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節 嬉戲花叢

姐弟兩人正說笑着，就見鴛鴦帶着兩個小丫頭帶着好些東西走了進來。鳳姐笑道：“到底老太太是疼愛寶兄弟，竟然背後里送東西過來。”鴛鴦笑道：“這可不是老太太送的，這是娘娘賞的端午節的節禮。二奶奶的也叫平兒姐姐領回去了。”鳳姐起身笑道：“既如此，我也回去看看娘娘賞了我什麼好東西。”

送走了鳳姐，寶玉這才細看賞賜下來的東西。翻看了一會，寶玉拿起了一串數珠塞進鴛鴦手裏。鴛鴦忙推辭道：“這可不行，我可用不起這個。”寶玉笑道：“我又不信佛，你平日裏也跟着老太太燒香拜佛的，留着玩吧。”襲人也道：“是啊，你就留着吧。這東西我們留着也沒用。”鴛鴦又推辭了一番，見寶玉執意如此，便只得收下了。又說笑了會子，鴛鴦這才回去。

五月初三這天，正好是薛蟠的生日。薛蟠那邊擺酒唱戲，賈府諸人都過去了。黛玉禁不住暑熱，又受不了如此的吵鬧，看了會戲便躲到了寶釵房間裏。閑着無聊，黛玉便想小憩片刻。剛一躺下，黛玉便見寶釵床頭上放着一本書。黛玉拿起一看，正是寶釵生日時寶玉送她的那些書。此時這些書竟然已經很是有一番老樣，顯然是被翻看的太多了。黛玉不由得笑道：“原來她心裏也是如此的不‘凈’！”

忽聽見門外腳步聲響起，黛玉忙將書放下。黛玉轉身一看，才見進來的寶釵。黛玉問道：“你不在那裏聽戲，怎麼回來了？”寶釵笑道：“我原本以為你不舒服，才回來看看你。現在看來你是一點事都沒有的。”黛玉笑道：“我哪裏是不舒服，只是想清凈點罷了。”說著，黛玉拿出了那本幾乎被寶釵翻爛的《西廂記》，笑道：“好姐姐，你到是跟我說說，難不成你每日裏都看這個嗎？”寶釵忙一把搶過去，道：“早知道你跟寶玉學壞了，也學會打趣我了。難不成這種書你看的少了？”兩個人嬉笑打鬧了會子，薛姨媽那邊便來人將她們兩人叫了過去。

這一日下午，寶玉和寶釵、黛玉眾姐妹正在老太太房裏坐着閑聊，有丫頭進來回道：“史大姑娘來了。”不一會，果然見湘雲帶着許多丫鬟僕婦走了進來。等請了安，問了好，老太太道：“天熱，把外頭的衣服脫脫吧！”寶玉笑道：“你也是的，這大熱天的穿這麼多衣服做什麼？”湘雲笑道：“都是二嬸娘硬讓我穿的，誰願意穿這麼些個。”寶釵笑道：“雲丫頭最愛穿別人衣服的，可記得舊年三四月里，他在這裏住着，把寶兄弟的袍子穿上，靴子也穿上，帶子也繫上，猛一瞧，活脫兒就象是寶兄弟，就是多兩個墜子。她站在那椅子後頭，哄的老太太只是叫：‘寶玉，你過來，仔細那上頭掛的燈穗子招下灰來，迷了眼。’她只是笑，也不過去。後來大家忍不住笑了，老太太才笑了，還說：‘扮作小子樣兒，更好看了。’”黛玉道：“這算什麼！前年正月里接了他來，住了兩日，下起雪來。老太太和舅母那日想是才拜了影回來，老太太的一件新大紅猩猩氈的斗篷放在那裏。誰知眼不見他就披上了，又大又長，他就拿了條汗巾子攔腰繫上，和丫頭們在後院子裏撲雪人兒玩。一跤栽倒了，弄了一身泥！”說著，大家想起來，都笑了。寶釵笑問那湘雲的奶媽周奶媽道：“周媽，你們姑娘還那麼淘氣不淘氣了？”周奶媽也笑了。迎春笑道：“淘氣也罷了，我就嫌他愛說話：也沒見睡在那裏還是咭咭呱呱，笑一陣，說一陣，也不知是那裏來的那些謊話。”寶玉道：“只怕如今好了。——前日有人家來相看，眼見有婆婆家了，還是那麼著？”老太太笑問道問：“今日還是住着，還是家去呢？”周奶媽笑道：“老太太沒有看見，衣裳都帶了來了，可不住兩天。”這邊湘雲見寶玉調笑自己，趴在他身上一陣捶打。寶玉忙道：“好妹妹，饒了我吧！我可是給你留着好東西呢！”湘雲道：“你能有什麼好東西？若真是有了，還不是先給了林姐姐。”黛玉心裏理虧，也不敢和湘雲狡辯了，只是低着頭不語。

寶玉見黛玉尷尬的很，笑道：“這可是今天才得的，你來的真是巧。等會你去我那裏，我拿給你看。”探春問道：“到底是什麼？弄的神神秘秘的。”湘雲笑道：“既然是這樣，那還有一看的意思。”雖是這麼說，湘雲心裏早已經等不及了。等在老太太這裏吃了晚飯，湘雲迫不及待的跟着寶玉走了。寶釵、黛玉幾個心裏好奇，也跟着去了。

才進了寶玉的院子，眾人便聽見房間裏傳出來晴雯幾人的笑聲。一行人更是好奇，快走幾步進了屋裏。一進房門，便看見襲人、麝月和晴雯三個正在逗弄兩條小狗。兩條小狗胖乎乎的上躥下跳，一副精力過盛的樣子。

小東西天生就是“女生殺手”，何況是兩隻如此可愛的小狗。湘雲也不顧剛從地上打了個滾起來的小狗身上是否乾淨，便直接抱起了一隻。一旁邊探春道：“好可愛的小狗啊！二哥哥，你從哪裏弄來的？”寶玉微微一笑，露出整齊的八顆牙齒道：“這可是純種的獒犬，是我在北靜王那裏討來的！別看它現在可愛，它可是能長到小牛犢般大小，兇惡的很。”湘雲伏在寶釵耳邊道；“寶姐姐，小牛犢有多大？”寶玉立時目瞪口呆，原來這嬌小姐竟然不知道牛有多大。寶釵紅着臉道：“我只是見過大牛，沒見過小牛。”寶玉心頭那個汗啊！感情自己是對牛彈琴。

湘雲笑道：“管它能長到多大呢！愛哥哥，我就要這個小點的。”寶玉道：“這種東西單獨養不好養。先放在我這裏養着，等過十天半個月的你再來抱走吧。”湘雲道：“那好，你可要給我養好了。”一旁邊探春道：“二哥哥，你怎麼只討了兩條來？你若是多弄幾隻來，也好分啊！”寶玉擦擦額頭的汗水道：“你當這是街頭無人要的野狗嗎？這可是西藏喇嘛進貢給皇上的，皇上賞了一公一母給北靜王。幾年這是第一胎，才生了六隻。其它的都讓王公大臣們要去了，這兩隻可是北靜王專門給我留的。”探春笑道：“你可真是有面子。等日後再生了，一定要給我再要一隻。”寶玉笑道：“這倒是不必。我這兩隻可是一對姐妹。等日後她們生了小狗，給你一隻便是。只是這種獒犬餵養着實不容易，光是口糧就不是個小數。若是想讓它們長的好些，頓頓都少不了肉的。”湘雲伸伸舌頭，一臉失望的道：“那還了得？我一個月不過那幾兩銀子，哪裏夠它吃的？家裏人斷然不會讓我養的。”寶玉道：“放心，你若是養不起，我替你養着就是。好歹我還是養得起的。”湘雲撇撇嘴道：“老太太愛你跟什麼似地。莫說你養兩條狗，就是你養兩頭熊老太太也會傾家蕩產讓你養的。”寶玉笑道：“這你可說錯了。狗熊可是什麼都吃的，獒犬可是不同，它們也是會很挑食的。若是平時喂的太好了，偶爾給它點差的它是連看都不看的。北靜王那裏可是專門有十幾個人伺候那一對獒犬，而且每隔幾天就殺一口豬喂它們。”湘雲道：“看來這東西只能放在你這裏養了，我是養不起的。真是不可思議，這麼條畜生吃的比人都好。”黛玉笑道：“雲丫頭你可是說錯了。你這樣的小姐一天的份例也是不少的，而且你還挑食的很，稍不對口就不吃。不知道未來的雲妹夫能不能養得起你？”湘雲滿臉通紅的過去追打黛玉，黛玉忙躲在寶釵身後。寶釵忙勸着兩人，湘雲道：“寶姐姐，如今連你們兩個都是一氣的了！再沒人疼我了。”一旁邊探春笑的彎了腰，捂着腰笑道：“哈哈。。。。。。雲丫頭你來，我疼你，哈哈哈。。。。。。”湘雲氣不過，拉着寶玉道：“愛哥哥，你也不管管，難道你看着我受欺負嗎？”寶玉揮揮手道：“我可管不了你們的事情，得罪哪個都不行。”湘雲無可奈何，抱着小獒犬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道：“我就剩下你了。”誰知小獒犬被她抱得太緊，掙扎着從湘雲懷裏逃了出來。湘雲氣道：“連你也不要我了，看我怎麼收拾你。”說完，便去追打獒犬。獒犬雖小，可是及其靈活，任憑湘雲怎麼追都追不上，氣的湘雲直跺腳。

寶玉見湘雲氣的不行，忙拉着湘雲道：“好妹妹，你跟它慪什麼氣。你這裏氣的什麼似的，說不定它還以為是你跟它玩呢。”湘雲低聲道：“才幾天不來，寶姐姐、林姐姐都有了依靠了，我是沒人疼的了。”探春忙摟着湘雲道：“這可是你小氣了，難不成我和二姐姐、惜春妹妹都是不配疼你的嗎？”湘雲抱着探春道：“從今後咱們就是一樣的了，今晚我就跟你睡吧！”寶玉笑道：“三妹妹你可要小心了，等晚上雲妹妹說夢話的時候你可別害怕。”湘雲見寶玉打趣自己，氣的又去追打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