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爭口氣
東源市城南的望城路，是汽車摩托銷售的一條街，在九七年就足足有九家汽車銷售店鋪和十幾家摩托車商店。
九家汽車商鋪中有六家銷售貨車，剩下三家中第一家銷售捷達、夏利、奧拓等低檔車，第二家以銷售桑塔納等大眾車為主，第三家主要是中高檔車，類型比較雜，有本田、萬事得、寶馬、奧迪，甚至還有一輛霸氣的大切諾基停在門口。
當然，張九霄三人早有目的，到達之後直奔第二家桑塔納店而去。
桑塔納是造型硬朗，外光剛毅，底盤較高，是九十年代末賣得最好的轎車，從後世的都市中就可以看出。
三人在新車面前細細打量，像買菜的老太婆般評價着造型和材質，尤其是張學淵，因為是他自己買車，所以看得極為仔細，在車前轉了好幾圈，還忍不住伸手去敲敲打打。
“幹什麼？把手拿開。”
一個尖細的聲音驚叫，從店鋪里衝出個紅衣中年女人出來：“滾開滾開，這是你們能摸的東西嗎？摸壞了你們陪得起嗎？”
張學淵被這般一吼，臉上有些過意不去，有些不滿的嘀咕：“摸都能摸壞，這車又不是豆腐做的。”
“你說什麼？故意找事是吧，土包子，自個人滾開……”中年女人挺胸瞪眼，氣勢洶洶。
張九霄頓時不樂意了：“你這人怎麼說話來着？吃了火藥了嗎？我們也是來買車的，有你這樣對待顧客的嗎？”
“買車？”
中年女人仔細打量三人一圈，很快開始冷笑，滿臉諷刺：“就你們這樣的人也敢說買車？知道這車多少錢嗎？18萬！農民吧，要買拖拉機到那邊去，我們這兒沒賣！”
倒也不是她亂說，三人的造型的確不像有錢人：張九霄面孔稚嫩，還穿着件校服，一看就是個中學生；張學淵穿着件中山裝，雖然整潔筆挺，卻洗得已經有些發白；更不用說小姑父陳其良，他早上賣菜回來還沒換衣服，上面到處是菜汁，半黃半綠的，雖然來的路上他仔細擦了擦，可那土灰色上衣配合藍卡其布褲子，怎麼看都不想有錢人……他的的確確是個純正的農民！
聽到這話，三人臉色都變了，張九霄面色發冷，語氣不再客氣：“農民又怎樣？你看不起農民嗎？回去問問你爹媽，你家祖上三代是不是農民……現在，給你一次機會，給我爸他們道歉！”
中年婦女被張九霄凌厲眼神嚇了一跳，但很快回過神來，潑婦般咆哮起來：“道歉？憑什麼啊！你們亂摸車我還沒找你們的麻煩，還敢要我道歉……出去出去，我這裏不歡迎你們。”
張九霄目光一橫，右腳跨出，一巴掌就要抽過去——他的準則你可沒有不能打女人這條，這種潑婦般的女人打了又如何？
但他剛要動手，卻被張學淵拉住：“算了，沒必要和這種婦人一般見識……又不是只有她這一家賣桑塔納！”
誰知他不一般見識，中年女人卻不依不饒：“還裝是吧？沒錢就滾！嘿嘿，我還就不怕告訴你們，全市就只有我弟弟這一家店賣桑塔納。”
張學淵禁不住眉毛一掀：“行，算你狠，我不買行了吧……又不是只有桑塔納一種車。”
中年女人叉腰：“買不起就買不起，偏要自己裝臉大……有能耐你去買寶馬啊！”
張學淵脾氣再好，也禁不住生氣，看了中年女人幾眼，強忍着沒發火，轉身就朝外走。
中年女人見他們“灰溜溜”的離開，頓時得意大笑，尖着嗓子繼續打擊：“哈哈哈，拖拉機在那邊，你們走錯方向啦！”
張學淵腳下一踉蹌，差點兒摔倒，心中怒火無處爆發，指着旁邊一輛車道：“這車多少錢……我要了！”
旁邊那家店跑出來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戴着眼睛滿臉斯文，他本來就和中年婦女不對付，見看張九霄三人與她有矛盾，也不管三人買不買得起，立刻熱情開始招呼。
“兄弟，你先喝杯水，別和這女人一般見識……她是周圍出了名的潑婦，仗着他弟弟有錢，逮着誰都像狗似的亂咬。”說著先為三人各倒上一杯水。
張學淵聞言深有同感，對中年人不由多了幾分好感，但他還是壓不住心裏的憤懣：“大哥，多謝理解……外面那輛車多少錢？比那桑塔納貴不？”
“爸，那是輛奧迪200，足足要40多萬呢！”張九霄無奈的提點老爸。
“對，肯定比那桑塔納貴……不過也要不了40多萬，如果你要，38萬就賣。”中年人有些無奈。
那輛奧迪200拉回來快半年了，看的人倒是不少，可願意拿40多萬買車的人現在還真不多，他都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提這車。
“38這數字多難聽啊，35萬這車我要了！”不蒸饅頭爭口氣，張學淵非常霸氣的開口。
“啥？你要了……”中年人一聽有點蒙，立馬站了起來：“你真要？”
“35萬我就要。”張學淵篤定。
“兄弟，35萬有點少……36萬行嗎？”中年人有些遲疑，生怕張學淵就不要。
實際上，他拿過來的價格都是34.8萬，可這車實在是不好賣，再加上最近合伙人想要撤資，導致他進貨資金緊缺，這才亂喊價38萬，想早點收回本錢來。
沒想到張學淵張口就少了三萬，偏偏他還真不敢亂加價，因為他知道張學淵這是在賭氣，沒準一賭氣就把人給送走了……就算有心要買，看他的穿着也怕是出不起太高的價錢。
“大哥，我這人是實誠人，35萬能賣就賣，不能賣也沒事。我實在是咽不下那口氣，那婆娘欺人太甚了。”張學淵說著一口氣將茶吸干。
“行！賣了！”中年人果斷下決定：“你說得對，這婆娘真欺人太甚了……好幾次來搗亂，把我顧客弄走不說，還和我大吵大鬧……就沖你今天的遭遇，我賣了！”
說完，他麻利的拿出購車合同，填寫好各種數據后，旁邊正好有一家信用社，兩人當場走進信用社，十分鐘后便交易成功。
“兄弟，油還是滿的，這是兩套原車鑰匙。”中年人遞過來一張名片：“這裏有我的姓名和電話，如果需要我幫你買保險，隨時可以來找我。”
張學淵客套兩句，直接點燃火，把車堵到桑塔納店門口。
那女人頓時目瞪口呆，看着她那震驚的表情，一直憋着沒有說話的小姑父也啐了一口，心中暢快至極。
“爸，這車35萬啊，你就不心疼嗎？”張九霄非常無語，想不到老爸也有這麼衝動的時候。
老爸聞言頓時愕住，半晌之後才扣着腦袋訕訕開口：“那個……老二啊，回去你媽如果問起，你可千萬不能說這車35萬，否則她非把我罵死不成。”
“那我說多少？”
“你就說18萬……哦不，乾脆說8萬吧……18萬她也會嘮叨我好久。”
“……”張九霄掩面，徹底無語。
本以為這就已經買完，誰知就在臨走時，張學淵又走進第一家店，半個小時后，又以11萬的價格提了一輛八座的金杯海獅麵包車。
“這車作為廠用車吧。總不能我這老闆開幾十萬的好車，廠里卻連一輛能用的車都沒有，那樣我開這車心裏不安。”看到兒子滿臉疑惑，怕他說自己太過浪費，張學淵不好意思的繼續解釋：“再說兩個廠的領導開個會、吃個飯什麼的沒個車不方便；又或者誰誰誰有點摔傷擦傷、急性囊尾炎什麼的要進醫院，要借我這奧迪我捨不得，不借嘛我又於心不忍，乾脆我就讓他來開這海獅……當然，我知道這樣做有點過，往後用錢的時候，我會注意節省的！”
“放心吧，爸！”聽到他的解釋，張九霄心中暖暖的：“兒子支持你！”
出去時空着手，回來時兩輛車。
一路開到縣城后，小姑父要去開小貨車，張九霄則強行搶過了奧迪的鑰匙。
不是他想顯擺，實在是父親開慣了拖拉機和小貨車，習慣那種底盤超高的車輛，讓他開奧迪過鎮上到家那段路，他百分百會把底盤撞壞無數次。
那段路被大車壓出兩條軲轆道，奧迪走起來實在太難，這也是為什麼之前張九霄想買底盤比較高的桑塔納的原因。
兩輛車開回家后，頓時轟動了整個村，當張學淵宣佈那輛海獅作為廠車用時，全場都轟動起來，一群年輕後生爭着過來東摸摸西摸摸。
讓張九霄非常無語，九成九的人都對那輛金杯海獅讚嘆不已，對奧迪200反倒沒那麼熱情。
不過這正和張學淵的心意，反正他只準備對老婆說這輛奧迪只值80000塊，低調，低調！
買車的第二天，在張九霄的蠱惑下，張學淵又下血本一口氣買了十一隻手機，還全都是價格不便宜的諾基亞。
全家人每人一個，兩個副經理華成江和康后根各一個，張九霄他大姑父、二叔、四姑父、小姑父每人一個。
除此之外，他又在家裏和兩個廠里的辦公室、會計室分別安裝了座機，終於廠里家裏都能電話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