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縣城風波(二)

第三章 縣城風波(二)

?劉備與劉恪兄弟二個別了簡家母子后,劉備皺眉道:“十一弟,我們得趕快回去。毛四這等小人,睚眥必報,若是帶人來堵咱兄弟二個,大為不妙。”

劉恪聽了,小臉煞白,他早就聽說過毛四等人的“赫赫凶名”。不過右手扶了扶腰間的強弓與箭囊,卻又把膽一壯,犟聲道:“五哥,怕他怎的?他若來了,須讓他知道咱們兄弟也不是吃素的。”話雖如此,腳下卻不由自主的加快往城外走去。

劉備苦笑道:“怕是不怕,真到萬不得已時,大不了拼個你死我活罷了。只是和這等腌臢潑皮搏命,值得什麼?走罷,早些回去,家裏大人還在等着我們呢。”

兄弟二個一時沉默無語,只有腳步踏踏聲迴響在青石板上。眼看再轉一個街角便到了北門。二人正欲鬆口氣,旁邊巷口處斜刺刺衝出一伙人來。一色青衣短打,衣襟鬆散,褲管高綰,腳踏芒鞋。當先一人,身高七尺有餘,四十許年紀,眉似掃帚,眼如銅鈴。闊口獅鼻,頜下黑須飄舞,雙目顧盼之間精光四射,虎虎生威。劉備認得此人,正是那伙潑皮之首涿縣一霸花二郎,在涿郡地面上也頗有名氣,人送渾號花太歲。那方才跑得比兔子還快的毛四正尾隨於其後,亦步亦趨,搖頭擺尾。

劉備與劉恪互望一眼,心知還是被毛四這潑賊給攆上了。劉恪把手一摸腰間,劉備使個眼色,低聲道:“稍安勿燥,見機行事。”

那花太歲人未近,聲先至:“劉皇孫,往哪裏去?”那伙潑皮聽得“劉皇孫”三字,不由哄聲大笑,那毛四也是眯眼咧嘴,樂不可吱。一伙人笑得東倒西歪,口中兀自念叨着劉皇孫,還有人甚至放聲在叫罵,言語不堪入耳。

劉備劉恪聽罷,一股無名怒火自胸腹中冒起,不由雙拳緊握,死死盯住花二郎等人。涿縣無人不知,樓桑劉家乃大漢中山靖王劉勝之苗裔。只是大漢承祀數百年,劉氏皇族遍地開花,龍子鳳孫多如牛毛一抓一大把,宗室之後早就不值錢了。更何況樓桑劉氏這早早就破敗下來的一脈了。

數百年風雲變幻,自從漢世祖光武皇帝劉秀定鼎洛陽以來,這皇家嫡系便成了當年的長沙定王劉發一脈。昔年的王侯早被風吹雨打去,從高祖皇帝開國以來的宗室享爵至今的寥寥無幾。如今放眼天下,劉姓王侯多是光武帝的子孫。樓桑劉家耕讀傳家至如今,憑的是自己的努力。早就不把這勞什子皇族苗裔,宗室後人當回事了。

只是自己不當一回事,卻並不意味着便能容忍其他人便可以指手畫腳。此時花二郎等人不但嘲諷蔑視,還居然敢謾罵侮辱。真是孰不可忍也。此時,劉備心中三屍神暴跳,暗罵道:好賊子,竟敢辱我,必不與爾等罷休!

劉備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無名業火,此時不宜動怒,把十一郎安全帶回家才是正經。用身體微不可察的碰了碰弟弟,而後寒聲道:“花二,還請慎言,不然我往縣令處告上一狀,少不得要治你個妄言之罪!”

花二郎歪着頭一陣大笑,拿眼睛上下反覆的看了看劉備,怪笑道:“哦,我好怕啊!怎麼不說治我個大不敬呢?哈哈,宗正寺譜諜上名字都沒了的人,說幾句怎麼啦?“話雖如此,卻是回頭止住了一班潑皮的起鬨。

”劉備!我等兄弟自個在涿縣快活,往日也不曾招惹過你,你卻幾次三番壞了我兄弟吃飯的飯碗,不要以為仗着你叔父的名頭,便沒人治得了你!你今日不給我個交待,便讓你兄弟二人出不了這涿縣城!”

花二郎聲色俱厲的說完,不待劉備回話,便把手往後招了招,那毛四便走上前來,花二郎又陰陽怪氣的道:“樓桑劉家,不好惹啊。不過,你不是劉子敬,涿縣的事情卻還輪不到你插手。這樣,我也不以大欺小,免得傳出去,江湖上名聲不好聽。事情是你和毛四的事,你和毛四商量着辦。我等只是來幫毛四做個見證,免得自家兄弟受了委屈。”說罷又回頭笑道:“兄弟們,是也不是?”

諸多潑皮七嘴八舌笑着回答:“是極是極!”“聽大哥的,我們就看個熱鬧!“”決不能讓毛四兄弟受委屈!“話雖如此,諸人卻隱隱圍了個圓,把劉家兄弟圍在中間。意思很明顯,毛四不滿意,後果很嚴重。

毛四趾高氣揚的走上前,叉腰戟指喝道:“劉備!大家都是涿人,抬頭不見低頭見,我也不欺負你們兄弟二個。就二條,一是賠償爺的損失,且從今往後,不得再多管你家毛四爺的閑事。二是你好幾次壞了四爺的事兒,今兒個你們兄弟倆就給毛四爺磕頭賠個罪。這事兒就一筆勾銷,算過去啦!否則,嘿嘿!”毛四忽地不語,只冷笑兩聲,便雙手抱胸抬頭望天。

話音方落,早就捱不住的劉恪一跳三尺高,正欲動手,卻被劉備一把扯住。劉備胸中怒火騰騰,寒聲道:“毛四,按說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咱倆井水不犯河水。可劉某見不得人作惡,我劉備未看見便罷了,既然見了,便要伸手管一管!便是好要你得知,這世上,路不平,有人鏟!”

毛四聽了勃然大怒,跳腳大罵:“我呸!你以為你是誰啊?你是哪根蔥啊?郡守都尉都懶得管爺的事,輪得到你這黃口小兒管?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弟兄們,給我上!打了再說!”

話音方落,只見劉備一聲怒吼:“入你娘!”便見一塊黑乎乎的物事往面門砸來。毛四聽得風聲惡,急把頭一偏。再往地上一看,原來是一包草藥。方回過神來,腹上便中了一拳,卻是被劉備闊步搶入懷中來。這一拳挾着一股滔天怒火,勢大力沉,打得毛四腹痛如絞,苦膽都快破了,只把身子如蝦一般彎着,全身再無一點氣力,被劉備揪住衣襟往前面巷口直推了進去。身後劉恪把腰間箭矢撥出,一手持弓一手舞箭不管不顧的亂砸亂捅。那班潑皮赤手空拳,口中呼喝得兇惡,卻也不敢掠箭矢之鋒。就這樣眼睜睜見得劉備兄弟二個劫了毛四入了巷口。

花二郎氣得滿面鐵青。原來以為十數人對付二個黃口小兒只是輕而易舉,又是光天化日之下不好明火執仗,便沒帶傢伙。誰曾想眾目睽睽之下,被劉家兄弟劫了毛四沖了出去。真正是小小陰溝裏面翻了船,終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若劉家兄弟今日走脫,日後傳到江湖上去成了笑話,他以後如何在涿縣立足?

花二郎當下怪叫一聲,怒罵道:“都給老子上!抓住這二個小兔崽子!爺要扒了他們的皮!”一眾潑皮呼喝着一涌而上。

劉備揪住毛四在前面埋頭狂奔,劉恪一手舞箭,一手把巷子中堆放的雜物,都用弓挑翻在地。好阻擋後面追兵的腳步。可惜潑皮甚眾,擋了一個,另一個又衝上前來。兄弟二人畢竟年幼,體力不足。後面潑皮漸漸近了,劉恪大呼:“五哥,事急,如何?”

劉備正自發急,把眼一掃,卻見前方左側放着一排青竹篙,下有一大漢在揮刀破篾,旁邊還有幾個新編織好的籮筐。劉備大喜,在毛四太陽穴處輕輕一拳擊暈,把他一把擲於地上。搶步上前,拖了根竹篙,迴轉身來,笑道:“十一弟,得救矣!把竹篙都扔出去,自己留一根,等會撐篙上牆逃出去。”當下不待劉恪回言,便把手中竹篙一抖,舞個架式,左右一撥,使個纏字訣,便有二個潑皮唉呀倒地。然後往後一收,又猛地往前一紮,恰似潛龍出水一般疾點一人胸口,那潑皮胸口被竹篙一擊,發出“嘣”的一聲悶響,胸骨只怕是裂了,臉現痛苦之色,搖搖晃晃的倒了下去。

劉恪於其後,把靠牆一排竹篙,一根一根往前猛擲。一眾潑皮跳躍躲閃狼狽不堪。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花二郎在後面見了,心下暗驚:那劉備小小年紀看來卻是得了劉恭真傳。當下也懶得去細想,今天哪怕是天塌下來也不能弱了自己氣勢,丟了場面。於是便把腳一勾地上,挑了根竹篙在手,便沖了上來。手舞竹篙,往劉備手中竹篙攔空敲去。

“咚”的一聲響,劉備接過花二郎一擊,虎口震得發麻。心知不妙,這花二郎氣血正壯,自己敵不過。當下便大喝一聲,把竹篙高高舉起,劈頭劈腦的往花二郎身上砸去。劉恪見得自家哥哥招招搶攻,卻是知道一旦五哥力衰,便是兄弟二人受擒之時。心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當下便倒拖竹篙,疾走幾步,把竹篙往牆邊用力一紮,猿臂往下一壓,腰部順勁一彈,便輕輕躍上高牆,再幾個縱跳,便不見了人影。下面潑皮見了,發聲鼓噪:“走脫了一個!走脫了一個!”

劉備耳聽得真切,心下大喜,又是幾招玩命搶攻,把花二郎逼退幾步,而後疾退到牆邊,竹篙輕輕一點,便上了牆。扔出一串錢給牆邊嚇呆了的破篾大漢,對花二郎一拱手道:“花太歲,後會有期,勿送!”而後哈哈一樂,在屋頂上蹦跳着消失不見。

花二郎大怒,疾沖至牆根,把竹篙也依樣划葫蘆般往地上一撐,可惜龐大的身軀彈至半空,便掉了下來。只能眼睜睜看着劉備背影消失不見。

花二郎回過神來,卻見毛四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二個罪魁禍首卻逃之夭夭,不由怒髮衝冠。咬牙切齒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想着今日自己被二個小輩戲弄,心中惱恨難平,倒拖了毛四,又一腳踢翻了那竹篙的主人,劈手奪過劉備扔下的一串錢。率了眾人,逕自去了。

留下小巷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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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皇劉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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