤身分低,只能在下人房候着,便囑咐文琴先去拿衣服。

文知書扭過那小宮女,惡狠狠地瞪她一眼。「現在先饒你一命。」

意有所指地瞥了王妃一眼,又轉回頭對她道:「趕緊引我去個方便點的地方。」

她不能以這種失禮的樣子被人指指點點,只能先找個地方等着,再使這小宮女把文琴找來。

小宮女顫抖着聲,臉色慘白得嚇人。「側妃饒命,奴婢這就領你去。」

這文知書才走,那廂鬼戎也喝得差不多了。

章京氏走回來,對時刻盯着皇上的朱赫點點頭,她便知道那邊人已經到位,就差皇上了。她已計畫了一段時間,既然那狐媚子佔了皇上的心,那就讓她也嚐嚐什麼叫背叛的滋味。

尤其這個背叛她的人還是她的親姐姐!

朱赫只要一想到文知藝未來失寵的樣子,心裏就忍不住痛快!

她起身,對皇后和皇帝躬身一福。「臣妾先失陪一下,去去就來。」

鬼戎不在意地揚揚手,朱赫便扶着章京氏的手往外走,見四處沒人了,才問章京氏,「那個女人可安排好了?」

章京氏點頭,「娘娘放心,毫無破綻。那小宮女也不敢亂說話,收了咱們的銀子,她娘的病才治得好,她自己還要保着命,才能出宮去見她娘呢。萬一事發,她一定會咬定自己去取衣服,是這文側妃亂跑,故意闖進了皇上的地方。」

「那文側妃我遠遠看了一眼,真是個美人兒,比那庶出的文貴妃美多了,聽說她當時被囚禁在廢宮裏,只剩一口氣了,想必美貌也失色不少,要不然她們兩個擺在一起,皇上怎麼可能挑中那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章京氏附和道:「可不是,奴才打聽到,以前是姐姐搶妹妹的寵,想必那文貴

妃是長期被壓制,逮着了機會報復回來,把姐姐的好運道全奪到自己這邊來了。」朱赫挑唇,笑得陰冷。

「所以曾經寵冠六宮的那個怎麼能甘心?見到皇上,她要是老實,我也算白費了這些日子的用心,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要是她有半點異心,皇上現在這樣醉,興緻也高,見到美人豈有不臨幸的道理?這醜聞鬧出來,文家一個也別想跑,大王爺向來敬重皇上,自然會把美人奉上……」

章京氏把朱赫沒說完的話說了出來。

「等那文側妃進宮,兩姐妹自然會爭破了頭,到時得利的只會是娘娘。」

朱赫聽了,剛才還陰森森的臉色,一瞬間如春花盛開,重新走回宴會場。

鬼戎自招手讓文知藝去倒酒後就小動作不斷,一會說有些醉,要她倒杯茶,一會說這菜不錯,要她過來嚐嚐。

她哪敢?皇后和朱貴妃都虎視眈眈呢!

「文貴妃,你臉兒紅紅的,可朕明明沒怎麼見你喝酒啊?」他又開始調侃她了。

幸好這皇殿玉階離下面的權貴大臣有好一段距離,皇上的聲音也傳不了這麼遠。否則,她可顧不得什麼規矩了,一定告退離開。

怎麼喝點酒,就變成無賴了呢?

文知藝裝不理還不行,鬼戎立刻指使同福。「去,看文貴妃在那做什麼,怎麼朕說話,一直給朕後腦杓看呢?那些歌舞有什麼好看的,是聽不到朕的話嗎?去告訴她,說朕問她呢,沒見喝多少酒,怎麼臉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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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朕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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