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俠客行
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兩手準備,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所以,經過全體討論,趙家巷的居民一致決定,所有上班的請假,做生意的歇業,然後兵分兩路,一路由孫長興等一眾人集體去市政府上訪,向有關領導反應情況。但在國情之下,這種做法顯然沒有太大的用途,甚至還沒去眾人心中就可以預料到上訪的結果就是踢皮球。
所以,第二手準備就是讓各家各戶另外派人去看租房,如果上訪失敗,而那些混混還來搗亂的話,就提前搬家算了。
孫雨本來是應該隨着大家一起去市政府的,畢竟對於平頭百姓來說,人多力量大,那才是硬道理。但孫雨卻推辭掉了,說是要去問問李文陽家那老宅,看看能不能把它租過來。
孫雨也是有着兩手準備,第一手計劃是為了保險起見,就去找了李文陽。將情況一說,李文陽二話不說就給老爸李正海打了個電話。李正海一聽是孫雨家要住,回復很乾脆:閑着也是閑着,隨便住,房租不要提,一分不收。
李文陽找出來鑰匙拍在孫雨的手裏,孫雨卻一句謝的話都沒說,又將鑰匙還了回去,道:“先放你這兒,過兩天要搬的時候再找你要。還有一件別的事要問你。”
“啥事只管說,跟我還用客氣?”李文陽道。
“嗯,就是問下咱這兒哪個飯店有檔次,花錢還不多。”孫雨有點小尷尬的道。
李文陽一聽這話,卻上上下下將孫雨打量了一遍,咧嘴一笑道:“三哥,我看你面相似乎有點春心動了吧。”
“去你的,這麼多年了還沒長進,思想還這麼齷齪。”孫雨笑罵道。
“嘻嘻,招吧,你準備禍害誰家姑娘了。”李文陽一臉陰笑的道。
“禍害?老大罵你真不虧,看你用這詞兒。我可是好人,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道德敗壞?”孫雨繃著臉道。
“不招是不是?我這就給老大打電話,逼供他可是很有一套的。”李文陽又道。
孫雨又想笑,又無語。對於夏冰,他是有那番心思,癩蛤蟆能不想吃天鵝肉?不過想想自己一個毫無前途的小大專生和人家一個醫學本科生的身份,這種念頭暫時也只能先壓着了。
但這種事情和李文陽這廝又如何能糾纏得清,還不如讓他誤會着,倒也能省下不少力氣來。他無奈的咬了咬牙根道:“此事尚屬保密階段,暫時不便透漏詳情,你丫的多配合著才是正理。”
“OK,我先預定作為第一鑒定人,事成之後一定要先讓我見見新嫂子。”李文陽笑道,“不過話說回來,三哥,你請人吃飯還要考慮花多少錢的問題?小心跑了再……”
孫雨道:“跑了就跑了,她要真嫌貧愛富我還看不上眼呢。你都有哪個飯店的貴賓打折卡,統統交出來,你三哥荷包不鼓,能省幾個是幾個。”
“三哥……”李文陽說著掏出了自己的錢包,抽出幾張貴賓卡,又抽出幾張老頭票一起塞給孫雨,道:“這些你先拿着……”
“你這是什麼意思?”孫雨臉色有些陰冷下來。
李文陽道:“算我借你的,回頭收利息行不?”
“不行!”孫雨將那幾張老頭票又丟給了李文陽,道,“想給我放高利貸,沒門!”
“三哥……”李文陽有些小尷尬,他不是不知道孫雨的脾氣,但看孫雨剛才那笑容,他知道三哥這次是有點動了真心的。他微微思忖了一下,將鈔票收了起來,又摸出一張銀行卡來,遞給孫雨道:“這張卡你拿着,密碼你知道。用不用不說,至少免得萬一不行了尷尬。”
孫雨微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李文陽的肩頭,兄弟間的情誼根本就不需要用言語來表達。
他將一疊卡都收進錢包,再抬起頭的時候,卻已經是一臉笑容,毫不客氣的道:“還有,把你摩托鑰匙給我。”
“哈哈,這才像我的三哥。”李文陽哈哈一笑,將摩托鑰匙丟給了孫雨。
“頭盔有沒?”孫雨接過鑰匙又問道。
“傻了吧你,咱這兒又不是省城,誰騎摩托戴頭盔的?”李文陽道。
“墨鏡總有吧?這兩天眼有點干,怕風吹……”孫雨說著,心中微嘆了一聲。
眼干是編的瞎話,不是自己連兄弟都要騙要隱瞞,而是接下來的要做的事情實在不適合讓任何第二人知道——那也正是孫雨的第二手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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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南市不大,人也愛八卦,說句誇張的話,你要在城東脫了褲子放個屁,城西的人立馬就能聞到臭味。
消息靈通最大的好處就是找人方便,孫雨騎着摩托,徑直朝着市區東郊行去。
在裕南市人的觀念中,富人往往是住在東邊,窮人則是住在西邊,一方面是新城舊城的原因,另一方面卻是因為東郊的一片豪宅。雖然裕南市不大,富人卻不少,而小城市人的觀念中,第一就是住,吃穿享受倒是其次。所以裕南市倒是有了一片不小的別墅豪宅區。
據說這片豪宅區住的都是裕南市最有錢最有勢的主兒,甚至還有一些外地的富商希圖着裕南市的風水氣候好,也在這裏買有產業。而像李文陽家那種資產不過幾百萬的小富商,卻還沒資格住在這裏的。
而住在這裏的人家中,最有名的就是何天奎。
至少在孫雨的認知中,最有名的就是何天奎,原因則是趙家巷拆遷改造的開發商就是何天奎,趙家巷的街坊早就將這個為富不仁的傢伙戳着脊梁骨罵了幾個月。
不用打聽,騎着摩托繞着別墅區轉上一圈就找到了何家的大門——門口放有一對碩大的石獅子。
孫雨遠遠的將車停在寬敞的路邊樹蔭下,掏出手機先給母親打了電話,告訴她中午和晚上都不回去吃飯了,然後掏出煙盒點了一根白沙抽了起來。
按道理來說他的心情應該十分緊張,夾着香煙的手指也應該發抖才對,畢竟這種事情幹起來不算光明正大,但出奇的是他的心情竟然十分寧靜,靜得就像這豪宅區一般,連個小孩兒哭聲都聽不到。
但要說他不緊張倒也不是實話,至少他的墨鏡一直都沒摘下來,至少那半包的白沙被他一根接一根不停氣的抽着。上次對付那個混混頭目的時候,他連眼都沒眨一下,但這次不一樣,畢竟對方可是一個跺一腳就能讓裕南市顫三顫的大人物,據說他身邊一向都跟着幾個保鏢,並且傳說他的保鏢都帶槍的。
半包白沙被孫雨抽得只剩下一根的時候,終於有一輛黑色的寶馬車緩緩的開了過來,在何家門口停下,然後一個司機模樣的人下車去開那碩大的鐵門。
孫雨的心這才快速的跳動了起來。
將手中的還剩半截的煙頭丟掉,孫雨啟動了摩托朝着何家門口緩緩行去,微微皺着眉頭,透過碩大的擋風墨鏡朝着車內望去。
孫雨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過何天奎的樣貌,可惜有反射塗層的車窗玻璃只能從車內看到車外,而從車外向車內看則什麼都看不到。無法確定目標,這讓唐天雷的心一陣焦躁。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常,依舊穩穩的開着摩托,開得不急也不緩。
越來越近了,摩托和寶馬車的距離已經不足十米,如果再不能確定目標,那就只能放棄,因為目前自己的瘟神**的有效範圍只有十米左右。
孫雨微微咬了下牙根,啟動了瘟神**的探測能力,嘗試着對車內進行感應,但讓他嘆息的是車內竟然有三個人,這何天奎竟然真的隨時都帶着保鏢?那也就意味着目標真的無法確定了。
速度穩定的摩托已經開到了寶馬車前,而那個司機也已經開了大門,正準備回到了車內。
孫雨暗嘆一聲,看來只能放棄了。自己總不能等寶馬車開進何家大院,然後等何天奎下車的時候衝進去吧?
如此一來,孫雨卻忽然莫名的感覺到一陣輕鬆,輕鬆中卻又夾雜着一絲失落。
但就在這時候,寶馬後車門卻忽然開了,一個五十來歲年紀的中年人從車裏沖了出來,彎腰爬在路邊,哇的一聲吐出一地污穢來。
孫雨的心驟然一緊,因為他同時又聽到了剛才那個司機道:“何總,你沒事吧……”
何天奎?孫雨心中一陣激蕩,真是天助我也!但摩托卻已經錯過寶馬車的車位。他慌忙朝摩托的後視鏡望了一眼,竟然發現那個嘔吐的人剛好直起了身子,後視鏡正巧映到那個人的臉。
果然是何天奎,一個碩大的酒糟鼻,十分明顯的特徵。他顯然是剛喝了不少酒,一臉難受的要死的表情。
摩托車依舊在穩速的行駛着,馬上就要脫離開十米的有效範圍了,孫雨根本就沒有了任何思考的時間。他一凝神,一皺眉,頓時丹田處那一團清涼之氣倏忽間就直升到眉心,然後一團微微燥熱的氣息就衝破眉心,飛向了體外。
“噗通”一聲悶響,然後就聽到那司機焦急的叫聲:“何總,你怎麼了?”
孫雨嘴角微微掛上了一絲冷笑,車速卻絲毫不減,也絲毫不加速,依舊那麼穩穩的直直的朝着遠處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