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十五

次日清晨,旭日東升,強烈的陽光射進閣樓的天窗,宇文樹學在床上翻滾了一下,似乎想躲開直射面龐的光線,但小小的閣樓間在陽光的照耀下連一塊陰影也沒有,他又能躲到哪裏去?宇文不甘心地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又煩躁地揉亂自己的頭髮。

玄罡趴在床邊,還沒有醒來,這兩日,大家都很疲憊,宇文輕輕地拍拍玄罡的頭。

赤腳踩在地板上,冰涼的感覺讓宇文精神一振,他漫步到房間正中,開始做一些簡單的活動。擴胸、扭腰、高抬腿……突然,宇文雙手中現出一柄青色的長槍,此槍長約兩米,通體透亮,那扁長的槍頭上還隱隱透出一些古怪的銘文。宇文目光注視着槍尖,手一抖,快速挽出一個槍花,緊接着,他單手握住槍尾,平胸掄出一個大圓,小小的閣樓間裏,竟可隱聞風雷之聲。宇文眼神銳利地側身而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身一槍扎向木床所靠的那面牆壁,他剛一落地,就聽見玄罡一聲慘吠,隨即,宇文撲通一聲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上。

“哎喲!”門邊傳來一聲清脆的驚呼,宇文一驚,顧不得屁股上的疼痛,翻身爬了起來。“啊呀!”門邊又響起一聲驚叫。

宇文這才看清,門邊站着的是顧青,她臉色緋紅地一扭頭,不敢看宇文這邊。宇文一低頭,自己只穿了一條平腳內褲,他忙不迭地從床邊木椅上抓過長褲,慌慌張張地往腿上套。

“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宇文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剛才摔一跤的窘態一定也被顧青看見了。

“我……誰叫你昨晚忘了關門?丟三落四的!”顧青憤憤然,隨即又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唉……剛才……踩到玄罡的尾巴了。”宇文已經穿好了褲子,正往身上穿襯衣。

“呵呵……”顧青忍不住笑彎了腰,清脆的聲音如一串被風撫弄的風鈴。她輕輕走進房間時,正看見宇文在房間正中活動身體,還沒來得及和他招呼,宇文手中就出現了那柄長槍。顧青好奇地接着看下去,直到宇文一跤跌在地板上,她才發出一聲驚呼。

“行了,你可以轉過來了。”宇文說。

顧青轉過身來,宇文紅着臉站在床邊,不停地撓着腦袋,玄罡還趴在床下,嘴裏直哼哼。

“唉……我始終不是個練武的料。”宇文自嘲着說,“師傅教我的槍術,總是偷懶不認真練習,現在才臨陣磨槍,讓你見笑了……”

顧青走到宇文身邊,好奇地看着他的手,“剛才那把長長的槍呢?怎麼突然又不見了?”

“哦……那是虛靈金槍,和虛靈火一樣,是五行之術中的一行。”宇文一邊解釋,一邊平攤着雙手,一瞬間,長槍又出現在他的手中。“別看這玩意外觀威猛,其實極其難使,因為這槍是虛靈,全無半點重量,簡直沒法用力。”

“虛靈金槍……破石岩,懼剛金……你是為了對付渾沌,才在這裏臨陣磨槍,練習槍術吧?”顧青背着手笑問道。

“嗯?你怎麼知道?”宇文一臉的驚訝。

“我昨晚在網上那個什麼獸靈譜上查到的,嘻嘻……”顧青有幾分得意。

“哼哼……當心好奇心害死人啦!”宇文板起臉教訓顧青。

“嗯?你怎麼口氣和你師傅一樣?”顧青詫異。

“啊?你又怎麼知道這是我師傅的口頭禪?”這次又輪到宇文發獃了。

“這個……這個就不能說了,你用不着知道。”顧青開始報復宇文樹學。

“不說就不說,你還沒說你幹嘛跑上來打攪我休息呢?”

“我……我晚上做噩夢了。”顧青終於想起自己跑到閣樓來的目的是什麼。

於是,顧青將自己連續三個晚上所做的噩夢詳詳細細地向宇文描述了一遍。宇文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待到顧青把話說完的時候,宇文臉色已經陰沉得可以滴下水來。顧青被宇文的模樣嚇住了,也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有哪裏不對。

“你的三個噩夢,應該是某個遊魂在干涉你的腦電波,不然不會這麼有目的性。她好像想暗示你什麼……”宇文的聲音很沉重。

“你是說……那個女鬼?”顧青顫聲說道。

“應該是她,但遊魂的力量是非常薄弱的,別說這裏距騰龍大廈有整整三十分鐘的車程,就是你躺在騰龍大廈一樓的大廳里,她要干涉你的腦電波也非常不容易。如果這是個能量被放大了的遊魂,那她的能力也已經超出我已知的範圍了……”宇文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接著說:“最近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大廈里隱藏的那隻渾沌身上,這傢伙屬性為木,隨便附身在某件傢具上就可以隱藏得很好,大廈里房間太多,我一直頭痛怎麼才能把它找出來,沒想到你這邊竟然還遇到一個力量異常強大的遊魂……加上那隻被我殺掉后又消失的猰狳,這座騰龍大廈,怎麼這麼邪門?”

“那……那我們該怎麼辦?是不是該報警?”顧青剛說完這句話,便想起被殺害的小張,報警……似乎並不是個好主意。

“現在情況好像還沒壞到極點,畢竟那遊魂並沒有對你造成什麼具體的傷害,據你所說,第一次遇到那遊魂時,你被嚇暈在電梯裏,我那天在電梯裏看見你躺在地上,除了眉心有點煞氣,也確實沒受什麼傷,它為什麼出來嚇暈了你就跑,也是我想不通的一件事情。”

“那麼……我們應該把重點放在渾沌身上吧?現在真正出來害人的,就是這渾沌了。”

“這渾沌也不簡單,師傅曾經說過,渾沌噬人,以口吞之。就是說,它吃人是像蛇那樣,一口吞掉獵物,而現在已經遇害的人,沒有哪一個是完整的,滿地碎肉,可不是渾沌的風格。”

“那你又怎麼能確定害人的就是渾沌呢?”顧青提出疑問。

“我親眼看見渾沌附身在你辦公室書架……”宇文說到這裏,猛地閉住了嘴。

顧青耳尖,完完整整地聽清了宇文的半截話。“你說渾沌是附在我辦公室的書架上?”

宇文表情有些僵硬,微張着嘴,卻說不出話來。

顧青冰雪聰明,略一思索,就已經猜到七七八八,她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

“我交給你的那串念珠,本來就是你的吧?”顧青輕聲問道。

宇文機械地點點頭。

兩行珠淚,緩緩地從顧青眼中流下。

原來這一切的起因,都應落在顧青的身上。

宇文與顧青第一次見面,顧青就請宇文修理窗鎖,當那扇深海藍的玻璃窗被宇文拉開,陽光照射在辦公室門邊的那架胡桃木書架上,便是刺激魔獸渾沌蘇醒的時刻,顧青和宇文同時聽見的那聲細微嘶叫,正是渾沌所發出的,當時顧青認為自己是幻聽,而宇文聽見之後立即發現渾沌元靈附身在書架上,但他沒有聲張,只在離開顧青辦公室時,悄悄用那串念珠鎮住了尚未完全復蘇的渾沌,只待夜深人靜時再來收拾它,誰知顧青的體質異於常人,不但看得見宇文留下的法珠,更在好奇心驅使下,用鑰匙將法珠撬了下來,鑄成大錯。深夜,渾沌出世,兩個保安就成了最初的犧牲品。

“沒錯,你師傅一點都沒有說錯……好奇心真的會害死人……”顧青抽泣着,“我只是用鑰匙輕輕撬了一下……那珠子就……”

宇文被顧青的眼淚弄得手足無措。他只得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柔和,細聲安慰着顧青:“這也不能怪你,你本來就什麼都不知道……”

宇文心中也在長嘆,這世上之事,真是造化弄人,自己那串定靈珠,恰恰屬性為金,顧青順手用金屬鑰匙去撬,加上她體內有強烈的精氣,正好兩性相斥,就破了他的定靈術,若顧青是用手去取或者其它什麼東西去撬,也斷然取不下法珠。自己一心想就此將這事隱瞞了,誰知道竟會說漏了嘴,一時間,宇文只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那渾沌在大樓里也不知道藏了多久,就算你不去使用那件辦公室,它也遲早會出來害人,說不定,那時我已經不在公司了,後果可能更嚴重,這事,真的不怪你。”宇文輕輕拍着顧青抖動的肩膀,看着顧青哭得難過,他心中也隱隱生疼。

過了好一會,顧青才慢慢止住抽泣,宇文遞給她一張紙巾,顧青卻猛地一抬頭,雙手將額前秀髮往耳後一攏,神色堅定地對宇文說:“這事是我造成的,我不能置身事外!我一定要跟你去捉住這怪物!”顧青淚痕未乾,一張俏臉梨花帶雨,兩隻大眼睛裏卻透出一股堅毅勇氣,宇文不由一呆。

“雖然我沒什麼本領,但我還能看見虛靈,渾沌的叫聲我也聽得見,如果能幫得上一點忙,也可以讓我安心一些,宇文,帶上我一起去吧!”顧青搖了搖宇文的衣袖。

“要幫忙併不一定要站在最前面,你有這心就好,你看,你現在不就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嗎?沒有你,我和玄罡都要露宿街頭了。”玄罡在一旁兩爪向前伸直趴在地上,宇文也趴在床上兩手向前伸直,兩個傢伙都做出一副可憐像,終於將顧青撲哧一聲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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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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