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蛻皮的蛇】
豎起了耳朵,仔細聽着機艙上方的響動,可就在此時,直升機隆隆的聲音又回來了。那些輕微的響動在直升機螺旋槳與引擎聲的掩蓋下完全消失了。再次抬頭向窗外望去,又是幾架軍用直升機飛過,漸漸地遠去了。很納悶,軍方這個時候派這麼多的直升飛機經過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西裝蒙面人跑了進來,當我把目光投向他的時候,他瞪了我一眼,然後打開了通訊儀:“請問史密斯先生,直升飛機是什麼意思?”
“哦,那是我們向你們投遞了一些藥品與食物,總統先生吩咐,一定要照顧好飛機上的所有乘客,我們既然答應了你們的條件,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們應該保證不能有任何傷亡出現。你們可以派人下去拿,就投遞在客機的四周!請絕對放心,絕對的沒有任何危險!”史密斯很平靜,可我還是發現了他的目光在閃爍,難道說,他在撒謊?
“我再次重申,請不要浪費時間在耍花招上面,如果是這樣,我將立即殺掉所有的人質!撤走附近你們所有的人,我不希望看見他們!如果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不會客氣的!”西裝蒙面人關閉了通訊儀,氣呼呼地朝後艙走去。
我又望了望窗外,黑漆漆一片,雨依然很大,除了窗戶上的雨水以外,其他的什麼都看不清楚。這時,那首優美動聽的《GoneWiththeWind》播放完畢,頭頂上的喇叭中又傳出了空姐的聲音:“乘客們,晚上好,我們為大家預備了晚餐。同時,各位乘客頭頂的顯示器將放置下來,我們會播放全球流行樂壇當紅頂尖歌星池上玲子小姐在深圳體育館為大家奉獻的《2009年新年演唱會》,祝大家用餐愉快!”
頭頂上的摺疊顯示器被集體放了下來,心裏忽然一片悲哀,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玲兒了吧。雖然演唱會的開頭部分今天上午已經看過,可我卻依然打起十二分精神,貪婪地、充滿深情地望着屏幕內的玲兒,很想就這麼將她牢牢記在心中。
這個女孩兒,跟了我這麼多年,也吃了這麼多年的苦。如今,她為我生了兒子,但卻要遭遇遙遙無期的分離。心裏忽然一熱,暗自決定了,如果這次能活着回去,一定好好對待玲兒,一定娶她做我的妻子。
空姐們忙了起來,推着餐車為乘客們分發著食物與飲品。當那位黑人空姐走到我的身邊時,我還沉醉在那對過去、對玲兒的思念中。
“英先生,這是您的晚餐,請問您需要什麼飲品?”
“咖啡吧,雙份加濃的那種,給我三杯!”接過黑人空姐手中的食物,我立刻吃了起來。
“三杯?”黑人空姐望着我呆了呆,但她隨即還是給我去弄了。
望着屏幕里美麗動人的玲兒,心裏暗暗下定決心,我不能這麼消沉。以前我的勇氣哪去了,以前我對付那些黑社會的勇氣哪去了?我要逃出去,一定要活着去見玲兒,去見我的兒子、母親!
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前的食物,幾乎不咀嚼我就吞了下去,我需要足夠的體力去應付這些劫匪,去和他們做周旋,所以……
“再來一份吧!”我喝光了手中的三杯咖啡,衝著黑人空姐又要了一份食物。
“嗯,好的!英先生!我這就給您拿來!”黑人空姐的眼裏忽然潮濕了,在她的心底,也許認為我是想做個飽死鬼吧。不管那麼多了,先吃飽了再說。
咖啡足、飯飽之後,黑人空姐將我面前的所有垃圾收拾一空,又給我遞上了第四杯咖啡:“英先生,一切小心謹慎,我會祈求上帝保佑您!”
望着空姐美麗的面孔,我由衷地說了句:“謝謝你!我一定會小心的。”
玲兒的演唱會依然繼續,看了看手錶,下午五點四十分,還有不到二十分鐘就要離開了。心情在這個時候反而放鬆了下來,不去想那麼多吧,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行。
此時,玲兒正在演唱那首《花飛花謝》:“是誰在偷聽我淺淺的低泣,落下了一地的心碎?而我的視線隨着花飛花謝。模糊了一次又一次。一聲呵護,花瓣嫣然;一句靦語,羞色無邊;一曲悵嘆,花垂似淚。看着漫天的落花,象看着你的眼。多麼想這麼一直看下去,直到我們一起慢慢變老……”
聽着聽着,我不由地又想起了曾經的那些歲月……
※※※
戒毒的過程是痛苦的,每天吃4次葯,還有心理輔導、針灸、電療,上午治療,下午4點到晚上獨自在屋內練着太級。
所謂萬事開頭難,真的是這樣。剛開始的那幾天簡直要了我的命,每天都需要井上仁讓人把我的四肢綁起來,不然的話,毒癮發作起來,我會用頭去撞牆,用手指將自己身上的皮膚抓爛……
種種自虐的方式方法我都試過了一遍,井上仁嚇壞了,據他說,經常在屋外看見我這樣,跑去問他父親,可他父親井上老頭卻無動於衷。老頭只告訴井上仁一句話:“萬事開頭難!”
的確如此,老頭請來的醫生告訴我,我的毒癮還不算很大,這個時候戒還是來得及的。有些毒癮比較重的病人,就算用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腦顱鑽孔法也不一定能戒得掉。醫生問我是否願意去腦顱鑽孔,我的回答當然是不。因為醫生說過,只是有幾率戒掉,而且危險性還很大,一個不好……
我選擇了聽從醫生的吩咐,自然藥物戒毒,醫生時不時地鼓勵着我,真的很感謝他。有了醫生的鼓勵,我信心百倍。
可是,我畢竟是染上了毒癮,說容易那是相對的,事實上呢?戒毒前三天最難過,難過的我差點想退縮。
針扎般的渾身疼痛。不敢躺在床上,不敢蓋被子,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別的,全身只要一挨這些就感到針扎般的疼痛。大冬天的,我不敢穿衣服,還好屋裏有暖氣,不然我非得冷死。
頻繁地上吐下瀉。每天要吐幾十次,那段時間,黃疸水都吐了出來,我深刻體會到了玲兒懷孕妊娠反應的痛苦,記得上次去醫院的時候她曾告訴過我,可當時我哪裏有感覺?現在好了,終於也有機會讓我也感受一回孕婦妊娠期嘔吐的痛苦。但這些並沒有讓我退縮,反而更加堅定了我戒毒的信心,我要快點戒掉,戒掉之後就能見到玲兒與蓉兒了,玲兒的預產期就在最近,心裏好急。
基本上是以馬桶為家。那幾天,在馬桶上吃、馬桶上睡,不敢挪地方,隨時都有腹瀉的可能。拉肚子倒無所謂,可拉肚子的時候肚子裏那陣陣絞痛卻讓人實在受不了……
接下來就是昏迷了,往往在我練習太極的時候忽然會倒在地上人事不醒,被井上仁發現的時候我一般是全身冰涼地倒在地上,全身顫抖着口吐白沫……
為了戒毒,這些我都承受過了,醫生不斷地安慰我,我也咬着牙挺着,挺過了三天就好多了,基本象個正常人。雖然毒癮來的時候還是很難受,但是想想戒毒前三天受的苦,咬咬牙就挺了過來。
我彷彿就是一條正在蛻皮的蛇,雖然痛苦,但卻值得。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雖然時不時地纏繞着我,可我卻在積攢力量,準備重生!
終於,在一個冬日的清晨,醫生告訴了一個讓我無比興奮的消息。我基本上沒事了,以後只需要按時吃藥、按時打針、按時進行治療就行。只要持續下去,身體會慢慢康復起來的。
聽了這話,第一反應就是撲在了床上號啕大哭,醫生當場被嚇個半死,一個大男人居然會這樣,他十分地不能理解。慌忙叫來了井上仁父子之後,他才明白,原來我是為了自己能夠重生而感到高興。
很想就這麼去醫院裏看望玲兒和蓉兒,但我還是克制住了自己。井上仁夫子非常佩服我的剋制力,其實,我這麼做的目的還是為了不讓她們受到傷害。我要先去見見武田,我要將計就計.
※※※
正望着屏幕胡思亂想的我忽然聽見了一聲清脆的槍聲,緊接着又是一陣密集的槍聲,聲音的來源應該是在後艙。我立刻站了起來,機艙內的所有乘客全部都亂了,他們驚恐地縮成一團,有的相互擁抱着;有的則將頭埋進前排座位的靠背後;還有甚者,已經縮到了座椅下方。
“出了什麼事?”我沖矮個子喊道。
“乖乖地坐下,沒你的事!”矮個子用槍指着我,另外兩名劫匪也拿槍指着眾人。只聽見矮個子身上的通話器上傳來西裝蒙面人的聲音:“繼續看好他們!”
“收到!”矮個子用槍將我頂着坐下,然後衝著大家喊道:“全部不準吵,誰吵我打死誰!”
眾人都安靜了下來!那三支T-51的威力大家應該是知道的,之前被西裝蒙面人射殺的那幾名乘客的死狀大家也都看見了,這個時候,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矮個子滿意地點着頭,衝著通話器說道:“已經控制住了!”
槍聲還在持續,我坐了下來,朝窗外望去,后艙位置火光一閃一閃的,看得出來,戰火還在繼續,不由地想起了剛才直升飛機飛過的情景和當時頭頂上方機身發出的輕微響聲。現在想起來,那個時候直升飛機除了空投下一部分食物與藥品之外,最大的可能是空投下了部分特種兵吧。
可就在此時,西裝蒙面人帶着那名跟班又沖了進來,一按通訊儀,國防部辦公室立刻呈現在我們的面前。
“行啊!史密斯先生,跟我玩陰的?我看你是不打算要回這些人的性命了!”西裝蒙面人衝著他大叫着。
“我也是剛剛接到報告,那幫人不是我派去的!”史密斯尷尬地揚了揚手中的傳真。
“我不管!叫你們的人立刻撤離,馬上,如果不,我立刻殺了英凡!”西裝蒙面人掏出了槍,走到我身邊將我拉了起來,用槍指住了我的頭,推着我來到通訊儀前。
“別…別激動,我已經下達了撤離的命令!”史密斯慌了,雙手在面前胡亂擺着。
可就在此時,我的身後發生了強烈的爆炸,身後的人們開始尖叫,西裝蒙面人被爆炸所產生的巨大氣浪衝擊着,將我撲倒在了地上。我一側身,滾到了他的身邊。回頭一看,機艙地板被炸了一個大洞,那些爆炸所產生的碎片向四周飛濺着,緊接着,從那個大洞裏扔進了幾顆“哧哧”冒着白煙的催淚彈,我忙捂住了鼻子。
可隨後我又發現那個大洞裏垂直向上扔進了幾個黑糊糊的東西,閃光彈!我立即閉上了眼睛,果不其然,身邊的矮個子與其他兩名劫匪立刻發出了痛苦的叫喊聲:“啊,我的眼睛!”
不敢睜眼,生怕還陸續有閃光彈扔進來,可一股刺鼻的味道從我的手指縫中悄悄地鑽進了我的鼻孔。頓時,咽喉沙啞了,鼻腔里傳來一股極其辛辣的味道,淚水立即模糊了雙眼。還好自己防範的早,不是很嚴重。從口袋裏掏出那塊被賈丁血液濕透的手帕,也不管臟不髒了,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很奇怪,身邊的西裝蒙面人並沒有反應,忍不住睜開眼睛一看,他趴在地上,腦後被炸出了一個大洞,血正汩汩地流着,胃裏一陣極度的噁心傳來,我忙將視線移了開去!
“這裏是美國空軍特種兵突擊隊,所有人舉起雙手,趴在地上!再說一次,舉起雙手,趴在地上,不要企圖反抗,否則格殺勿論!”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我身後響了起來。
回頭一看,那個大洞裏跳進來幾名全副武裝的特種兵。他們的頭上全部帶有防毒面罩,手中拿的也是最先進的T-51自動步槍。
“我是英凡!“我舉起了雙手。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後腦勺被一個硬邦邦、冷冰冰的物體給頂住了!我知道,那是手槍的槍管,只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身後喊道:“都不許動!英凡在我手上,誰敢動我就打死他!”我驚呆了,因為這個聲音是之前被西裝蒙面人殺死的保安經理傑克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