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南大西洋一如往常般美麗平靜，格蘭德灣上空卻戰雲密佈，殺機重重。
中國南大西洋派遣艦隊的四艘戰列艦在海面上全都威風凜凜地擺開了陣勢。自從接到偵察機的報告以後，林震便加強附近的警戒，各艦也做好了戰鬥準備，就連盤旋在附近的幾架飛機也被收回各艦的機庫里，所有無關的艙門都被關閉，主炮塔上的鋼炮罩也皆被除下，四十門十三點八英寸主炮的炮口全都無一例外地森森指向了英德艦船可能出沒的方向。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單等敵人自投羅網了。
在“漢武帝”號艦橋上，林震時而用望遠鏡嚴密注視着前方的海域，時而低頭踱步，他顯得頗為激動。這時，漸漸地在他的耳邊響起了一句話：“一位指揮官最緊張的時候就是戰鬥即將打響的那一段時間，因為你所能做的都已做到了，你只能耐心等待。”年輕時的他並未完全理解這段話，而現在，他不由得深深敬佩老首長的智慧。
還好等待的時間並不長，一個小時后，英國前鋒艦隊在德國戰列巡洋艦編隊的引領下，浩浩蕩蕩地開進了伏擊海域。
在得到雷達室值班人員的彙報之後，林震抬手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二月十九日下午一時十五分，他的心慢慢平靜下來，果斷地向所有參戰的中國戰艦下達了命令：“出擊！”
頓時，附近的海面熱鬧了起來，一股股濃煙從各艦煙囪里相繼升上了天空，四艘“秦始皇”級戰列艦以十五節航速向東開拔。
萬斯畢的內心從未如此激動，如此興奮，他指揮着五艘德國戰列巡洋艦一步一步地將英國前鋒艦隊慢慢引入了預先選定好的海域，作為德國海軍將領，能夠參與並親自指揮一場戰列艦與戰列艦之間的會戰無疑是令人非常期待的。
他筆直地站在“麥卡森”號的甲板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後方，英**艦在視野里已經漸漸清晰了，他甚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沖在英軍陣列最前方的“反擊”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微微平復了內心的激動情緒之後，下令道：“奧康內爾中尉，命令全體戰艦轉向右舷作戰，全速迎擊英國艦隊。”
“早該這樣幹了！”副官奧康內爾中尉一直就站在上司身旁，也一直都在盯着後面緊追不捨的英國艦隊，無休止地逃跑使得他心中始終瞥着一股悶氣。聽到上司的命令，他暗自歡呼了一下，然後興奮地應道，“是，將軍！”
此刻，在德國艦隊裏，關於自己部隊正在布下陷阱，並準備聯合亞洲的一支海軍艦隊殲滅英國艦隊的小道消息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在休息室里、餐廳里，到處瀰漫著振奮的情緒。隨着“麥卡森”號發出戰鬥指令，一些還在輪班吃飯且議論着如何消滅敵人的官兵們紛紛湧出餐廳，興緻高昂地奔向戰鬥崗位。
整個德國戰列巡洋艦編隊將作戰隊形轉向右舷，五艘龐大的戰艦一齊做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斜切向一直高速撲來的英國前鋒艦隊。
十分鐘后，隨着一股烈焰衝出炮口，“麥卡森”號的主炮向英艦射出了震耳欲聾的第一批炮彈，尖銳的呼嘯聲攜帶着八發巨型炮彈向事先計算好的目標區飛速撲去。見到德艦開炮，遠處的英**艦上，大團的濃煙夾着火焰噴射而出，不甘示弱的英艦也開火了。
頓時，原本清晰的海面漸漸被硝煙所籠罩，雙方軍艦除了在偶爾的間隙里露一下面外，幾乎難以分辨。
“敵艦距離三萬一千碼！”當皮爾斯得到參謀人員的彙報后，緊緊皺起了雙眉，他顯得疑惑不解。
據他所知，英國皇家海軍十五英寸主炮的射程一般在三萬五千碼（32000m）左右，十三點五英寸主炮則在三萬一千碼左右，如果按照這種標準來推算，德艦“麥卡森”號的十三點八英寸主炮射程也最多就在三萬碼與三萬二千碼之間。而眾所周知，戰列艦主炮在最大射程內攻擊裝甲目標一般是無效的，它的威力甚至還不能穿透一艘普通巡洋艦的防護裝甲。更何況，此時大部分的德艦還未全部進入各自主炮射程之內。
“對方到底想幹什麼呢？”皮爾斯緊盯着迎面撲來的德艦，喃喃自語着。當然，面對德艦的如此挑釁，事關英國皇家海軍的聲譽，於情於理，他都不能坐視不管。更不要說，大口徑艦炮是致勝關鍵，一直都是他所推崇並嚴格遵循的準則。“既然如此，那麼，就來吧！”他抬頭望了四周自己的軍艦一眼，狠狠地說道。
在他看來，自己這邊已有二艘軍艦的火力可以全部投入戰鬥，它們分別是“反擊”號（主炮口徑十五英寸）和“猛虎”號（主炮口徑十三點五英寸），而德艦一方卻僅有“麥卡森”號一艘，相比之下，己方是絕對穩操勝券。如果能夠在對方火力全部投入戰鬥之前，重創一下對方的“麥卡森”號，那麼，自己甚至不用等伯尼的艦隊來收拾殘局，就完全可以徹底吃掉眼前的德軍艦隊。這或許將是一個完美的結局，他有些飄飄然了。
德艦“麥卡森”號仍在不斷攻擊，而英艦“反擊”號與“猛虎”號也在頻頻反擊，炮彈在空中來回穿梭着，三艘軍艦兩旁的水柱是越來越密集。
在這場遠距離炮擊中，“麥卡森”號顯然無法與幾乎是自己兩倍火力的英艦相比，“轟隆”一聲巨響，一發碩大無朋的炮彈正好命中了它的上層甲板，在長形炮台附近的一座五點九英寸副炮塔立刻被砸成了一堆廢鐵，大火在肆意地燃燒着，濃煙形成了一股厚厚的煙柱。
“信號發出去了嗎？”旗艦的中彈使得萬斯畢沸騰的熱血有些凝固了，他已有所警醒。
“已經發出去了，他們或許正在加緊趕來！”副官奧康內爾中尉依然站在他的身旁。
萬斯畢冷靜地環顧了四周一眼，受射程所限，現在各艦還無法全部投入戰鬥，尤其是還處於隊列最後邊的“黑登伯格”號與“馬爾脫克”號，它們的主炮僅有十一英寸，在短時間內，等於已經基本喪失了戰鬥力。他意識到要改變戰術，然而，很快又被他自己否決了，為了誘使英艦上當，使得假象做得更逼真些，他仍然選擇了繼續保持攻擊姿態。
“轟隆！”一發炮彈又擊中了“麥卡森”號，所幸德國戰列巡洋艦優良的裝甲防護髮揮了作用，英軍的穿甲彈由於是遠距離射擊，面對厚實的裝甲，它顯得無能為力，炮彈剛接觸到堅厚的裝甲帶便被彈落在水中爆炸了。
就在此時，德艦“德弗林傑”號和“洛索”號前來支援了，因為受到距離限制，它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旗艦中彈而鞭長莫及，二艦的艦長只有拚命催促水兵加快航速。於是，當二艘德艦剛剛進入十二英寸艦炮射程，便迫不及待地開火了。
然而，未等萬斯畢暗中鬆一口氣，遠處的另外四艘英國戰列巡洋艦“澳大利亞”號、“新西蘭”號、“不可控制”號與“不知疲憊”號也紛紛開火，密集的火力一下子便傾瀉到了“麥卡森”號頭上。只短短几分鐘時間，便有數發十二英寸炮彈命中了它，雖然只給它厚實的裝甲帶造成了一些輕微的損傷，但卻也令萬斯畢頗為惱火。
接着，“黑登伯格”號與“馬爾脫克”號也相繼進入炮擊陣列，紛紛用火力支援自己的旗艦，戰鬥就此進入了白熱化，密集的炮彈在海面上激起了衝天水柱。
隨着時間的推移，皮爾斯的艦隊一點點地向萬斯畢接近，炮火的準確度和命中率明顯又提高了不少，“反擊”號絲毫沒有停止射擊的跡象，“麥卡森”號的裝甲有些吃不消了，被對方的炮彈不斷擊中，大口徑炮彈爆炸產生的強大氣浪使得整艘戰艦都劇烈地抖動起來。
戰艦頻頻受損，一些前不久還士氣高昂的士兵們有些恐慌了。我們的增援部隊在哪裏？他們互相追問着，在沒有得到準確答覆后，躁動的情緒頓時蔓延開來。還好，有盡職的軍官們在安撫着，在狂叫着保持鎮靜，否則，“麥卡森”號便無法繼續戰鬥下去了。
而此刻，艦橋上的萬斯畢並不知道下邊發生的一切，也沒有人向他報告任何情況，他依然鎮定自若地審視着整個戰鬥場面：前方，敵人的軍艦上不時冒起滾滾濃煙，那是自己艦隊的傑作，而後方，前來支援的那支亞洲艦隊應該也正在加速趕來，儘管“麥卡森”號目前處於劣勢，但只要再堅持一段時間，那支亞洲艦隊便會趕到。到時，敵人便將陷入兩支艦隊的火力夾擊之中，只怕插翅難飛。當然，現在的關鍵問題是，必須迅速而徹底堵住敵人的後退之路，否則，所有的努力都會前功盡棄，而以後也就再難有機會下手了。
他不願放棄可能取勝的任何時機，於是，重申命令：“保持攻勢，繼續前進！”
同時，皮爾斯也在審視着戰場，當他看到己方艦隊的火力不斷在德**艦上炸出一團團黑煙后，頓時心花怒放。“發信號，讓各艦與追上來的敵艦保持火力接觸，把‘猛虎’號調過來，集中火力攻打敵旗艦，把它先給我打沉。”
二分鐘后，英國戰列巡洋艦“猛虎”號將炮口重新對準了“麥卡森”號進行齊射，萬斯畢的旗艦頓時又成了英軍火力焦點，鋪天蓋地的炮火令它連連中彈，艦體已被重磅炮彈轟炸得千瘡百孔。即使如此，萬斯畢也沒有選擇後退，他依然緊咬牙關地將自己這邊的火力傾瀉到敵人身上。
慘烈的廝殺仍在繼續，海面上充斥着發射葯產生的刺鼻氣體，令人窒息。
“麥卡森”號艦首的炮塔是一座裝有二門十三點八英寸主炮的大型炮塔，十英寸厚的鋼甲嚴密地保護着這座擁有超級火力的炮塔。又是一發炮彈被填進了炮膛，剛剛平息恐慌情緒的一名炮手緊緊抓着發火繩，等待着上司的開火命令。正在這時，“轟哧……”從“反擊”號上打來的一發十五英寸炮彈擊中了炮塔頂部，這發重達八百七十公斤的炮彈瞬間穿透了炮塔護甲，落入其中。隨着一陣轟然巨響，大火立即蔓延開來，團團黑煙從炮塔的破口處直衝雲霄。幸好，這艘德**艦在建造時採取了相對嚴格的發射葯保護措施，這才避免了一場艦毀人亡的厄運，但儘管如此，它還是有一半火力被間接影響了。
“麥卡森”號的火力驟減，而二艘英艦射來的炮彈卻仍然如冰雹般接連不斷，已經傷痕纍纍的它有一些頂不住了，艦體裝甲帶不斷被炮彈擊穿，洶湧的海水破洞而入，這艘才新近下水不到兩個月的三萬五千噸級德國戰列巡洋艦似乎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
“將軍，太危險了，您必須馬上離開這裏！”副官奧康內爾中尉扯了扯上司的衣綴，焦急萬分的說道，“我懇求您，轉移到‘德弗林傑’號，繼續指揮戰鬥！”
萬斯畢鐵青着臉，一言不發，對副官近似於哀求的語氣也同樣保持沉默。
奧康內爾中尉接着又向上司作了離開旗艦的最後請求，萬斯畢依舊沉默。最後無奈之下，他的副官只好迅速抬手叫來幾名附近的參謀人員，強拉硬扯下，他們一行人匆匆離開了已在劇烈搖擺的“麥卡森”號。幾分鐘后，他們登上了“德弗林傑”號戰艦，而此時的旗艦已經完全淹沒在了英軍的炮火之中。
與萬斯畢的沮喪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反擊”號上，皮爾斯卻顯得甚為愉快，望着濃煙滾滾且艦體已嚴重傾斜的德軍旗艦，他高興地對身邊人員說道：“立即向伯尼將軍發電，告訴他，我前鋒艦隊已成功擊毀敵旗艦，現正在加緊追殲其餘敵艦。為了英王陛下及皇家海軍的榮譽，我將決心戰鬥到底，直至全殲敵人艦隊！”
“太好了，敵人的旗艦沉沒了！”身旁的人員歡呼了起來。
長時間的轟炸使得“麥卡森”號終於堅持不住了，艦體在傾斜中慢慢下沉，只留下一些上層建築還在海面上毫無希望地冒着黑煙……
見到這一切，皮爾斯滿意地笑了，勝利又離自己近了一點，以六艘戰艦對付敵人的四艘戰艦，應付起來應該更為容易吧。他驕傲地抬目四望，只見自己老對手萬斯畢的將旗又重新飄蕩在另一艘德軍戰艦的桅杆上，於是，他立即下令：“讓‘反擊’號‘猛虎’號集中火力對付‘德弗林傑’號，‘新西蘭’號與‘澳大利亞’號負責攻打敵旗艦后側的‘洛索’號！”他決意要在敵人重新恢復士氣之前，再重創一下對手。
面對英軍猛烈的炮火，“德弗林傑”號上的萬斯畢意識到自己的失算將使艦隊面臨傾覆的局面，想再碰碰運氣的他依然不願就此退出戰鬥，他痛苦地望了後方一眼，那是“麥卡森”號曾經所在的位置，現在只餘下幾團煙霧與旋渦，它已經沉沒了。狠狠地吸口氣，他暫時緩和了心中的痛楚，“奧康內爾中尉，那支亞洲艦隊……”
這時，瞭望台上的觀測兵興奮地喊叫起來：“有艦隊，是亞洲艦隊，我們的援兵到了！”
萬斯畢連忙舉起望遠鏡，果然，一隊戰艦的桅杆出現在自己艦隊後方的水天相接之處。“你們終於來了！”他驚喜交加地喊道。
“將軍，是我們的援兵到了嗎？”由於缺乏遠望的器材，副官奧康內爾中尉根本看不清後邊的一切，他忍不住問道。
萬斯畢微微點了一下頭，算是回答，然後他的眼神便死死地緊盯着已經越來越近的英軍艦隊，良久，他才重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當然在其中還有一絲冷酷的味道。“命令各艦加速，沖向敵人，直接衝過去，務必攔住敵艦退路！”
在指令下達之後，德軍“德弗林傑”號新旗艦緊接着又升起了一排信號：“德皇陛下及德國海軍希望你們恪盡職守！”
“不知疲憊”號是一艘二萬五千噸的戰列巡洋艦，它曾經作為皇家海軍最新銳的戰艦參與了對德艦“哥奔”號的追擊戰，雖然最終還是讓對方逃到了君士坦丁堡港，但它還是在超過二萬碼的距離上使用艦炮一舉炸毀了達達尼爾海峽兩岸上土耳其人控制的兩個要塞，從而名聲大振。在今天的這場海戰中，它一直緊隨另一艘主力艦“不可控制”號身旁，與德艦“黑登伯格”號及“馬爾脫克”號糾纏不休。
見到敵人艦隊被己方火力打得焦頭爛額，艦長加迪上校不免笑意如潮，既為自己也為皇家海軍的強大感到由衷高興。然而，眼看着兩方艦隊交錯而過，“不知疲憊”號即將跟隨“不可控制”號戰艦進行轉向，以徹底堵死敵人西逃之路時，觀測兵的報告使得他的心一下子便提了起來：“前方發現一隊戰列艦，共四艘！”
加迪上校有些迷惑了，情報上不是說德軍戰列艦隊仍在德國港內並未出航嗎？這支突然冒出來的艦隊又是怎麼一回事呢？他帶着不解的眼神，迅速舉起瞭望遠鏡，“呼”地一聲，他暗地裏吁了口氣，德國艦隊沒有這種形狀的主桅杆，不是敵人的戰列艦！接着，他又皺起了雙眉：難道是阿根廷或是智利的海軍主力？他們出來幹什麼？而且他們什麼時候有了如此強勁的艦隊了……
“長官，‘反擊’號、‘猛虎’號及‘新西蘭’號已經完成了轉向，‘澳大利亞’號和‘不可控制’號也正在調整隊形，我們是否需要馬上進行轉向？”一名海軍軍官上前拉了拉上司。
既然不是德國戰艦，加迪上校也懶得理會了，現在還是先消滅敵人艦隊要緊，或許眼前的這支艦隊僅僅只是一些無知的南美國家向我們宣揚一下這裏是他們主權海域的一種行動吧，算了，還是讓皮爾斯將軍去操心這些吧！隨即，他點點頭，說道：“繼續轉向！把這裏的情況向皮爾斯將軍的‘反擊’號彙報，另外，讓觀測兵隨時注意對方艦隊的動向，嗯，只要他們沒有異常舉動，就不必刻意去理會它們！”
“不知疲憊”號馬上就向前方的旗艦打出了一排信號旗，但道道濃煙從“不知疲憊”號煙囪里滾滾而出，嚴重干擾了旗艦信號兵的視線，“反擊”號並沒有收到加迪上校的報告。直到整支艦隊完成轉向，“反擊”號的信號兵才看清了“不知疲憊”號發來的信號，然而，皮爾斯已經來不及了作出任何指示，因為同樣完成轉向的萬斯畢率領艦隊又殺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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