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節 揮手作別

一遍又一遍不知疲憊地唱着，所有的不痛快都隨歌聲衝出身體，消散在浩瀚長空，我漸漸沉睡，那夜我在樓頂的地板上睡了一夜。

經過打聽，得知那個年青的男子就是林霞所在那家公司的老總的兒子，典型的富二代，為追林霞，做出了種種動人的舉動，轟動一時，我特意看了當年的那些報紙，還可以看見那男子為追林霞當眾屈膝的畫面，然而林霞並沒有抵擋住他來勢洶湧的追求，我不想細究他們戀愛的過程，這對我已經無關緊要，這隻會增加我的悲傷和失落，因為我從林霞對他的態度和表情上看出了所有細節。

經過一段時間痛苦的感情掙扎，心稍微有些平靜下來，我決定離開這座擁有林霞的城市，這座讓人傷心的城市，但是我離開之前，想再見一見林霞，我並不想不辭而別。我打電話給她說，我要離開這裏，向她辭別，她當初有些驚訝，但她始終並沒有問我為什麼要離開，或許她希望我離開。這次相約依然是在出獄后第一次見她的那家餐廳，她今天雖然穿得比較漂亮，但我不敢再多看她一眼，我怕再見到她的臉，一不小心連通記憶，觸動傷口，淚不小心划落，把淚毫無價值地摔碎在骯髒的地板上。由於我知道了真相，心裏坦然了許多了，把握了我們之間應該保持的距離，所以見面相比上次輕鬆一些，她似乎並不知道我已經知道真相，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說點什麼，欲言又止，顯然內心有幾分痛苦的掙扎。

吃完飯，我們找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坐下來，我不想跟她這樣憋着，也不想她那樣痛苦地憋着，我開門見山的地說：“他對你好嗎？”

她首先是愣了一下，半晌才回神來，驚訝又有有些沒有底氣地說：“原來，原來你都知道了？對不起！我本來早就想跟你說的，但是每次面對你的時候，看你那麼熱情，我一直開不了口，我也不忍心傷你，所以一直拖着，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說完她的眼角有些濕潤。

我沒有回答她，沉默着。然後她又回答道：“對我很好的，挺會照顧人。”

我淡淡地說“比我還好嗎？”

她沒有回答，也許是默認吧，我苦笑了一下說：“你看我這盡說廢話，如果人家不比我好，你怎麼可能棄暗投明呢？你又不是傻子。”

她說：“你打算去哪裏？”

我淡淡地說：“天涯海角，四海為家，天下之大，何患無容身之處？”

然後她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包，從包里拿出一大疊百元大鈔，塞到我手裏說：“把這些帶上吧，不管去哪裏都用得着，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看在以前的情份上，請收下吧。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莫名的火氣躥上心頭，我也不知道當初為什麼生氣，為何生氣，似乎找不出生氣的理由，但是我還是生氣了，憤憤地但聲音很低沉，低沉得感覺讓人是從心腔里發出來的聲音，但是一字一頓卻那麼重：“我需要的是這個嗎？！我不需這種施捨，我有手有腳有腦袋，不缺鼻子眼睛，錢我自己可以掙。我今天來是單純向你辭別的，不是來找你要錢的，不是來向你乞求施捨的！”然後把那一大疊厚厚的鈔票狠狠地砸在地上，錢散落一地。

林霞顯然被嚇住了，不知所措半會，然後默默地流着淚一張張從地上拾起那散落一地的鈔票，這裏是江畔，昔日的美景此時都已暗然失色，我靠在江岸的護攔上，仰着頭看着夜空，不讓淚輕易划落，淚眼中的天空模糊得只有點滴暗淡的星光。林霞撿完地上的鈔票，我們默默無語地來到路邊，她打了電話給那男的，叫他過來接她。眼看就要永別，豈能不戀舊情呢？我歉意又有幾分憐愛地對她說：“不好意思，剛才有些激動，嚇倒你了。反正只要他對你好，你也喜歡他，我也就放心了，這就是你最好的歸屬，我尊重你的選擇。其實在來見你之前我已經想通了，一旦不愛了就是不愛了，愛情這東西並不能勉強，單想思的未來就像是只有正極沒有負極的電燈泡，永遠發不出光亮來。從現實的角度來講，至少你跟着他比較有保障，比跟我着這一無所有的人吃苦受累一輩子強，我衷心地祝福你一生幸福快樂。我們只能把曾經的一切都當成是青春饋贈給我們最珍貴的禮物，作為收藏、當作紀念，埋藏在記憶里，讓我們丟掉曾經的一切，展望美好未來吧，明天一樣是美好的。就當曾經是上帝給我們開的一個玩笑，然而我們也應該對這個玩笑坦然釋懷。”

她強忍小淚水，勉強微笑着說：“也祝福你過得幸福，希望你能振作起來，找到屬於自己的天地和屬於自己的另一半。現在我對你說再多的對不起也無濟無事了，雖然我很歉疚。雖然我們無法再像以前那樣相戀和一起生活了，但是我們還可以做最好最好的朋友，你一樣是我最牽挂的人，希望我們以後能常聯繫。”

不一會兒，那男的開着豪車在我們面前停了下來，林霞坐上車與我揮手作別。我獨自一人包裹着傷痛搭了一輛出租車去火車站，當天晚上就離開了那座有擁有林霞的城市，那座讓人傷心的城市。

那天晚上，我上車后不久就下起了大雨，林霞那天晚上在q上說也許是你要離別，所以天就代表我哭了，我不知道都分手了，為什麼她還要那樣說，讓我牽腸掛肚，去留難安，讓我剪不斷，理還亂。那晚她在q發了很多信息給我，我掩飾着感傷寥寥數語便結速了告別。那夜雨越下越大，就像一場磅礴的心雨，濕了心空，涼了最初的夢。的士車上一曲《冷雨夜》和着那雨聲，唱出了我所有的心聲，每當下雨天，這首歌總會響起，響起在我耳邊，唱響了憂傷和寂寞。

原本就孤寂的我顯得更孤寂，此後偌大的世界，便再也無可聊之人，再無可寄心語之人。我的心像劫后的荒城，滿目凄涼。我知道，我這一別，之後的我們就是兩個世界，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就像白天和黑夜的世界，我不希望自己在一個無望的世界永遠**，從走那一刻起，我就要把她忘掉，距離引來哀傷便沒有了敏銳和糾纏，當失去須系的花朵瞬間在指間夭折，莫名傷悲隨風在這的天地起舞，這一場相遇相識是沒有開花就凋零了的花朵，註定是眼淚也挽不回的枯萎。

我來到了另一個城市，一個陌生的城市，一個與林霞所在城市相距甚遠的城市，本想從此忘記，各安天涯，然而卻又忍不住頻頻回首，總是忍不住隔網相望。她總是把我當最信任的人，什麼話她都跟我說。而我想要拒絕卻欲罷不能，我無法把握我們之間那個度，我無法定位自己的角色，靠攏，她成了燒烤；遠離，她成了冰塊。在她特定的軌道孤獨地繞她公轉，是我最漫長的酷刑……

也許是太自私吧，我漸漸地抽身出來，我不想在她那片沼澤地越陷越深，在時間和距離面前，淡淡地我們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就算到對方在線也絕不輕易發一條信息過去，卻又偷偷地去關注着對方的頭像和空間的動態。

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一切都是陌生的，唯有那城市許些的建築風格似曾相識，為了生存，必須得先有份工作，由於有犯罪記錄，找工作屢屢受折，無奈之下進了一家大型服裝廠。帶着愛情的創傷，帶着失敗的心情，整個人很落寞，失魂落魄過着暗無天日的打工生活，像機器一樣重複着悲哀的生活，我就像一潭沉默的死水，任清風也吹不起半點漪旎。

在整個工廠我絕對是一道怪異的風景，看着就讓人刺目，本來我並不是故意要如此地冷漠，卻凍傷了身邊許多人，我也懶得去解釋那麼多，很少跟人有共同話題，就這樣我一個人在自己的孤城裏獨自守着寂寞。特別是對女人，已經是拒於千里之外。後來漸漸發現，其實一個人在屬於自己的孤城裏自由自在，安然自得，也挺好。本來以為可以這樣一直安然自得下去，然而樹欲靜風卻不止。

時間飛逝，我也一天天老去，才二十多歲便發落如雪，一天獨自一人去夜市逛逛，素不出門的我，這一個星期天的晚上也出來透了一下氣。一賣香水的小女孩，大約十七八歲，對着我說：“大叔，快過來看看我們的香水吧，正宗法國香水。”猛然間，我才意識到我真的老了，有點不敢相信，往頭頂摸一把，光禿禿的，若葉落後的枝頭，這才確認了這一事實。

就這樣一點一點地耗費生命，時光飛逝，彷彿一夜之間就到了白頭。每當打電話回家，家裏人總是催婚，我聽到家裏的聲音，就百感交集。我那家就像一塊燒紅的烙鐵，放在心上，心就被燙傷了。有時候根本不敢去想，形成一種逃避現實的心態，能夠獲得短暫的麻木似的快樂。

身邊的朋友、親戚、同事等等開場白一概都是：“婚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