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六節 大觀園裏舊瓶裝新酒

也許真是寶釵的善心感動了上蒼，接下來的幾天裏竟然真的斷斷續續的下了幾天的雨。這幾天，寶玉除了去給老太太和父母請安便是躲在房間裏和黛玉說些悄悄話。黛玉正是在熱戀的時候，不由得連帶氣色也好了許多。

這一日，寶玉正和黛玉下着棋。襲人拿着幾件衣服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道：“二爺，方才來人說老爺領了聖旨進了宮，老太太讓您和林姑娘趕緊過去。”寶玉和黛玉不知何事，趕緊換好衣服前去。

到了老太太那裏，便見兩府女眷和未成年的近支男子都在院裏候着。老太太也是十分着急，不住的派人前去探信。正在所有人都急的打轉的時候，前院裏管家賴大跑了進來。老太太忙問道：“到底何事？”賴大稟道：“奴才們只在外朝房伺候着，裏頭的信息一概不知。後來夏太監出來道喜，說咱們家的大姑奶奶封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後來老爺出來也這麼吩咐。如今老爺又往東宮裏去了。急速請太太們去謝恩。”賈母等聽了方放下心來，一時皆喜見於面。於是都按品大妝起來。賈母率領邢王二夫人並尤氏，一共四乘大轎，魚貫入朝。賈赦賈珍也都換了朝服，帶領賈薔賈蓉，奉侍賈母前往。

賈府上下也都是歡天喜地，兩府里氣氛都是煥然一新。寶玉也正在高興之時，外面小廝進來回說：秦鍾死了。寶玉不由得心中一痛。雖然是來自現代，可是畢竟原來的記憶還在。寶玉對秦鐘的感情是很好的，秦鐘的死讓寶玉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許多。此時寶玉不方便離開，便打發茗煙先替自己去弔祭。等晚間老太太和賈政他們回來，兩府里各自擺宴慶賀。就算寶玉心情不佳，也只得強打笑臉陪着老太太。

過了沒多久，果然宮裏傳出了消息。皇帝已經准了賈妃回家省親。於是乎，兩府里為了修建省親別院又忙着畫圖紙、圈地皮、騰地方。這些日子，寶玉除了親自前去弔祭秦鍾倒也是清閑的很。除了在書房裏看看書、寫寫字，便和黛玉或者其他姐姐妹妹們玩樂。

這一日寶玉正在書房裏讀書，外頭襲人進來道：“二爺，省親的別院已經告竣，珍大老爺請老爺去瞧。老爺打發人來請二爺過去呢！”寶玉心道：“我這幾日老老實實的不出門，怕的就是讓我到大觀園裏作詩、題聯，沒想到還是沒躲過去。無法躲避，寶玉只得換了衣服前去。

寶玉跟在賈政身旁，後面跟着賈珍和一眾清客相公。賈政道：“沒想到這麼大的工程竟然這麼快就告竣了，只是這些匾額對聯倒是難事。這些本應該是貴妃賜題才是，可是若是沒有仔細看過，貴妃也難擬出。若是等貴妃游幸是再請題，這麼大的園子沒有匾額對聯無論如何也不能完美。”旁邊有清客笑道：“世翁說的極是，各處的匾額、對聯是不能少的，但是也不能擬定。不如我們依照着各處的景緻，或兩字、或三字，先虛合起其意擬出來，暫且做出燈匾對聯懸了，等貴妃游幸是再請定名，豈不是兩全其美？”賈政聽了道：“也只能如此。我們先看看，先題出來，如果妥當便用，若不妥當，等日後再細細想來。”眾人笑道：“老爺今日便能擬好的，哪裏用得着等到日後想。”賈政笑道：“諸位不知，我素來便不擅長匾額、題對。現如今又上了年紀，光是案頭公文就耗盡了精神，哪裏還有閒情逸緻讀這些怡情悅性的文章。”賈珍便道：“這個好辦，如今咱們大家各自都想一個，然後選出個好的用不就可以了？”眾人也都連連稱是。一旁邊寶玉心道：“真真無趣啊！我連你們說些什麼都知道，難不成還要我背一遍那些對聯、詩句？”

賈政看了眼旁邊的寶玉，心道：“近日裏聽說寶玉變了性子，竟然也能安穩的在書房裏看書了。今天帶他進去，一定要好好試試他。”

入了大門，果然是翠嶂擋在面前。於是乎一眾清客相公們各自忙着發言，都誇讚建園之人大才。進了假山，看見那一塊橫在山上的白石，賈政讓眾人題名。於是邊有人說應題“疊翠”、“錦嶂”、“賽香爐”之類的，形形色色題了好些個。一旁邊寶玉光顧着欣賞園子的美景了，哪裏有功夫聽他們題這些自己早就知道的詞句。賈政見寶玉心不在焉、自顧自的左顧右盼，頓時心中不悅，便道：“寶玉，你提一個來聽聽。”聞言，寶玉心中不由得一突。雖然他是大學生，可是在吟詩、題對上根本不怎麼擅長，心道：“我還是把那些書中現成的詩句給背出來罷了，雖然是作弊，可也不至於出醜。”

寶玉假裝思索片刻后道：“老爺和先生都說過這題匾額、對聯講究的是應情、應景。這裏不過是通往主景的小路，莫不如就叫它‘曲徑通幽’罷了。”眾人聽了都到：“這個果然應情、應景，果然不像我們這些死讀書的，只顧着堆砌華麗辭藻而落了下乘。”賈政聽寶玉拿自己的教導說事，不由的心中高興，便道：“諸位過獎了，他這也不過是先生教導的好罷了。我們往裏看看吧！”

一整個上午的時間，寶玉跟着賈政逛了大半個園子，也背了好些已經做好的匾額、對聯。不過寶玉次次都要藉著賈政教育之功的幌子來說，弄的賈政也很是受用，不自覺的將寶玉以前種種不肖丟到了九霄雲外。

等又轉到了大門前，賈政也着實累了，便對寶玉道：“聽他們說你這幾日倒是能安安分分的能在書房裏看些書了，可是真的？”寶玉知道賈政平日裏對自己過分的嚴苛也只是因為恨鐵不成鋼，實在對自己還是很關心的。於是寶玉道：“平日裏父親總是教導我好好讀書，我怎能不聽。前些日子總是生病，先在又趕上天氣不好，老太太也不允我去學裏上學。我想着父親公務繁忙，怎能再讓父親勞心。好歹我也是上了幾年學、識得許多字的，就在自己書房裏看書、學習也是可以的。若真是遇到不懂的，老爺身邊這些先生、相公也是能夠教我的。我多讀書、寫字，就是老太太也高興看到的。”賈政聽寶玉說的十分順耳，不由的老懷大慰，不由捻須道：“平日裏你若是如此聽話能要我剩多少事，好在你倒是將我說的記在心了。老太太那邊定然還挂念着你，你且去吧。”寶玉巴不得走開，聽賈政吩咐，忙告辭去了。

到了老太太屋裏，老太太拉着寶玉問道：“你老子可又責問你了？”寶玉笑道：“沒有，父親還誇了我好些呢！”賈母笑道：“這才是，若是他再看你不順，我便看他不順。”寶玉抱着祖母腿道：“哪有不愛自己兒女的父母，父親這不過是恨鐵不成鋼罷了。”賈母撫摸這寶玉腦袋道：“若是你以前這麼懂事要省去我多少麻煩，為了你我和你父親鬧了多少次？”寶玉笑道：“以後我自然順着父親就是，怎麼也不能讓老太太擔心了。”

正說著，王熙鳳正進來回事。見老太太摟着寶玉哈哈大笑，王熙鳳湊上前道：“老太太笑什麼呢？是寶兄弟又給了老太太什麼好東西了？”老太太看着她更是高興道：“寶玉今日得了他老子好一場誇獎呢，我這裏正高興呢。這又不是飯口，你來我這裏何事？”原來是賈薔從姑蘇買了十二個女孩子，而且也聘請了教習回來；再者，買的十二個小尼姑、小道姑也都到了。需要給他們撥錢糧、分院落，王熙鳳這才來回老太太。而且，寶玉一直想的妙玉也提到了。寶玉自然希望妙玉這個妙人能來，於是一個勁攛掇老太太下帖子請她。老太太本來不怎麼關心這個的，但是見寶玉上心便道：“那個妙玉便給她下個帖子就是，其餘事情你找你婆婆他們商量着辦就好了，不用再回我了。”見老太太應了，寶玉不由得心中高興，又哄着老太太樂了好一會。

吃罷午飯，趁着高興勁，寶玉直接到了黛玉的房間。若是往年冬季黛玉只得窩在房間內不敢出門，但是今年略有不同。這麼長時間以來，黛玉不再整日的提心弔膽。放下心來的她反而顯得有些發福，就連那些大夫也連連稱奇，其實只有她和寶玉知道：這是愛情的作用。

這幾日天氣寒冷，黛玉閑來無事便在房間裏做起了針線活。寶玉進了裏屋，見黛玉和紫鵑正在那裏做針織女紅便上前問道：“林妹妹做什麼呢？”黛玉抬頭道：“這幾日無事，天又冷的很，便隨便做做，也沒想弄出個什麼名堂。紫鵑去給二哥哥倒茶來。”紫鵑放下手裏活計起身道：“二爺一天來個十七八趟的，把我們的茶葉都喝凈了。下次再來，二爺要自己帶着茶葉的。”寶玉笑道：“我就是水桶也喝不了這許多啊！我不渴的，你不用倒茶的。”紫鵑笑道：“不過是句玩笑話，還真能不給你茶喝嗎？”寶玉也笑道：“大冷天的我跑來難道就是為了杯茶水，我若是渴了自然問你要。”黛玉道：“既如此，紫鵑你就別去了。反正倒了他也不喝的。”紫鵑道：“既如此，二爺和姑娘坐着，我出去走走，坐了這半天，腿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