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這評論,讓他又笑,然後忍不住好奇開口。
「你和他認識很久了?」
「我爸媽和嵐姐的父母是朋友。」她從櫥櫃裏拿出幾個玻璃罐,從裏面倒出乾燥的香草,一一扔進正在燒水的茶壺裏。
他一怔,脫口:「你認識耿叔他們?」
這話,讓她回過頭來,看着他:「我從小被他們看着長大的,小時候夏天都會到那邊過暑假。話說回來,你知道耿叔?我以為你不出門的。」
他微微一僵,粗聲道:「我當然會出門,只是不太喜歡出門而已。」
「是啦是啦,隨便你怎麼說都行。」
娜娜笑着擺擺手,那男人沒繼續辯解,只跳過了這個話題,瞅着她問:「我可以把毛巾拿下來了嗎?我的鼻子凍到快掉下來了。」
「看它還會不會再流血出來,不會的話就OK了。」
聞言,高毅試着將搗着口鼻的毛巾與冰塊放下來,鼻血沒再繼續流出來,讓他鬆了口氣。
香草的味道,經過加熱,隨着蒸氣慢慢飄散在空氣中。
那味道很好聞,非常的熟悉,讓他確定她確實待過紅眼的老家,那是老家那些女人曾經泡給他喝的香草茶。
那女人已經轉過身去,把那些瓶瓶罐罐放了回去。
水滾了,她沒讓它多滾一下,只熄了火,倒了一杯香草茶給他,然後走到他身邊,拿下他肩頭上冰敷的毛巾檢查他的狀況。
那裏還是有些紅,但比剛剛好多了,只是她無法不注意到,那片紅腫在他的左手臂與左肩的交接處停止,像有人在那邊畫了一條線,讓發紅的皮膚停了下來。
「只要下雨,你的肩膀就會痛嗎?!」
「不一定。」他咕噥着。
他的回答,有些含糊,讓她又挑起了眉,一定不只是因為下雨,不過她沒有追問下去。
站在他身邊,她能清楚看見他頸上的脈動,還有他皮膚的寒毛,以及其下浮起的血管。
在這之前,她當然已經知道他的左手是義肢,但這是她第一次靠這麼近看,若非膚色明顯的不同,她根本分不出差別。
那條分隔線太平整,讓她懷疑是因為人造的皮膚遮住了斷肢處。
紅眼有位天才外科醫生,接個手對曾劍南那傢伙來說,不是什麼困難的事,難的是製作這仿真的義肢。
她知道,主導這項研究的人是高毅,但電腦程式主要是屠震,醫學的部分有夏雨和阿南,甚至連肯恩也有參與其中,而這幾個人的智商,一個比一個嚇人,或許她不該驚訝他們能做出這樣的成果。
他的肩頭,在她的注視下又繃緊了起來,脈動也跟着加快。
她走開,從流理台的抽屜里拿出一罐有點眼熟的藥膏,挖了一些抹在他泛紅的左肩上。
他愣了一下,轉頭看她。
她繼續幫他抹葯,頭也不抬的說:「這會先冷后熱,有多冷就會有多熱,你可能會覺得自己凍傷,然後又燙傷了,不過它能放鬆肌肉,之後就會好多了。」
「我可以自己擦。」
他開口朝她伸手,聲音有些沙啞。
「別那麼小家子氣,借我摸兩下又不會怎樣。」她好笑的看着他說:「把你的茶喝完。」
他傻眼,臉更紅,因不知如何回答而啞口。
然後,只能熱紅着臉耳,轉回頭,注視着前方。
屋外漆黑一片,窗玻璃如鏡面一般,倒映着廚房的景象。
餐桌上水壺仍冒着氤氳的白煙,他坐着,她則站在他身旁,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老吊燈,灑落燈光,將兩人照亮。
因為急着下樓,她沒來得及把頭髮盤起來,過肩的黑髮垂散着,讓她看來比平常更柔軟、更女人。
他很強壯,自從那次意外之後,他就把自己練得很強壯,和他相較,她顯得有些矮小。
他雖然坐着,身旁這站着的女人,卻也只比他高上那麼一丁點。
這麼嬌小的女人,他很難想像她有那麼厲害的身手,可她真的該死的有一套,她的腿有力得像巨大的鐵鉗。
想起她方才拿長腿對他做的事,竟讓他硬了起來。
該死。
垂眼看着腿間不聽話的小分身,他坐立不安的挪動身體,抓着馬克杯試圖遮掩。
「你不需要那麼緊張,我只是把葯抹開揉進去,不是要吃你豆腐。」
她帶笑的言語,在耳邊響起,只讓一切變得更糟。
天知道,這女人似乎一點也沒注意到他是個男人,即便才剛剛被她壓制在地,被她揍得鼻血直流,但他確實還是個男人。
或許就是因為她輕易就能打倒他,所以她才不覺得穿這麼單薄,又如此靠近一個男人有什麼不對。
即便他應該就自己練成那麼大塊頭,遇到高手依然沒有什麼自保能力感到懊惱,可此時此刻,他卻滿腦子都是挪移到他身後,小手不斷在他肩頭上摸來揉去的小女人。
他無法不注意到她打着赤腳,沒有穿鞋,身上還只有一件細肩帶背心和超級短几乎像是內褲的黑色運動短褲,那褲子又輕又薄,像第二層皮膚一樣緊密的貼在她的翹臀上。
而且,她沒有穿胸罩。
當幾分鐘前,他第一次注意到這件事時,一股熱氣驀然上涌,差點讓他又開始流鼻血。
但至少剛剛她還離他一段距離,現在卻站在他身後,幾乎貼在他身上,低頭垂眼,小心翼翼的替他抹葯。
她的髮絲,三不五時就會因為她的移動刷過他的肩背,帶來又癢又酥麻的感覺,她甜美的氣肩,則隨着呼吸,一次又一次撫上他的後頸,溫熱的小手,貼着他被冰敷過的皮膚,以掌心畫圓揉蹭着。
有時候,在某些她傾身去拿桌上那藥罐的時候,他幾乎覺得她的身體擦過了他的手臂。
她並沒有在挑逗他,她的動作很自然,可他卻無法讓自己把注意力從她身上轉移,只能緊握着手裏的馬克杯,遮掩越來越堅硬的自己。
「你別綳那麼緊,放鬆一點。」
她說著,小手摸上了他緊繃的脖子,捏了兩下。
這一秒,酥、麻、軟竄過脊椎,讓他差點忍不住一聲呻/吟,他瞬間往旁挪閃開,整個人站了起來,將杯子放到了桌上,粗聲開口。
「夠了,我不認為這會有什麼幫助。」
他太慌張,動作太快,馬克杯里的茶水濺了些許出來,但他不敢看她的反應,不敢多看她一眼,只是轉身大步出了廚房。
這很沒有禮貌,他知道,但除非殺了他,他才會在這時頂着腿間緊繃的褲子轉身面對她。
茶水,在桌上緩緩擴散開來。
陶瓷做的馬克杯上,有一道裂痕。
那裂痕不大,但只要仔細看就能看見。
娜娜叉着腰,摸着臉,瞧着那已經不能用的杯子,還有那潑濺出來的水痕,知道自己做得有點太過頭了。
天曉得,她剛開始是真的沒有意識到,他那麼緊繃是因為她。
然後,當她意識到時,不自覺也緊張起來,她試圖不去理會它,佯裝一切如常,但只讓她更加感覺到眼前的男人。
他屏住的呼吸,他發紅的耳,他咬緊的牙關,他頸上跳得飛快的脈動,他身上好聞的味道,他散發出來的熱氣,他在她手下摸起來的感覺——
他摸起來觸感很好,溫暖,結實,強壯得不可思議,他緊張時,肩頸會綳得很緊,讓每一塊肌肉都線條分明,教她好想摸遍他的身體,看看是不是其他的地方,也會因為她的觸碰,有同樣的反應。
她把馬克杯拿起來,走到流理台前,把他幾乎沒碰上兩口的熱茶倒掉。
他想要她,喜歡她,她知道,他不太會遮掩自己。
過去這幾個星期,在他以為她沒發現時,他總是注視着她,像一頭餓狼注視着可口的菜肴,常常讓她被看得渾身發燙。
她也喜歡他,想要這會看她看得雙眼發直的傢伙。
但那男人是她該保護的對象,她不能爬到他身上,不能將他撲倒,不可以對他亂來,即便他看起來超級秀色可餐,萬分害羞可愛,她都不能對他出手。
她把杯子沖了水,倒扣在濾水盤上,然後拿起肥皂沖水,慢慢的搓出泡沫,仔細的把手上的藥膏搓掉。
和客戶有任何情感糾葛,或身體糾纏都不是什麼好主意,有違保鏢的最高指導原則,對她的職業聲譽不會有任何幫助,有百害而無一利。
她再次打開水龍頭,洗掉手中的肥皂泡沫,她的雙手乾凈了,不再油膩,卻彷彿仍能感覺得到他身上的熱燙。
可惡。
她想着,轉身關掉了廚房燈,離開廚房,上了樓梯,然後經過他房間,來到自己門口,開門進房,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