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箏
華夏大陸,西域小荒郡。
白雲萬里,藍天依舊。清風在一碧萬頃的天空中自由盤旋,掠過高聳入雲的天嵐山脈,又淡然親吻了山下小夕湖上每一寸水潤的肌膚,輕柔地落在了不遠處一片開闊的草地上。
一縷清風把芳草吹壓的彎下腰來,芳草真想嘲笑清風的不解風情,可是當感覺到清風只是用手臂溫柔的撫摸着自己,便也樂意讓清風撩撥自己了。只是還不待芳草留戀,這縷清風便又悄悄地溜走了。
下一縷清風又來了。
黃昏的夕陽下,三個少年在青青的草地上來回奔跑,每個人光滑的掌間都攥着一個圓形的絞盤,絞盤的的中間是一個木製的酒紅色轉軸,轉軸里放置的魚線正在來回收縮個不停,順着米白色的魚線向上看去,蔚藍的天空中,一黃、一黑、一白三個風箏正在迎風飛揚。
三個少年中,其中一個身穿青衣,身材較其他二位更為健朗高大,眉宇之間更隱透着一股英氣,不怒喜色的臉龐上透着一絲成年人持有的沉穩。他面含微笑的望着天空中的風箏,那屬於自己的黃色大風箏,宛如一頭矯健的雄鷹般,俯視蒼穹,正在天空中展翅翱翔。
第二個少年一襲藍衣,個子雖沒第一位少年高,體重卻是已經穩壓其他兩位少年,衣服已經被這少年身上的贅肉撐的滿滿實實,似乎隨時有撕裂撐破的跡象,今日出門放風箏也不是一時二刻了,這讓其他二位少年也不禁跟着感嘆,這是誰家做的衣服,質量竟如此之好!此刻,藍衣少年正在草地上來回踱步,陽光照射在他有些嬰兒肥的臉上,顯得頗為可愛,而雙手則緊攥住手中的轉軸,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在三個風箏間掃來掃去。
場中,剩下的那名黑衣少年突然停住了奔跑,站在那兒繼續操縱着那隻黑色風箏,顯然他的操縱的技術很好,甚至在奔跑之後的喘氣也是如此的輕微。他沒有停下來休息,在熟練的完成了讓風箏迅速穩定之後,那支纖瘦潔白的手指向著絞盤底下的急剎開關用力一按,黑色風箏立刻停在原地,動彈不得。
黑衣少年抬起頭,明眸淡淡的望向空中。
天空中,黑色風箏靜默地佇立在那裏,在藍的有些透明的天空中顯得那般不起眼,卻又孤傲地立在那裏,顯得那般出眾。
唯有陣風吹過,掀起那那長長的紅色尾巴,像波浪迎風涌動,飄蕩出別樣的風姿。
時間,彷佛靜止了。
黑衣少年輕輕的搖了搖頭,接着低頭看着手中控制風箏的絞盤。連他自己也解釋不清,剛才不知為何,自己會出現了一瞬間的恍惚。
藍衣少年跑了過來,兩隻風箏並排飛在了一起。
見狀,那名年紀稍長的少年皎潔一笑,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弧度,操縱着黃色風箏,衝著二人所在的位置,急速衝來。
”寇道友,你這是內急還是看中了哪家的妹妹啊,跑這麼快當心閃着腰嘞。”
藍衣少年聳了聳臉上的肥肉,打趣道。
被藍衣少年稱為‘寇道友’的青衣少年名作寇宇,是小荒郡青葉城‘寇府’長子,不遠處的黑衣少年則是寇宇的弟弟,名作寇帝。
寇宇沒去理會藍衣少年的俏皮話,依舊迎風奔跑沖向二人,那始終微笑的臉龐,彷佛像空氣一般,永遠凝而不散,在陽光的映照下,燦爛無比。
“誒,我說地瓜啊,咱們該準備行動了,要是這場風箏比試都輸給你哥了,以後咱哥倆還有何面目在雲嵐山一帶混,啊,我還有何面目再去見婉兒。”
寇帝略鄙視地看了藍衣少年一眼,顯然對他的厚臉皮已經司空見慣了,藍衣少年口中的‘婉兒’是寇帝的妹妹寇婉兒,二人是一胎生的,寇婉兒比寇帝晚生了一個小時,寇婉兒現在正處花季,不僅身姿亭亭玉立,長相也十分出眾,霍風沒事便念叨說我的婉兒云云,若不是看在多年的交情上,寇帝真不忍心開口打擊他。
而對於藍衣少年稱呼自己為‘地瓜’,寇帝也習以為常,也不在乎自己這個小名是否俗氣的讓人聯想起大蒜之類的菜名。藍衣少年名作霍風,其父霍知命是青葉城的城主,也是青葉城二大勢力之一—霍天殿的殿主。
寇帝的父親是青葉城‘寇府’之主寇辰,和霍知命相交菲淺,兩家人經常互相竄門,孩童時代天性簡單,一來二去這幾人就成了很鐵的哥們,直到現在。
寇宇虛長二人四歲,所以平日裏寇帝和霍風交往居多,二人的關係也就更緊密一些。
今天一早,霍風來寇家竄門找寇帝,兩兄弟在一起慢慢就聊起來了,霍風見寇帝面露憂慮,便追問其緣由,寇帝則回答是最近修鍊疲勞所故,霍風當即一拍大腿,猛地站起,道:“地瓜啊,今天霍爺就帶你放鬆心情,去外面好好瀟洒瀟洒去。”
一出寇府,霍風便拉着寇帝往集市走去,寇帝感到一絲疑惑,他本猜測胖子會帶他去醉雕樓大吃一頓,亦或是新開的朋萊賭館轉上一圈,運氣好還能賺得幾個道晶,可當看到霍風停在一家賣藝品的雜鋪內,舉着風箏與店主討價還價時,寇帝當真有些哭笑不得。
二人買好材料,出了集市,悠閑地向城外走去。
恰好,霍宇此刻悠悠走來,與二人遇個正着。
“小帝,阿風,你二人這是要去哪啊?”
寇帝揚了揚手中的風箏,便又邁步和胖子繼續趕路。在寇帝的意識中,在這個人人都忙個不停,恨不得把投胎的時間都用來修鍊的修真世界裏,恐怕也只有自己和胖子兩個閑人才會想着去放風箏,而自己這個哥哥雖然溫文睿雅受人喜愛,卻有些野心,顯然不是一路人。
“噢。”
“小帝你等等,走,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寇宇略一思索,便接着喊道。
寇帝、霍風二人一愣,寇宇此舉到有些超乎他們預料,不過說起來寇帝還是蠻開心點,霍風也不介意,二人同時點了點頭。
“哈哈。”
寇宇爽朗一笑,來到到二人的身邊,就這樣三人有說有笑到了青葉城外的小夕湖,在湖邊尋了一片草地,放起了風箏。
風箏有比賽才會過癮,三人又是少年好鬥的時期,便各自攜起手中的風箏,在芳草清風中欲要一爭高下。
一般而言,大陸上十歲以上的孩童才會開啟靈根,繼而步入修真生涯,十歲之前,孩子多會找個教師學習基礎知識。當然也不乏有一些特例,一些豪門巨擘會為門下弟子服用丹藥仙草率先開啟靈根,除此之外,如遠古家族部落流傳的強悍血脈也足以縮短孩童靈根開啟的時間,更傳聞有荒古體質可使嬰兒‘先天開靈’,其中差別之大可想而知。寇帝、霍風自然不屬於這些特例,所以童年才有更多的時間像平凡孩童一般玩耍,放風箏便是其中經常玩的遊戲之一。
二人自詡是放風箏界的行家裏手,今天卻碰到了勁敵。這個在寇帝印象中,只放過兩次風箏的哥哥,竟乘風破浪,以一當二之餘還數次斬殺自己和胖子二人的風箏。
“士可忍胖子不可忍!”霍風看着已經過來的黃色風箏,怒聲憤慨道。同時轉頭看了寇帝一眼。
寇帝向胖子眨了一下眼睛,示意已經意會,手卻更加用力地握緊風箏絞盤,眼神中流露出興奮的色彩。
“哈哈,你們跑不掉了。”寇宇爽朗地笑着,已經笑着衝到了二人的面前。
天空中,黃色風箏霸道地凌駕在藍天中,傲然俯視着底下的黑白兩支風箏。只要黃色風箏突然下降,黑白兩個風箏必有一支風箏因被割斷細線而墜落。
“我們本來就沒準備跑。”寇帝說道。
“喔,這樣啊,那我攻擊了。”寇宇開始邊跑邊用力向下拽拉着風箏。
“動手!”
沒有絲毫猶豫,彷佛是心神相通一樣,寇帝、霍風二人幾乎在同一時刻再次奔跑出去,只不過霍風拉着風箏向後退,寇帝則為了躲避天空中追過來的黃色風箏,拉着黑色風箏向前奔跑着。
黃色風箏沒有理會向後離去的白色風箏,緊盯着黑色風箏緊追不捨。
“小帝,這次你就認命吧。”
幾息過後,那支黃色風箏已經快追上了黑色風箏。
“就是現在!”
寇帝快速鬆開手,猛拉着線,往下避開那支黃色風箏。接着側過手臂,一陣急速的抖動過後,黑色風箏逆時針劃出了一個半圓,突然出現在了黃色風箏的上方。
另一邊,霍風也已經將風箏升高了不少,此刻他再次往回奔來。黃色風箏轉眼就被黑白兩隻風箏夾在了中間。
“糟糕!”
場中風雲突變,剛剛還得勢的黃色風箏,漸漸被黑白兩支風箏夾在了一起。寇宇暗道不妙,操縱着黃色風箏倉惶的向上攀升,只可惜為時已晚。
寇帝、霍風猛地向下拉線,黑白兩支風箏朝着各自的方向直墜而下。
“蹦。”
黃色風箏的線被割黑白兩隻風箏斷成三截,緊接着,黃色風箏失去了控制,搖搖晃晃的跌落下來。
"哈哈哈哈。”
寧靜的清風中,霍風笑成了一朵向日葵。
“死胖子,你還笑!”
卻是寇宇一頭黑線,裝作狠狠道。
寇帝則攤了攤了雙手,示意與自己無關。
忽然,三個少年相望一笑,純凈的笑聲似泯滅了恩怨情仇,穿透過空氣的縫隙,在藍天中久久迴響。
寇帝三人找了一棵大樹,在樹下睡躺着休息。陽光篩過樹葉,傾注了一地的碎影流光。
一個扎着整齊的馬尾辮,腳蹬紅色小馬靴,身着綠色衣裳的少女走到了三人的面前。少女年紀十六七左右,玉臉還帶有幾許青澀,她雙手插腰,粉臉氣嘟嘟地衝著睡在草地上一動不動的三人,道:“大哥、二哥,天都黑了,你兩還有興緻在這玩,娘親叫你們快回去吃飯。”
“哎,小妹啊,這太陽還沒下山呢,不急不急。”寇宇道。
寇帝點點頭,道:“大哥說的極對,何況吃早了對也腸胃不好。”
這少女正是寇帝的妹妹寇婉兒,見自己的兩位哥哥對自己的話不為所動,心中有些氣惱,卻又不好說什麼。恰好霍風這時從草地上仰起了上半身,沖寇婉兒笑道:“他們不吃,我跟你去吧,正好好久沒見寇叔和蘇姨了,我給他們打聲招呼。”
寇帝寇宇在一旁唏噓不已。
寇婉兒踢了霍風大腿一腳,嬌喝道:“一定是你,不去修鍊,帶大哥二哥到這放風箏。”
“天地良心吶。”
霍風突然站起身來,撒腿就跑。
“哈哈哈....”
悠揚的笑聲迎風響起,在天地間怡然飄蕩,遠方,兩隻風箏還在踽踽而行,向心中的藍天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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