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殺
巫仇天猛然回頭，臉上到處都是鮮血：“童莫，你有你的立場，我有我的立場，我不怪你，你要阻我，我便殺你！”
童莫沉吟片刻：“巫將軍，我敬重你的為人，跟在你麾下的日子也是童莫最為開心的日子，征戰沙場，血染戰袍。您也說了，我們各自有各自的立場，既然我選擇了這條路，便是回不了頭了。”
“這麼說，你是執意要跟我做對咯？”巫仇天語氣森然，對童莫，他多少還是有幾分袍澤之情的，當然，這份袍澤之情必須建立在對方不和自己作對的基礎上。
後者沒說話，只是揚了揚手中的長戟，這個動作已經代表了他的態度。
在童莫看來，侯府對他有知遇之恩，儘管沒有巫仇天帶着他在平陽城闖下赫赫威名他不可能得到重用，但終歸重用他的是逍遙侯，不是巫仇天。
揚槍作戰，騎馬馳騁，男兒本色。
血腥，就算是血腥也無法阻止軍人的腳步，軍人註定就是要在血腥中才能夠成長起來。一將功成萬骨枯，千萬士兵埋骨天龍城，城下有的地方白骨遍地，有些地方淤積着暗紅色的雪泥。
千百騎兵蜂擁而至，悍不畏死的勇士們用手中的刀槍為主將爭取生的機會，侯府禁衛爆發出來的超強戰力直接將圍繞在周圍的破天軍殺退三百步。
偌大的戰陣之中空出百丈方圓的空地，唯有巫仇天，死戰不退。
衝上來送死的侯府禁衛完全無法近身，射出來的箭矢成了他攻擊地面步卒的武器，基本上侯府大軍每一支射向巫仇天的箭，都會奪走一個侯府士兵的生命。
真空地帶開始變大，地上的屍體越堆越高，有些天馬根本無法奔跑，一跑起來鐵蹄深陷血肉之中，便會帶起幾具屍體。
像這種規模的戰役，最後統計戰損的時候只能有最簡單的加減法，原來的人數減去活着的人數便是死去的人數。他們的名字不一定都能夠銘刻在墓碑之上，他們的屍體甚至都不可能被運回故土。
埋骨他鄉，絕大多數軍人的最終歸宿，卻不是每一個人樂意的選擇。
普羅大眾，好戰之人畢竟只是極少數。
巫仇天座下戰馬一個衝刺，馬頭上鋒利的尖刺刺進童莫坐騎的腹部，戰馬一仰脖子，一塊手掌大小的肉便被挑了下來。童莫的戰馬也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受到如此重擊之後竟然還能夠帶着主人跑出去數十丈。
數十丈已經是天馬的極限，在離開巫仇天有一段距離之後，那天馬轟然倒地，大大的馬眼裏還有淚珠在閃爍，童莫回頭看了一眼，只是這一眼，那天馬就閉上了眼睛。
眼角的馬淚，震撼着一些看到此情此景的士兵心靈。
巫仇天沒有策馬向前，童莫既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對手，那麼他就要讓這個對手死得像一個士兵。
他是職業軍人，死得不明不白對他是一種侮辱。
等童莫再次上了戰馬之後，巫仇天雙腿一夾馬腹，座下戰馬喘着粗氣越過屍體，快速朝童莫衝去。
中途一把不知道哪個士兵投擲出來的短戟砸在天馬的額頭上，將額頭上鋒利的尖刺直接砸掉，天馬步伐不穩，巫仇天體內不再有巫息，可筋脈之中的真氣卻一點點滲透到了天馬體內。
原本有些體力透支的天馬在得到真氣滋養之後，奔跑的速度更加快，快到中途的十數桿長槍都無法捕捉到天馬的蹤跡。
護體真氣完全將天馬籠罩，除非是玉虛境修士出手，不然一般的士兵傷不了天馬分毫。
巫仇天再次襲來，童莫面如死灰，他心知自己不是巫仇天的對手，將軍實力實在太過強勁，強勁到他快要喪失和將軍搏鬥的勇氣。
士兵的榮譽讓他勉強還能在天馬背上坐直，握着長戟的手微微顫抖，虎口處已經有血液滲出。
勉強搏鬥十幾回合他便知道自己和巫仇天的修為有天壤之別，對方之所以沒有痛下殺手是因為沒有盡全力攻擊。這再次突襲而來的天馬讓他心中一寒，座下戰馬竟然轉頭想要逃離，一群大約上百護衛將他緊緊圍在其中。
巫仇天-怒吼一聲：“童莫，像個爺們一樣站出來！”
逃跑的動作激起了他的怒火，為了給童莫一個光榮的死法，他將戰局拖延到現在，可童莫竟然選擇了臨陣脫逃。
童莫頭也不回，對方實在太恐怖，他是軍人沒錯，可要他枉送性命，他真的不想。
巫仇天手中巨斧上下翻飛，那號稱無堅不摧的長戟被斧頭砍得七零八落，巫仇天緊追不捨，童莫亡命逃竄。每到一個有侯府大軍的地方便會有成百上千的士兵攔路，也就是他們不要命的攔截，才讓童莫在半個時辰內都沒有被巫仇天擊殺。
童莫是主將，不能死，一旦童莫死了，佔據頃刻間便能發生變化，到時候只怕勝利的天平將不再在侯府這邊了。
東海數百萬水軍就是被天傲殺了個七進七出弄得人心渙散，萬軍之中上將首級被砍掉，手下士兵鬥志全無，這才全軍潰敗。
前車之鑒，誰也不敢小覷。
人數在慢慢減少，戰局越來越混亂，墨羽衛、奪命衛、破天軍、侯府禁衛，各自為戰的軍隊見人就殺，只要身上穿着的軍服不是自己人的服飾，一切阻攔在面前的人都是刀下亡魂。
新兵王小二很僥倖的躲在土包後面，幾個帶着他逃離的叔叔都在亂軍之中被弓箭射死了，他是家中的獨苗，他不能出事。
耳邊響起了馬蹄聲，從來沒有殺過人的王小二很幸運的看到了這場慘烈的戰爭，在聽到馬蹄聲后，他渾身肌肉繃緊，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
逃兵，被抓到之後死路一條。
他也想像其他士兵一樣拿着武器在戰場上馳騁，可是他做不到，從小就是文人的父親教給他最多的便是禮義廉恥，平日在家殺雞都是十分困難的事，現在讓他殺人，他實在下不去手。
馬蹄聲越來越近了，王二小整個身子窩在土包後面，他臉色蒼白，眼睛緊閉，就算是死，他也不敢睜開眼看着屠刀落下。
天馬帶着濃鬱血腥味的馬蹄從頭頂上一躍而過，馬蹄聲並沒有遠去，後面還有一匹天馬。這天馬正好停頓在他腦袋上空。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眼睛緊緊閉着，好半天都沒感覺脖子上傳來痛感，好奇的眯着眼睛偷偷看了看。
前面的天馬停下腳步，馬上的騎士回過頭，面如死灰。後面的天馬背上沒人，一個身影身着黑衣手提巨斧凌空而立。
前面的人王小二是認識的，那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他曾經在進入軍營的時候遠遠的看過一眼，那時候他就在想，如果有一天能夠穿上將軍的鎧甲衣錦還鄉，那該是多麼風光的事。
可是現在，他想都不敢想了，就算馬上給他一身將軍的鎧甲，他也不敢套在身上。
有些東西是固定的，人想要得到什麼，就應該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就像已經無處可逃的大將軍一樣，他的身上到處都是碎肉末，也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自己人的鮮血將銀色的鎧甲染成了墨黑色。
很難想像將軍會有這樣落魄的時候。
“將軍，難道就不能放童莫一條生路嗎？”前面的大將軍語氣有些軟。
空中的黑衣人淡淡道：“機會我給過你，你跟我說你有軍人的榮譽，各為其主我不怪你，可是你既然已經決定和我作對，現在又要我放你一條生路，你不覺得可笑么？”
王小二不禁想，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他會有這麼大的口氣，敢跟大將軍這麼說話，難道就不怕死嗎？
在他眼裏，有玉虛境修為的大將軍那是了不起到極點的人物。
童莫俯下身子，用臉摩挲天馬的額頭：“我從來沒想過和將軍作對，是將軍一意孤心要跟侯爺作對，童莫沒有辦法。”
巫仇天早已發現了王小二的存在，他突然指着王小二對童莫道：“你看到沒有，這就是你們侯府的軍隊，讓新兵組成千人隊在箭雨中送死的無恥勾當你們都能想出來，難道你到現在還覺得天傲是明主？”
童莫自嘲一笑：“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他們是士兵就應該做士兵該做的事情，僅此而已。路我選擇了，現在也證明我選錯了，你帶着平陽城八百萬大軍來天龍城，不也是不仁不義的舉動！”
巫仇天哈哈大笑：“你說的不錯，成王敗寇，你選擇錯了，就要為你的選擇付出代價。我選擇錯了，自然也會為我的選擇付出代價。只可惜，當初我教你的東西你都忘了，你只記得要不惜一切代價往上爬，卻忘了人最基本的人性。”
巨斧舉起巫仇天接着道：“來吧！像個男人一樣和我一戰！”
看這架勢就知道無法逃脫，童莫無奈點頭：“將軍的命令，童莫聽最後一次又何妨！”
不等巫仇天有所動作，他一拍戰馬馬臀就沖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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