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夏小麥
中考前的最後一個周日,杜毅用姨夫辦公室的電腦完成了整套三國殺卡牌的精校和打印排版,這意味着杜毅自身創作的第一套三國殺卡牌已經離出爐只差打印塑封一步之遙了。
這套卡牌結合了水墨和工筆畫風,粗獷之中暗藏細膩,風格和前世三國殺卡牌相似,但卡牌形象絕大多數已經很不相同,更符合杜毅自身的審美。
雖說其中瑕疵難免,但就外觀的華麗程度而言,杜毅覺得足以吸引到青少年群體的注意力。
03年,u盤還是難得一見的小眾奢侈品,杜毅只能將整套卡牌刻進光盤裏,然後帶着光盤騎上那輛今世應該不會再被他遺棄在省道上不知何去何從的自行車尋找起能夠提供卡牌彩印塑封的打印店。
清河是個不甚發達的縣級市,市區不大,花了兩個多小時,快找遍了整個市區,杜毅都沒能找到有提供塑封服務的打印店,直到變通思維找上了一家主營廣告製作外帶打印副業的廣告公司,他皺起的眉頭才得以鬆開。
不過,一個難題剛下心頭,另一個難題又上眉頭,那就是以這家廣告公司彩印外加塑封的收費標準合計一算,一副完整卡牌需要花費大概36元。
這是一個驚人的價格,因為前世一副包裝精美附帶些小贈品的標準版正版三國殺售價也就在20元左右,遇上促銷打折,更是能便宜到十五六元。
36元的成本價比原售價要高出將近兩倍,還是在生活水平比較低下的03年,如此高昂的價格相信就算三國殺再好玩也不會有多少人願意購買,更何況三國殺的主要針對群體青少年是一個普遍沒有多少經濟能力的群體。
當然,這36元不是大批量定製的價格,只是單一製作一副卡牌的成本,貴是自然的。
在杜毅說明自己有可能會大批量製作這些卡牌后,廣告公司的老闆給了他一個階梯式的收費表,其中數量最多收費最便宜的檔次折算起來大概是每副17元左右。
仍然是一個杜毅無法接受的昂貴价格,一副卡牌僅是彩印塑封的成本就這麼高的話,加上以後必將產生的渠道、人力等各種成本,銷售價還是一個高到讓人望而卻步的數字。
好在,這家廣告公司的老闆是個心善人,在看到杜毅為難的神色后,他向杜毅提供了一個給某品牌撲克代加工撲克的印刷廠號碼。
在廣告公司老闆的協力幫助下,明確了各種包括材質、剪切和塑封標準等製作要求,撲克廠老闆給出的答覆是數量2000副以上,差不多是6塊錢每副,詳細的還得面談。
就算比起之前最低的每副牌17元的成本價,這個價格也是大跳水,覺得這麼一個價格勉強還算合情合理,掛了電話后,欣喜不已的杜毅立即要求廣告公司的老闆幫忙製作一副36元成本的卡牌。
這倒不是杜毅在浪費錢,而是為了答謝老闆的好意。
這世上,很少有商人在自己做不成生意的時候還能有心幫顧客排憂解難指點迷津,能夠遇到這麼一位好人,對正處於創業初期的杜毅而言,就像是一個再好不過的預兆,讓他滿懷憂慮的內心舒緩了不少。
在等待第一幅卡牌印刷出爐的過程中,杜毅和老闆聊了很多。
他了解到老闆之所以有如此好意是因為老闆很欣賞他年紀輕輕就這麼有想法,相比較他那整天瘋到哪去都不知道的兒子要優秀太多。
每一個父母都在望子成龍,知曉這份恩情根源是為人父母的慈愛,杜毅很自覺地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然後他的心又揪了起來。
倒不是他覺得自己的父母和這老闆比起來有什麼不好,而是因為他現在是一個沒有獨立經濟能力的人,為此,他能獲取製作和推廣卡牌費用的渠道大概只有他的父母。
卡牌這種東西不大批量量產的話,單位成本會偏高,容易造成薄利或者無利可圖甚至虧本的狀況。而要量產,又需要一次性支出金額比較巨大的一筆錢。
拿2000副起底6塊錢每幅的價格來說,那就是12000塊錢,這麼一筆錢,對於年結餘撐死了也就一萬出頭的他家而言,已是一個相當嚇人動用起來需要謹慎謹慎再謹慎的數字。
杜毅實在有些不敢想像父母會豁達到拿出一萬多塊錢給他冒險的地步,以母親對金錢的嚴謹程度看,杜毅覺得百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可能自己的想法一說出口就會被母親一巴掌拍死。
錢,大概是擋在他前路上最大的一個障礙,身為年紀輕輕毫無任何本錢的少年,根本無從去其它渠道尋求那麼一筆啟動資金,杜毅想不揪心都難。
“小麥,你過來吧,我這邊好了。”
就在杜毅滿心憂思地看着最後一張整合了九張卡牌的銅版紙從塑封機里吐出正準備拿起來看看時,他忽然看到店老闆向他身後招了招手。
小麥這名字很特別,探向塑封機的手頓了一頓,腦中驀然竄出一個孤僻少女形象的杜毅回頭一看,發現店老闆招呼的還真是他的同班同學夏小麥。
她手握着兩張應該是試卷的a3紙靜靜地坐在靠牆放着的椅子上,頭埋得很低,低垂而下的長發遮住了她的大半面容,只露出隱約的白皙,如同剛從電視機里爬出來的貞子,看樣子到這店裏已經有些時間了。
杜毅一點都不奇怪自己未曾覺察到夏小麥的來到,因為夏小麥就是個無聲無息的人。
她的無聲無息不是出於她很普通存在感極度缺少,事實上,夏小麥長得很漂亮,就算她的穿着樸實到可以用寒酸來形容也絲毫無法遮掩她那如夏花般的綺麗,以至於男生們總是有意無意地會把目光投向她,她那好聽到充滿了童話色彩的名字大概也是全校女生中被男生提及次數最多的。
她之所以無聲無息,那是因為她很文靜,確切地說應該是閉塞,和初中心無旁騖一心只在畫畫上的他有些類似。
站在二十六歲的角度來看,杜毅很清楚夏小麥的自閉其實並非天性,因為和夏小麥在小學時就曾同班過的他有幸見識過一個很開朗的她。
只不過,不知道出於何種原因,她進入初中后就日漸消沉,到了初三更是沉默寡言得跟生長在潮濕陰暗角落裏的青苔似的。
作為一個重生者,他還知道夏小麥初中畢業後會休學一年,再回到學校時連偶爾的笑容都沒了,徹底變成了一座常年不化的冰山。
儘管其中內情對夏小麥並不像其他男生那麼關心的他不甚了解,但顯而易見,夏小麥應該經歷了什麼慘痛的經歷,要不然也不會失去她本該有的絢爛色澤。
“大概是個命比紙薄的可憐人吧。”心中不無憐憫地想着,杜毅衝著從椅子上站起身向他投來冷清一瞥的夏小麥滿懷善意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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