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以血洗血

第一章 以血洗血

男兒何不帶吳鉤!

那些鐵血的夢,每夜都在激蕩——

引子

2009年4月11日,滇西某地的山谷,一支考古小組正在進行發掘。

副組長唐甬穿着一件印着省考古隊字樣的工作服蹲在一個兩米見方的坑口的絞架旁,成串的汗水從他額頭上滾落到嘴邊,他順手用衣袖抹了一下,卻又將土沫擦在嘴上,只好苦着臉咂嘴。

“已經第三天了,要不是隊長老梁今天生病,也輪不到我到這裏守着坑口。”

唐甬嘟囔了一下,還是決定撐過這一天再說。

又一竹筐泥土從坑底被絞上來了,唐甬突然發現其中一部分顏色明顯比較淡。他小心地從框裏挑出一塊半個手掌大的土塊,放在鼻子前聞了聞,然後正要用舌頭去,忽又看見土塊里隱約有細小的軟體蟲。於是他把這土塊遞給身後的技術員老陳,“陳工,辛苦你鑒別一下。”

戴着高度眼鏡一臉學究氣的老陳接過土塊,二話不說就放進口中,眯起眼睛細細咀嚼起來,彷彿那是一塊美味的糕點。

除了負責搖絞架的民工看了發愣外,其他幾位身穿工作服的考古隊員紛紛圍攏過來,緊張地看着老陳的表情。

老陳像一位鑒賞陳年紅酒的品酒師,縮肩昂頭,微眯着雙目,全身如同雕塑般凝固不動,只有兩腮隨着口內的咀嚼慢慢鼓起又慢慢平復。

足足過了一分鐘,老陳突然睜開眼,雙目閃出光彩,他用手指着腳下的深坑,顧不得吐出口中的土沫,含糊不清的說:“就是這裏!就是這裏!”

現場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

唐甬也樂開了花,想不到老梁生病讓自己獨佔了這份功勞,他一拍老陳的肩膀:“這次回去給你記功。”

三個小時候后,坑底的出現了一座巨大的白色大理石門。

石門高度超過三米,門框周邊裝飾着帶有古藏地風格的大塊忍冬草圖案,彷彿一位沉默的老者,在歷經千百年的歲月侵蝕后,仍靜靜守護着身後的秘密。

唐甬和老陳仰視着巨大的石門。、

老陳慢慢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吐出,臉上的表情幸福而辛酸。他慢慢睜開眼,說:“唐隊長,這裏就是傳說中古格魔國的黃泉之門,我們終於找到它了。”

唐甬壓抑住內心的興奮,盡量平靜地點點頭。他覺得作為現在考古現場的最高領導,應該在下屬面前保持一定的矜持。

忽然唐甬注意到石門楣上刻着的一行古怪的文字,皺着眉說:“這上面寫的是什麼——不是梵文,好像是——”

老陳看了看說:“這是古吐火羅文,象雄文字的一種,內容是警告這裏是通往幽冥世界的入口,千萬不可進入,否則出現有巨大的——巨大的逆轉。”

唐甬說:“巨大的逆轉,什麼意思?”

老陳搖搖頭:“我也不明白,但是字面確實是這樣。”

唐甬一拍巴掌,“管它什麼,打開看看自然知道。”

像他們這樣經驗豐富的專業歷史考古人員,自然是不會被幾行文字嚇退的。半個小時候后,原本兩扇緊閉巨大石門之間已經被撬開一條足夠一人進入的空隙。

唐甬帶着全副裝備,正要帶頭走進石門。忽然又想起門楣上的警告語,猶豫了一下,回頭對老陳說:“陳工,你經驗豐富,還是你帶頭吧。”

老陳對這個機會自然求之不得,二話不說走進了石門。

看着老陳進入石門內,唐甬還是有點不放心,向老陳喊:“怎麼樣,情況正常吧?”

“一切正常!”

唐甬暗舒了口氣,直起腰向其它幾位考古隊員作了個類似於“眾兒郎給我沖”的豪邁揮手,也邁步走進石門中。

就在這一瞬間,天地間突然化成了一片刺目的白光,一團巨大的赤紅色雲朵從坑底騰起,筆直地沖向天空。

不知道過了多久……

當唐甬恢復知覺的時候,覺得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疼痛和疲倦。

他慢慢睜開眼左右環顧,發覺自己是孤零零地躺在一條小路上,四周芭蕉耶樹林立,一幅熱帶風光,而熟悉的考古隊同伴們卻都不知去向。

他努力撐起半個身子,高喊道:“陳工,老李,你們在哪裏?”

四周靜悄悄,只有風吹木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唐甬努力揉揉額角,明明記得自己剛剛走進古格魔國的遺址中,然後,然後就是莫名的爆炸,再然後——

他頭腦一陣陣發暈,加上身上又疼又累,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漸漸蘇醒過來。突然耳畔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腹上一痛,緊接着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泰山壓頂般壓在了身上。

唐甬本能的哼一聲,努力用手將身上的東西推開,翻身坐起。

壓在他身上的是個中年漢子,五短身材,身上穿着白褂子,看樣子是個伙房大師傅。只見他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嘴唇發紫,躺在地上渾身抽搐,兩隻手按着一塊綁在腰間的毛巾,毛巾上茶杯大的一塊血斑。看樣子是身負重傷踉蹌趕路,然後一腳踩在唐甬身上,終於不支倒地。

唐甬忍痛湊上去問:“朋友,你還好么?”

這人聽到他說話,像打了強心針一樣,緩緩睜開眼,看了他幾眼,說:“你是中國人?”

唐甬說:“是的。”

這人撐起半個身子,仔細看看唐甬,又問:“請問你姓名?哪裏人士?”

唐甬說:“我叫唐甬,浙江寧波人。”

他聽了后,蒼白的臉上露出一份笑意,點點頭道:“寧波,那可是好地方,我去過的,有一個南錢湖,很漂亮。”

唐甬說:“你大概記錯了,那是東錢湖。”

聽他這麼說,那漢子臉上露出幾分欣慰之色:“是東錢湖,我故意說錯考驗你一下,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中國人,嗯,你是中國人就好。”他輕嘆口氣,神色輕鬆了不少。

之後他突然抓住唐甬的手:“兄弟,既然你也是中國人,我也不瞞你了,我是軍統中校情報官馬玉河,混進日軍55師團指揮部作卧底。我剛剛得到重要情報,跑出來向我軍彙報的時候被鬼子發現了,中了一槍。”

說到這裏,他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努力地喘了幾口氣,道:“看樣子,看樣子——我是不行了,請你去同古見200師的戴安瀾師長,告訴他鬼子要偷襲克永崗機場,要他注意防範,還有——”

他一口氣沒上來,臉色蒼白,張着嘴光進氣不出氣。

唐甬立刻用雙手幫他壓胸,經過十幾下強力按摩,馬玉河又緩上氣來了,繼續道:“還有千萬通知戴師長,鬼子的增援部隊已經在仰光登陸了,可惜,番號和兵力我還不知道,讓他千萬小心。”

唐甬的心裏一片混亂,軍統、日本鬼子、同古、200師、戴安瀾,這不是1942年遠征軍赴緬作戰的事兒么?難道現在是1942年的緬甸!

見他愣着不說話,馬玉河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艱難的說:“國難當頭,請唐兄弟盡一份力吧。”然後眼露凶光,狠狠地盯着我。

唐甬腦子沒有轉過來,下意識地點點頭,嘴裏在應付:“打日本鬼子嘛,有這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我們都應該出力的!”

馬玉河點點頭:“你順着這條路向北走,再有二十多里路就到同古了,記得一定要告訴戴師長。”

唐甬說:“你傷得這麼重,還是我扶你一起走吧。”

馬玉河搖搖頭:“不要管我,你快走,一定要快,要是被日本人追上就來不及了。”說罷,用手努力推着唐甬,催促他快走。

唐甬看看馬玉河的傷勢,實在不忍心將他一個人仍在這裏,還是說:“咱們還是一起走吧。”

馬玉河一臉怒色,血紅着眼睛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婆婆媽媽,身為革命軍人,殺身成仁是天職,快走,快走,再不走老子一槍斃了你。”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摩托車馬達的聲音,馬玉河面色驟變,急道:“鬼子追來了,你快藏到樹林裏去。”

唐甬說:“我扶你進去一起藏。”

馬玉河慘然地搖搖頭,道:“沒用的,日本人找不到我是不會罷休的,這樣誰都逃不掉!”隨即眼中閃過一份決然之色道:“快,你快去藏起來!一定要把情報帶給戴師長。”

看馬玉河無論如何不肯躲起來,唐甬無奈道:“馬兄,你多保重。”說罷貓腰鑽到路邊芭蕉林里。

他剛鑽進芭蕉林伏好身,就聽到外面的摩托車聲音由遠而近,然後聽到幾句嘰里哇啦的日本話,緊接着幾聲槍響,然後摩托車聲音漸漸傳遠。

唐甬心中一震,難道,真的是日本鬼子?!

又等了一會兒,外面沒有聲音。我悄悄湊到路邊,從樹葉縫中向外望去,只見馬玉河仰面倒在地上,胸口幾個彈孔還在向外流血。

我急忙衝到道路上,只見馬玉河面色蒼白,已經死去多時。

唯有他已經沒有血色的嘴角,還依稀掛着一份淡淡的笑意。

唐甬一下子怔住了,在原地足足僵硬了半分鐘。

那一刻,腦海中百念陳雜,悲憤交集!

雖然他從小在電影電視中看了那麼多日本鬼子燒殺擄掠的鏡頭,但畢竟是藝術創作。現在活生生地看到剛才還是一個同自己講話的中國人就這樣被日軍殺害,那樣真實的震撼、悲涼和憤怒,是語言難以形容的!

戰場,真的這就是1942年的緬甸戰場!

鐵血相激,你死我活的戰場!

簡單用芭蕉葉掩埋了馬玉河的屍體后,唐甬向著北方出發。

心中的痛苦和忿恨卻久久不能消去,那一刻心中的一個念頭是:以血洗血!

走在前往同古的路上,唐甬努力平靜下心緒,說服自己接受這樣的事實:自己確實通過黃泉之門回到了1942年的緬甸戰場。

抬起頭看看天空,太陽已經偏西,肥厚的雲朵被陽光微微曛映,慵懶地呈現出絢麗的金紅色。

一切都那麼熟悉——就好像他每天下午從考古研究生辦公室的玻璃窗中眺望遠天的情景一樣。

可是今時今地,他距離那看雲朵的寧靜生活不知有幾千萬里遙遠!

那一刻,唐甬想起了遠在家鄉的父母,想起了二十一世紀的親人朋友,心頭突然一酸,悲傷、孤獨、無助、彷徨諸般感受交匯胸中,眼淚險些落出來。

這時,他又想起剛剛犧牲在眼前的馬玉河。

萬惡的日本鬼子!

馬玉河絕不能白白犧牲,一定要血債血償!

想到這裏,唐甬心中生出一股豪氣。

無論怎樣,我都已經來了!而且我要走下去!

堅強的走下去!

曾經的考古工作者唐甬,在1942年的緬南山路上,抬頭迎着赤道的金色陽光,大步地向著同古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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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國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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