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盤點
亞歷山大剛剛坐下后,齊學啟溫文的發問:“司令官閣下,請問您喜歡茶還是咖啡?”
“咖啡。”亞歷山大習慣性的回答。
這時候唐甬的臉上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五分鐘后,一隻精緻的咖啡杯被送到了亞歷山大的面前。
亞里山大司令官立刻被杯中飄出的蘊涵著獨特果香的芬芳氣息所吸引住了。
他情不自禁地品嘗了一口那深褐色的咖啡。
當溫度適中的咖啡接觸到亞歷山大舌尖的時候,這位以紳士風度著稱的英軍司令官竟然有了一種要落淚的感覺。
這是怎樣一種獨特而感人的味道啊——亞歷山大在內心深處不自禁的呻吟着。
融合著巧克力的絲絲濃滑、東南亞特有的淡淡潮濕泥土氣息、明媚的陽光混合著綿長的海岸線吹來的長風,以及一點點輕微的中藥似的芬芳味。
這難道是——這難道是咖啡王國德至尊王者——魯瓦克咖啡?
亞歷山大上一次喝到魯瓦克咖啡是在白貝金漢宮參加的授勛宴會上,那樣濃郁入骨的滋味讓他難以忘懷。
唐甬看着亞歷山大的忘情,心裏不住暗暗發笑。
據他所知,這種魯瓦克咖啡的特殊口味取決於其獨特的過程。印尼蘇門答臘島特有的麝香貓在夜間捕食時,會挑選緋紅色的漿果作為主食野禽和其它小動物的配菜。這些嗅覺靈敏、濃毛長尾的特大號貓,消化漿果的時間最長要達到72小時,在麝香貓消化過程中,酶分解了咖啡豆中被認為是咖啡苦味來源的蛋白質,從而形成了更柔滑的口味。
於是乎,優質的魯瓦克咖啡豆就會在麝香貓的——是的,糞便中被採集到。
這些咖啡同布加迪汽車一樣,都是唐甬精心安排的一部分。所區別的是,汽車是租的,但是咖啡則是黃胖子在唐甬的指使下用重金從黑市市場上買到的。
據黃胖子說,買到魯瓦克咖啡絲毫不比買賣軍火和毒品容易。。
天知道這個胖子是通過什麼辦法,居然搞到了不到半公斤的魯瓦克咖啡豆,代價相當不菲——兩根金條。黃胖子到現在也沒有搞清楚買給他這個咖啡豆的印度老鄉賺了怎樣的暴利。
兩天前,黃胖子很獻殷勤的給唐甬端上一杯剛泡好的魯瓦克咖啡,請師長第一個品嘗。雖然這東西聞起來味道很香,但是唐甬一想到是從貓糞中採到的,就胃口頓失。
留美的齊學啟顯然沒有唐甬的顧忌,而且對咖啡更有研究,這杯咖啡經過他的品鑒,的確是上等的魯瓦克咖啡。
看着亞歷山大如痴如醉的表情,唐甬在心中冷笑:“果然非我族類,喝點兒貓糞里的東西,也能這麼沉迷。”
接下來的討論變得幾乎是形式化的,亞歷山大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但還是被唐甬精心安排的布加迪汽車和魯瓦克咖啡所輕易鎮服。
“即使這是表演的話,這場表演也太精彩了。”亞歷山大在芬芳的咖啡氣息中感慨着。畢竟隨着蘇門答臘被日軍佔領后,這種為歐洲紳士所熱愛的來自貓糞的深黑色口味就幾乎斷了供應。
例行的軍事表演更是讓傲慢的亞歷山大徹底改變了想法。
閃爍着銀灰的戰機呼嘯着在天空掠過,隆隆駛過的坦克車捲起漫天的煙塵,無止境似的實彈射擊,從迫擊炮、野戰山炮到水冷式重機槍、仿捷克式輕機槍、美式衝鋒槍、步槍,好像彈藥是完全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當然還有那些生龍活虎一般的中國士兵!
當亞歷山大走出鯤鵬基地大門的時候,依稀感到腳下的大地還在炮聲中震動,中國士兵怒吼的吶喊聲還響徹在耳畔。
“這是一支絕對意義的精銳之師!也絕對是中南半島上最具戰鬥力的部隊!”身經百戰的亞歷山大上將感嘆着,也感到自己帶來的那些彈藥補給似乎對於陸戰一師來說根本是“pieceofcake”——小菜一碟。
告別時,唐甬不失時機地將一瓶包裝精美的魯瓦克咖啡豆送給亞歷山大的時候,亞歷士山大的瞳孔一下子縮小了,他毫不掩飾自己內心興奮地主動伸出右手,緊緊地握了一下唐甬的右手。
力量和熱度從亞歷山大的手心裏傳過來,同時還有一些些的感激和觸動和隱藏於下羞慚。
至少唐甬是這樣認為的。
送走了亞歷山大之後,唐甬感到一陣輕鬆,至少這次會晤使得自己取得了一個盟友——雖然是不太可靠的。
當然,在鐵幕規劃的反攻緬甸計劃中,是把英**隊的戰鬥力排除在外的。
眾位將領對英**隊在緬甸戰場上的拙劣表現和出色的逃跑速度印象深刻,即便是齊學啟都認為英**隊是扮演着“意大利人”的角色,至少在中南半島戰場如此。
但是無論如何,既然面前的共同敵人是日軍,唐甬不希望在遠征軍反攻緬甸的時候有任何來自背後的不和諧。
唐甬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委婉拒絕了黃胖子殷勤地讓他嘗一杯價格昂貴的貓糞咖啡的建議。
胖子殷勤沒有顯成,訕訕地走了。唐甬他獨自用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座椅上,在內心盤點自己自臨危受命出任師長以來的成績:
挂名校長陳佈雷,蔣委員長的接見,陸軍大學畢業證和天子門生的頭銜,包括結交了李彌等一干雲南重將——
唐甬滿意地點點頭。
然後是返回印度,在幾個月時間裏他整頓了軍隊,收編了少年毒販張奇夫並開闢了向日本販賣毒品的新通道,然後在黑市採購了大量軍火彈藥,精心策劃幹掉了山本,沉重打擊了南雲和日本軍隊,取得了美國總統的授勛和英國司令的另眼相看。
當然還有來自重慶的方面的肯定和青天白日獎章。
唐甬暗自得意地微笑着,作為一個前世的副主任科員,他覺得自己做的已經很不錯了。
驀然間,他又想起了白陶,在自己靈魂最高處微笑着,不——那樣柔美的笑容分明更像張慕秋一些——
那張如花的笑臉在眼前幻化成了無數張,或嗔或笑或喜或愁,而或又幽怨地遙遙看着自己,而或又獨自低首沉思,那一刻,唐甬似乎已經不能辨認出哪一個是白陶,哪一個是張慕秋。
往事依稀全似夢,都隨風雨到心頭啊——唐甬在內心感慨着。
許久以後,他努力把自己的思緒轉移到眼下的抗日大計上來,
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早日反攻緬甸了。
這還要和雲南方面的李彌和何紹周確認一下,以確保兩路出兵反攻緬甸順利實施——
就在此刻,唐甬突然感到頭一暈,兩串鮮紅的血珠從他的鼻腔里激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