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西福蘭克島的淪陷無疑使駐守福蘭克群島的英軍部隊處於一種尷尬的境地，總指揮伯尼海軍中將為此憂心忡忡。
由於戰區制海權早已為敵軍奪取，自己只能坐視敵軍的行動而束手無策，眼睜睜地看着他們一步一步地削弱己方實力。如果不是福蘭克群島地處要衝，是南大西洋的惟一屏障；如果不是上司傑利科將軍一再告戒自己必須死守這裏的話，也許自己早已率領部隊撤離這裏。現在，自己這邊只能依靠要塞炮頻繁而密集的射擊來壓制敵軍駐泊於附近海域的軍艦，但這並非長久之計，只要炮聲一響，火光一閃，己方陣地便會毫無保留地暴露在敵軍觀察哨的監視之下，馬上就會遭到敵人海軍重炮的一頓狂轟濫炸，那些猶如飢餓的吸血鬼一樣的觀察哨時刻緊盯着自己這邊，好像不願意放過每一個進入他們視界的獵物。更為嚴重的是，據斯卡帕弗洛傳來的消息，皇家海軍特遣艦隊在返航途中遭受德國戰艦與潛艇聯合打擊，損失很大，援軍似乎將無法按時抵達福蘭克群島。
苦澀的滋味湧上了伯尼的心頭，幾天前皇家海軍在北海大捷所帶來的激情早已逐漸消退，儘管自己堅信援軍會來，但重新籌備增援部隊與橫跨大西洋也絕不是兩三天就能完成的，這都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可是，眼前福蘭克群島的實際情況卻不容多等了……
伯尼輕輕擰了擰鼻樑，徹夜勞頓使他自己有些疲睏了，但他依然不願意去休息，這裏的情況使得他只能在咬牙堅持着，皺眉坐在椅子上的他考慮了一會兒，然後抬頭向外喊道：“羅德中尉……”
很快，一名中尉軍官便輕輕推門走了進來，接着，對上司敬了一個禮：“將軍！”
“你馬上通知溫圖爾艦長、斯摩利特上校以及約翰遜中校到我這來，越快越好！”
“是，將軍，我馬上去辦！”
過了一段時間，羅德中尉回來了，他站在辦公室的門口輕輕敲了幾下敞開的門，報告道：“將軍，溫圖爾艦長、斯摩利特上校和約翰遜中校到！”
“請他們趕快進來！”
四人剛剛在辦公室里坐定，伯尼便開門見山地說道：“各位，我們丟了制海權，丟了西福蘭克島，能夠留下來的已經不多了，作為大英帝國國王陛下最忠誠的部隊，你們有什麼好主意嗎？”
“我巡視過各陣地，情況很不好。”一旁的斯摩利特上校搖着頭說道，“敵人的艦炮不斷轟擊我們的陣地，儘管傷亡很低，但卻給士兵們帶來了難以想像的壓力，他們的情緒很不穩定。”說著，他抬眼四望，見到跟前的同僚大多面帶不以為然的神色，只好又解釋道，“儘管他們大多都待在防彈掩體裏，沒有受到多少傷害，但你們可以想像一下，在可怕的炮彈呼嘯聲與爆炸聲中，置身一個漆黑而可怕的角落之內，誰也無法知道什麼時候會有某一發巨型炮彈直接命中，自己突然被炸成碎片或是被深埋地底。這對士兵們幾乎是一種可怕的折磨，非常可怕！”
伯尼點頭說道：“斯摩利特上校，士兵們的遭遇我能理解，但畢竟這是一種自我保護方式，我們不可能用自己的血肉身軀去抵擋敵人的炮彈。所以，我希望您及約翰遜中校能夠盡量多做一些工作，以保證島上部隊的士氣不受影響。”
“士兵們如今都已知道西福蘭克島失守，士氣十分低迷，眼前惟一能做的，就是最好利用我們所僅有的優勢，擊沉幾艘敵艦或是設法奪回西福蘭克島。”約翰遜中校接著說道。
伯尼無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最後攤開雙手，說道：“我也希望能夠收復西福蘭克島，至少有它存在，福蘭克群島便永遠不會丟失，但我無能為力，事實上，守衛東福蘭克島就已經讓我們的部隊倍感吃力，而且，我們手頭上根本沒有任何可實施運載的交通工具，試想我們如何奪回西福蘭克島呢？”
“約翰遜中校，您的建議並不現實！就算兵力充足，我們也將無所作為。停泊於海上的敵艦絕對不是擺設，只怕我們的部隊還未靠近西福蘭克島，便已經被他們全部殲滅於海上。另外，除非敵艦主動上前挑釁，否則，僅憑目前要塞炮遠距離射擊根本無濟於事，它們厚實的裝甲足以保護敵人安然無恙。況且，這幾天我們已經吃足了敵人重型艦炮的苦頭，因此，在未真正決戰之前，過多暴露要塞炮陣地於事無補！”溫圖爾沉聲說道，在他看來，與游弋於海上的重型戰列艦進行炮戰是愚蠢的，它們的重火力與重裝甲絕對會是岸上炮兵的噩夢。
見到討論毫無進展，斯摩利特上校只好轉變了話題，“伯尼將軍，國內有什麼指示嗎？或者援軍到底什麼時候能到達？”
這是大夥都急於知道且關心的問題，辦公室里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到了伯尼身上。擔憂的神色在他眼中一閃而過，他咬牙說道：“各位，所有的準備都需要時間，我們必須耐心等待，會有結果的。而國內給這裏的命令依然不變，我們必須死守福蘭克群島，不能撤退！”
儘管心中有些失落，但斯摩利特依舊不死心地問道：“難道就沒有期限嗎？”
面對下屬近似渴望的眼神，伯尼迅速轉過臉去，望着窗外的景色，黯然的說道：“很遺憾，斯摩利特上校，我知道目前福蘭克群島的糟糕狀況，也許我們堅守不了多久，但我卻無法左右歐洲局勢的發展，我也不知道援軍何時會到。”
“伯尼將軍，是歐洲又發生什麼大事了嗎？”敏感的斯摩利特從上司的話里聽出了一些問題，迅速問道。
伯尼眼睛直直地盯着對方，良久才長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在隱瞞什麼了，“是的，我們的皇家海軍出現了一點意外，傑利科將軍的艦隊在返航途中遭到德國公海艦隊蓄意已久的伏擊，損失很大。”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被這句話驚呆了，顯然，他們一時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猛然聽到這個消息，斯摩利特的心情簡直糟透了，他覺得上司這個玩笑開得有點大了，“不是說皇家海軍轟炸機部隊成功重創了多艘德**艦嗎？為什麼會這樣呢？”
“德國公海艦隊第一、第三戰列艦隊在我們的飛機轟炸之前便已經離開了威廉港，很不幸，與傑利科將軍的艦隊遭遇了。”伯尼慢慢轉過臉來，接著說道：“那些該死的德國潛艇利用皇家海軍對付德國艦隊時乘機實施突襲，重創了皇家海軍一艘主力艦，並與他們的軍艦一舉擊沉了我方的一艘主力艦與二艘航空巡洋艦。”
溫圖爾沉吟片刻，對着神色黯然的上司說道：“伯尼將軍，如果援軍不能按時抵達福蘭克群島的話，第一戰列艦隊在此處便將毫無意義。我建議最好儘快將艦隊全部轉移出去，否則，一旦敵人從海上真正實施攻擊，這裏的所有軍艦都難逃敵人遠程炮火的覆蓋！”
“不，溫圖爾艦長，這不可能！”當斯摩利特聽到這句話時，頓時激動得直搖着雙手，“部隊的士氣已經所剩無幾，如果戰列艦隊再撤離這裏，所有士兵都會崩潰的。”
“斯摩利特上校，您能夠保證敵人的攻擊不會傷害到港內的戰艦嗎？”說著，溫圖爾轉身對伯尼欠欠身子，“伯尼將軍，請讓艦隊撤離這裏吧，不能再擴大無謂的傷亡了。”
縱橫世界的英國戰列艦隊淪為德國人曾經擔當的角色，成為南大西洋上的存在艦隊，對此伯尼早已感到厭煩，他也時刻都在盼望着戰爭局勢能夠好轉，以便使自己有所作為，但現實的無奈卻使得他必須認真去面對。他緩緩說道：“溫圖爾艦長，您有把握讓艦隊安全撤離這裏嗎？您必須明白，敵人有兩倍於我的海上兵力在封鎖着外面的航道，不論是在火力還是速度方面，我們都遠非敵手。”
“現在，除了儘力突破敵人的海上封鎖外，我們已別無選擇。否則，就等待完蛋！”
溫圖爾的回答根本無法令伯尼滿意，而且皇家海軍的命令是必須堅守福蘭克群島，所以他只好轉身用殷切的目光望着一旁的陸軍上校，“斯摩利特上校，您還有什麼建議嗎？”在見到對方搖頭后，他終於掩飾不住內心的沮喪與失望，無力地揮揮手，“那麼，溫圖爾艦長，您去準備吧，我會儘快給您答覆的。”
與此同時，日德派遣軍方面沒有在距勝利一步之遙的地方鬆懈，他們仍在加強進攻力量。西福蘭克島上遍地是殘牆斷壁與七零八落的防守設施，鈴木大佐命令陸軍第一四七聯隊清掃戰場，以供己方繼續使用。當天下午，海軍陸戰隊第四、第六大隊被調離該島，向南喬治亞群島一線集結，負責提供海上火力的四艘中**艦也同時被派往該區域。次日，日軍在海軍重炮的掩護下，向英軍陣地發起強攻，毫不費力地佔領了該島嶼群。二天後，日軍又輕取南桑德韋奇群島，勝利似乎在望了。
周邊島嶼群相繼落入敵手，令英軍本不寬裕的兵力大為衰減，這一不利態勢極有可能導致福蘭克群島的徹底失守，英國皇家海軍的救援仍未到達，處於極度焦慮中的伯尼只好再次向皇家海軍發出了求救電報。當然，作為一名海軍宿將，他也並沒有打算就此束手待斃，在與部下一番緊張壓抑的商討之後，他決定當夜發動反擊。
十七日晚，趁着夜色的掩護，英艦“伊麗莎白女王”號與“伊林”號秘密出航，小心避開敵艦封鎖海域，悄悄逼近西福蘭克島，還沒等島上日軍部隊反應過來，雨點般的炮彈便已在岸上炸開了花，熊熊火焰衝天而起，沒過多久，一些剛剛修復的設施相繼被炮火摧毀。接着，二艘英艦又對西福蘭克島進行了兩次震天動地的轟擊，炮擊后立即迅速返航。
當西福蘭克島遇襲的消息傳到關文炳乙的耳朵里時，已是一個小時之後了，他頓時大發雷霆：“簡直令人難以置信，英國人竟然在帝國海軍的眼皮子底下發動襲擊！這是對帝國海軍的公然蔑視，是蔑視……”在歇斯底里發作了一陣子，他覺得還不足以消除自己的心頭之恨，於是又大聲喊道：“田中君，你馬上與山下艦長聯繫，告訴他，從明天開始，必須對英國人實施最猛烈的攻擊！”
惱怒之下的關文炳乙開始對東福蘭克島瘋狂報復，十八日，天剛發亮，他便率領麾下五艘戰列艦“扶桑”號、“富士”號、“筑波”號、“生駒”號和“息吹”號氣勢洶洶地出現在東福蘭克島海面附近，在一聲令下后，數十門大口徑艦炮齊齊怒吼，接踵而來的炮彈在斯坦利港內激起了滔天巨浪。次日下午，中國戰列艦“漢高祖”號、“漢武帝”號、“唐太宗”號與“明成祖”號，德國戰列巡洋艦“德弗林傑”號、“洛索”號及“馬爾脫克”號也相繼雲集東福蘭克島海域，配合日艦向英軍在福蘭克島群島的最後據點發起猛烈轟擊，聲響直震雲天。十九日，海面攻勢不斷加強，對海上軍艦威脅巨大的英軍索萊達炮台終於在轟然巨響中無奈地倒下，化為了一片廢墟。
港內的英軍艦隊由於缺乏足夠的掩護兵力，面對敵艦咄咄逼人的炮火一直束手無策，就連主力艦之一的“皇家主權”號也淪為了海面敵艦的靶船，被炸得失去了作戰能力。
“將軍，我能明白你的處境，但我也很為難，你也知道喬治首相的命令，你的部隊必須死守福蘭克島群島，不能撤退！”伯尼面無表情地望着桌面上關於海軍大臣巴爾福的回複電報，當所有希望都歸於破滅之後，他早已習慣了失望。他知道，眼前的惟一出路就是讓港內的軍艦馬上撤離這片令他名譽掃地的鬼地方。“除了撤退外，我已別無選擇！”他向巴爾福發出了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