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失去萍兒】

第七章 【失去萍兒】

手指一疼,意識立即從過去回到了演唱會現場,第三支香煙已經燃盡,燒到了我的手指。揉着那刺痛的指頭,我驚奇地發現,演唱會正如火如荼地進行着。原來,我沉醉於過去的回憶中許久,玲兒早已回到了現場,正唱着那首慢歌【櫻花浪漫的季節】。

她換了套白色旗袍,站在舞台中央,話筒也換成了上個世紀七十年代那種大大的就象面罩似的樣式。她的雙手捧住話筒,目光深邃,正注視着遠方低聲吟唱。秀髮已經幹了,披散在那光潔的肩膀上,摩擦着她修長的脖頸;錯落有致的身材不停地在我眼前微微擺動着,彷彿在向戀人敘述着心中無盡的愛戀;舞台上只有一束淡淡的白光籠罩着她,那粉白玉琢的面容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是那麼地楚楚動人。

一時間,我的心又醉了、且碎了……

燃起第四支煙,抿了抿那已涼透的茶,耳畔又響起了玲兒在日本時經常對我說的話:“這麼涼的茶,喝下去胃會疼的,這麼大的人了,還老要人操心,你這人怎麼這麼不知道愛惜自己?”

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而她呢?往往就是撲哧一笑,白我一眼然後幫我重新泡過一杯。硬塞在我的手中之後,她會說:“唉,服了你!當你保姆可要給錢的!”說完,她會假裝生氣、轉身就走。這個時候我會幹什麼呢……

唉,都過去了,還想什麼呢?放不下萍兒也放不下她,那隻好選擇離開。都是我的不好吧!

打起精神,目光又凝視着舞台上的她。可就在此時,我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猛地站了起來,身體綳地筆直,手上剛點燃的那支香煙也被我給掐滅了;牙齒咬着,心劇烈地跳着,腎上腺素現在一定分泌的很多吧,我都能感覺血液衝上了大腦!

是什麼讓我如此激動呢?

是那股熟悉的味道,那股芬芳、沁人心脾的芬芳,那股萍兒身上獨有的氣息……

站在眾人的頭頂,我俯視着整個現場,可現場一片嘈雜,到處都是舉着手高聲歡呼的人們,黑壓壓一片人群,根本看不清誰是誰。我好急,一把抓過控制儀,慌亂地、急匆匆地按着。

我知道,萍兒一定在附近,她看不見我,但我要見她,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她,雖然才分隔半年,可心中那久遠的思念與愛意卻急於傾泄!

將自己的位置降了下來,與人們同樣的高度,眼瞪得老大,不停地在熱鬧的人群里尋找着我曾經的最愛。萍兒,你在哪裏?

過去了多久,我不知道,怎麼也找不見她,我快瘋了!這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我能聞到她的味道卻見不着她的人呢?

那股芬芳一直縈繞着我,我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真笨啊,不會尋着味道去找嗎?閉起眼,順着那股氣息尋了過去,直到越來越濃烈、不能再濃烈的時候,我睜開了眼。自己居然還是站在原來的那個位置。還是沒有啊!我不由地退了一步,忽然,我發現原先自己站的那個位置多出了個人。

烏黑的長發紮起成了個馬尾巴,黑色皮甲克敞開着,露出的是那美麗且熟悉的白色抹胸,下身是一條黑色緊身皮褲,哦,對了,深圳過年也不是很冷,她的這副打扮真的很時髦,就象巴黎的冬天,那些時髦的女郎……

呆了呆,眼睛立刻濕潤了。終於看見她了,看見萍兒了。原來,她與我剛才的位置重疊在一起。我只顧着擺弄控制儀,卻沒想到她和我站一個位置。她為什麼要站在這個位置?難道說,她的心裏也在想着去年我與她一起看演唱會的日子嗎?

她的眼依然嫵媚,但我發現,那雙明眸中卻透着一股傷感與憂鬱。她怎麼了,年過得不開心嗎?看玲兒的演唱會不開心嗎?她是偷偷來看的嗎?一定是的,依照她的性格一定是不會主動聯繫玲兒的。可是,玲兒會主動聯繫她嗎?我警告過玲兒的,不要再讓她陷入這亂糟糟的感情糾紛中。

那股熟悉的氣息讓我想起了以前與她一起的日子,忍不住將手臂伸展開,很想將她擁在懷中,輕輕撫着那烏黑的秀髮,可是…卻抱了個空。這就是我與她的結局嗎?心痛了起來。

轉過頭,凝視着她,很想將他的所有都記錄於心中,那嫵媚的眼波正在流動,那嘴角的微笑顯得她是那麼地調皮,記得她經常在作弄我之前就是這副樣子,她在幹嘛?仔細一瞧,原來她正拿着手機在發短訊,是在和誰發呢?

想起了曾經與我每天幾百條短訊互發的日子。“萍兒,你過的還好嗎?”我忍不住喃喃自語。可她是聽不見的。

“於萍,別發短訊了,我這不是來了嘛!”忽然聽見了一個男子的聲音。轉頭一看,一位30多歲的男子走到了萍兒的身邊。

“你怎麼才來啊?”萍兒嗔道。心裏咯噔一下,他是誰?為什麼萍兒會給他發短訊,而且還是那種表情,難道說,這是萍兒找的新男朋友?不敢想下去了,心一下就被提到了嗓子眼!

“呵呵,昨晚被你弄得半夜才回家,今天一大早女兒又被前妻送來了,陪着女兒在歡樂谷玩了一天。剛剛才把她給送回家,你不怪我吧?”那名男子慌忙解釋。

熱血轟地湧上了大腦,感覺整個頭腦都暈了起來。萍兒找了個離過婚的男人!

強烈的嫉妒與酸楚讓我的整個身體都顫抖了起來,感覺大腦一片空白,心裏象被用刀狠狠地剜着,老天!怎麼會?才半年時間,她……她難道就忘記了我們之間的山盟海誓了嗎?眼睛盯着他們倆說不出話來。

“什麼嘛?”萍兒撇了撇嘴,那樣子就象在撒嬌般,我看得心頭不由得一熱,那曾經是屬於我的啊!卻又一苦,現在卻是對着一個陌生的男子。

心徹底破碎了!

“是是,說錯話了,呵呵!”那男子殷勤的樣子讓我感到噁心。

“你應該帶你的女兒來,她不是家玲的忠實粉絲么?”萍兒的話讓我感到更難過了,她居然在這名男子面前稱呼玲兒為家玲,可見他們的關係不一般了。玲兒也見過他?這麼說,玲兒一定是沒聽我的話去見萍兒了,老天,萍兒交了男朋友為什麼玲兒不告訴我呢?按照玲兒的想法,她應該高興才是啊!

“不用了,她年紀還小,回頭我給她帶幾張簽名照片就行,記住哦,一定要幫我弄簽名照哦!”那名男子笑道。

“知道啦,回頭我就帶你去見家玲!還愣着幹什麼?站進來看吧,快要結束了!”萍兒往裏面站了站,那名男子忙湊了上去與她並排站在一起。那親密的樣子讓我的心裏一陣陣地抽搐着。

關了全息景像,重重跌坐在椅子上,老天,這是怎麼一回事?我難過的想哭。

為什麼會這樣呢?萍兒為什麼要這麼急着找男朋友?她忘了我么?她怕自己嫁不出去么?那名男子是什麼身份?配的起萍兒么?萍兒可是有億萬身家的人,那名男子會不會因為錢而去追求萍兒?他會對萍兒好么?他會一輩子用全部的身心愛着萍兒么?

對,一定是的。萍兒離開我之後心裏一定不好受,而這名男子一定是趁虛而入。俗話說的好:“要想早點走出失戀的痛苦,唯一的方法就是馬上開始另外一段新的‘戀情’!”

老天,我在幹什麼?我怎麼能這麼想我的萍兒,她為了我付出了那麼多,她是那麼地愛我,我怎麼還能這麼想她?

狠狠颳了自己一個耳光,我清醒了過來。都是嫉妒與佔有欲在作怪吧。萍兒找了個男朋友,我應該為她感到高興,說明她走出了過去的陰影,我應該祝福她才是。不行,我絕對不能這樣吃醋,絕對不能干涉她,絕對不能讓她再次走進我的痛苦世界與我一起承擔。

“英先生,中午時間,請去用餐!”呼叫器響了起來。

“幫我定一張去香港的機票,馬上!越快越好!”我衝著呼叫器喊道。

“就您一個人嗎?帶上保鏢好嗎?”助理的聲音怯生生的。

“對,就我一個人,不用帶其他人,另外,不要告訴任何人!最快時間送到我的辦公室!我在辦公室里等着。謝謝!”我不耐煩地卻又詳細地回答着。

我要去深圳,迫不及待地去深圳,我不是去阻擋他們,我是要查清楚這名男子的底細。我愛萍兒,那麼我就應該讓她更加幸福。既然她愛上了別人,那麼我就應該幫助她,看看這名男子到底是什麼身份,是什麼居心?如果這名男子是真的愛萍兒,我一定不干涉,如果不是,那麼我就不客氣了!誰要是對我的萍兒別有居心,那麼他就死定了!

萍兒是善良的,也很心軟,我可不想她再次受到傷害。等了我四年,毫不容易解脫出來,我應該這麼去做!可是我又不能交給手下去做,這對她不好,至少她曾經是我心目中的妻子,是我在母親面前親口請求來的。

心裏忽然好酸,望了望桌子上打開的筆記本,眼淚差點涌了出來。那裏面記載着這半年我寫的無數篇日記,大概一算,基本上每天都是一篇,有時候會寫幾篇;基本上每篇都是幾千字,有時候會寫上萬……

我知道,如果萍兒與那名男子真心相愛,那麼我就該遠遠地離開,那也就是我徹底失去她的時候。心中忽然傳來一股強烈的孤獨感,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孤獨感。衝動地站了起來,抓起筆記本,高高舉起,猛地砸在了地板上。

“英先生!”辦公室的門被推了開來,衝進來的那幾名保鏢。

“沒事,你們出去吧,我自己收拾!”望着一地的碎片,心越發地痛了起來。裏面記載的都是我這半年來對萍兒和玲兒的思念與愛啊!我怎麼能這樣?

“是!您小心點,別弄傷了自己!”保鏢們關上了門。

蹲在那些碎片旁,一塊塊、一片片地拾了起來。將他們擺在桌子上,望着它們發著呆。剛才,我到底是為了失去了愛而把筆記本砸了、還是為了男性強烈的自尊、強烈的佔有欲而這麼去做的呢?

捧着那些支離破碎的組件,我哭了出來,這麼多年了,我從來沒哭過,可今天……

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個夜晚,萍兒去了醫院打針,手機沒電了。我也是這樣,急瘋了,當時我也以為失去了萍兒,那種滋味又一次回到了我的身上,只不過,這次是真的要失去了!

親愛的萍兒,我真的失去了你么?失去了你,我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思?

忽然,久違了的一個聲音出現了:“她的離開對你、對玲兒難道不是件好事么?”

“我知道,但我就是接受不了!”我哭道。

“接受不了你也要去接受,她有權去選擇她的生活,你應該祝福她,應該幫助她獲得幸福,你想想,你讓她為了你等待了四年,痛苦了四年,也浪費了四年的青春,難道這個時候不是你該付出的時候么?她可是為了你付出了太多太多啊!”那個聲音在責怪我嗎?

“付出?我付出的還少嗎?”自己的聲音在狡辯。

“每個人對愛的理解都不一樣,萍兒是如此,玲兒也是如此,甚至連蓉兒也是如此。你想想,你同時讓這麼多個女子為了你在付出,可你卻不善待她們,不給她們一個好的結果,你覺得你是在付出嗎?”那個聲音在嘲笑我吧。

“是的,我沒有,我錯了,請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去深圳幫助她獲得幸福,然後我靜靜地離開,是這樣嗎?”自己的聲音在徵求那個聲音的回答。

“哦,是嗎?你就這麼離開?你忘記玲兒了嗎?你忘記蓉兒、你的母親、你的朋友了么?你常說自己心軟,可這個時候你卻在為自己考慮!”那個聲音真的在嘲諷我吧。

“不,我沒有!可我現在的心情怎麼能去接受別人?我說過,玲兒與萍兒缺了任何一個我都不能獨活。可現在卻要我親手將自己的最愛拱手相讓,我真的不甘心,還有別的法子么?”我激動地問道。

可是,那個可恨的聲音象以往一樣,又不說話了。

筆記本的顯示器徹底壞了,一團刺目的花紋讓我感覺很不舒服,將顯示器抓了起來,扔進了垃圾桶;鍵盤也壞了,上面缺了好多個甚至整排按鈕,唉,也扔掉吧。當我觸摸整個機身的時候,我發現,整個機身還在運轉。仔細一看,原來電源還插在上面。難道說,機身還沒壞?

懷着期待的心情,切斷電源,將機身打開,硬盤還是完好無損,不愧是英式最先進的電腦,不知道裏面怎麼樣,會不會和硬盤的表面一樣光鮮如新呢?

“給我拿台新的筆記本進來,快點謝謝!”我又一次按下了呼叫器。也就是一分鐘不到的時間,門被推開,筆記本被拿了進來。

我拆開了機身外殼,將硬盤換了上去。開機,等待啟動,不多久,顯示屏上出現了幾個大字,請輸入密碼!

“我愛你一生一世!”對著錄入話筒,我喊出了那個深藏在心底多年的密碼。

音箱裏立刻傳來一陣悅耳的開機音樂,迫不及待地打開【我的電腦】,太好了!硬盤裏的所有文件都完好無損!

可心情沒好多久又消沉了下來,就算沒摔壞又能怎樣?以後每次打開,只會增加我的痛苦。剛想點着一支香煙,就聽呼叫器里傳來了助理的聲音:“英先生,機票已經訂好,三個小時之後從紐約甘迪(John.F.Kennedy簡稱JFK)國際機場直飛香港,由於大雪的關係,甘迪國際機場今天只有這次航班飛往香港。請問英先生,香港方面的公司是否需要通知接待?”

“非常感謝!不用通知了!將機票送到我辦公室來!”我關閉了呼叫器,收拾了一下辦公室的東西裝入了一個小的旅行箱,當然,我也沒忘記將那台伴隨着我半年的筆記本放了進去。

三個小時之後起飛,看來不坐直升飛機真的會很趕!還是開車吧,從公司到JFK只有一百公里不到,開車也就是45分鐘吧,現在動身的話時間還很充裕。坐直升飛機去機場會引起人注意的,媒體一報道就糟糕了,我答應過華人商會去參加新春晚會的。

門被推開了,助理走了進來:“英先生,真的不用別人陪你去么?”她的表情很古怪。

“是的,我一個人就行了,記住,別人問起來,就說我去研究所了,有事情請發E-MAIL給我,我會及時處理的!”提起行李箱,我走出了辦公室。很奇怪,保鏢們都不在,他們上哪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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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代三部曲之我總是心太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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